早朝一退，劉三吾和黃子澄都面色難看的走了出來。

金色的暖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們卻感覺是如此的灰敗。

冷！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森冷！

原本以為只是一次平平無奇的早朝，誰也沒有料到，竟然會是如此結果。

先是朱允熥被封為吳王，直接獲得了皇帝曾經的封號。

而后莫名其妙的，事情發展的順序讓人猝不及防，朱允炆被封為了郡王。

平白無故的從名義上的嫡長孫，變成了事實上的郡王，論層次，還低了朱允熥一層。

“老翰林，你說這可如何是好啊？”

黃子澄眼神都變了，笑容苦澀，“讓殿下知道，你我都是千古罪人，千古罪人啊！”

“唉！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在想，若是你在朝堂之上，不曾提出吳王就藩，或許就沒有那么多事情了。”

劉三吾嘆一口氣，隨即搖了搖頭，“可我清楚，如果不這樣提，吳王占據的優勢就太大了，對殿下來說，這是天大的難題啊。”

“老翰林，現在該怎么辦？我實在是無顏面對殿下。”

黃子澄頭一次覺得，自己還不如死了得了。

好端端的事情，最后結果居然演變成這樣。

明明，他提的事情一點毛病都沒有。

可不知道為什么，事情的結果和他希望的，直接背道而馳。

本不該如此！本不該如此啊！

黃子澄心中悲嘆一聲，心緒雜亂如麻。

“為今之計，也只有先向殿下說明情況，殿下向來聰慧，想必會有辦法才是。”

劉三吾一時間也沒了法子，如今木已成舟，事情都成了定局。

他就算是頭鐵，也不敢去質疑皇帝陛下已經下了旨意的事情。

內心里的不解和不滿可以有，但是全都說出來，那他沒這個膽子。

劉三吾不是第一天來到官場，自然知道，這大明，誰才是真正的天！

兩人快步趕回大本堂，來至偏殿，見朱允炆和齊德正在討論些學術上的東西，一時間唯唯諾諾不敢上前。

朱允炆見兩人回來，笑道：“劉師，黃師，你們回來的正好，我與齊師在討論……”

話到一半，朱允炆瞧著劉三吾和黃子澄苦澀尷尬的神色，不免疑惑道：

“劉師、黃師為何如此？難道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見朱允炆問起，劉三吾和黃子澄都嘆息一聲，將偏殿大門關好，將事情原委一一言明。

“今日朝堂之上，詹徽等人聯名上書為朱允熥殿下請功，并求封為吳王，陛下欣然同意。

臣想朱允熥殿下被封為吳王，這個封號太尊貴了，就想著為殿下爭取些優勢。

唉！不曾想，在臣和老翰林的據理力爭之下，吳王殿下再不能居住在東宮，擇地開府，而殿下您……”

說到這，黃子澄看了一眼朱允炆，咬了咬牙，才接著道，“殿下您，則是被封為郡王，同樣要擇地開府。”

朱允炆人都傻了，被這個消息震驚的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天可憐見，他就待在大本堂，什么都沒做，結果從天而降如此大的禍患。

此刻，他心里頭有一團逐漸旺盛的烈火，恨不得當場來上一句：黃子澄，我草你媽！

如果不是黃子澄自作聰明，說什么就藩之言，也不會被抓住言論，一路追擊。

還有劉三吾這老東西，年老昏聵，居然還敢提什么嫡庶之分，這玩意是能提的東西？

朱允炆當四阿哥那會，有不少一段時間，都在為朱元璋做出的決定而感到驚奇。

畢竟，按照傳統的儒家禮法來算，建文帝才是第六順位繼承人！

在朱元璋的偏愛，以及時局的逼迫之下，建文帝硬生生憑借一句“算嫡長孫”，成為最終的皇帝！

朱允炆思緒一時之間有些混亂，當了這么多年四阿哥，他頭一次感覺到了驚慌。

這一份驚慌，來自于對歷史的不確定性，以及自己所知的不準確性。

畢竟，他所知道的歷史，可沒有在這個時候，朱允熥被封為吳王的事情。

這玩意不應該是等到自己登基之后，才出現的嗎？

怎么提前了六七年時間？

還有，建文帝啥時候被封的郡王？

這都是哪門子事情？

朱允炆一時間心亂如麻，神情怔怔，呆住了。

黃子澄一看朱允炆這副模樣，心如刀絞，落下淚來：“殿下，是臣無能，未能為殿下分憂，反而陷殿下于如此不利的境地，是臣的錯。”

聽到聲音，朱允炆逐漸的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黃·阿其那·子澄，恨不得直接給他腦袋摘下來。

史書雖有不實之語，可是對于黃子澄的描述，似乎都是正確的。

此人實在是太過于想當然，雖有一些想法，但終究只是不沾地的讀書人，想法如空中樓閣，難以成功。

可現在不是怪罪誰的時候，朱允炆迅速地收拾好心緒，嘆息道：“黃師不必如此，此事發生突然，你這樣應對，沒有多大的問題。”

“殿下寬慰，臣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只是臣想不通，為什么事情會發生到現在這個地步？”

黃子澄抹了抹眼淚，心中依舊有著不解，這事情的發展，著實叫他難以接受。

“黃師如此應對，算是常理，只是黃師忽略了一個人的想法。”

朱允炆見這貨一直不開竅，嘆息一聲，只得親自解釋，“那就是皇帝陛下，你們忽略了皇祖父的意見，被鉆了空子，也是正常。”

“皇帝陛下……”

黃子澄面露疑惑之色，不應該啊，皇帝不應該是無條件偏袒朱允炆的嗎？

怎么會突然轉變了性子，任由朱允炆被封為郡王？

一旁劉三吾迅速反應過來，道：“殿下的意思，皇帝陛下不喜歡朝臣參與進儲君之爭中，因此才會如此作為，以示懲戒？”

朱允炆無奈的點點頭，只有如此解釋，事情才能夠說得清楚。

否則如何解釋，朱允熥提前七年時間被封為吳王。

而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郡王？

想到這里，朱允炆有些疑惑：

“黃師、劉師，我想知道，為什么三弟，會突然被封為吳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