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差點沒把朱棣CPU干燒了。

怎么回事？

老爹都知道這事了？

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心底里連續冒出三個疑惑，朱棣不信邪的又看了一眼。

沒看錯，不是幻覺。

老爹這話里話外的意思，那都十分清晰。

他和道衍和尚的事情，老爹都看在眼里！

艱難地吞了吞口水，朱棣感覺嗓子刮的疼。

能讓老爹親自在密信里面提起，朱棣不會傻乎乎的認為，這里面沒別的意思。

“殿下，怎么了？”

道衍和尚有些驚訝，他還是第一次在朱棣臉上，看到這么豐富的表情。

驚訝、恐慌、懷疑、強自裝出的鎮定……

一張臉由黑到白，再由白到紅，最后緩慢的變成黑中泛青。

道衍和尚忽然覺得，朱棣現在正在展露一種名為變臉的天賦。

當初他游歷天下，在川蜀之地見到這門頗為奇妙的把戲。

聽那些耍把戲的雜耍藝人提起，想學會變臉，得有天賦。

此刻見到朱棣這副模樣，道衍不知為何想起了變臉。

不過道衍也清楚，朱棣打磨多年，早已經磨礪出堅韌的意志。

非得是極其重要的事情，才能讓他面色變化如此之快之重！

見道衍和尚問起，朱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回道：

“我們的事情，皇帝知道了。”

“什么？”

道衍和尚差點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神色頓時也像是打翻了染料鋪子，青的紅的白的全部翻涌上來。

一雙陰狠的三角眼眼尾下垂，更顯得有幾分陰刻，手中佛珠轉不清楚了，錯亂好幾顆，險些沒把阿彌陀佛念成無量天尊。

這回輪到朱棣嘲笑了：“老和尚，你心緒不寧，看來是佛法沒修到家啊！”

“殿下，此事干系重大，你還能如此樂觀，和尚佩服。”

道衍和尚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焦躁感。

既然朱棣都如此淡定，說明這事情并不嚴重。

忽的，道衍和尚回過味來。

踏馬的這件事情對朱棣確實不嚴重，人家是皇帝的親兒子。

就是犯了錯，也最多是責罰兩句。

我跟皇帝可沒這么硬的關系，我在這傻樂呵干啥？

不成，我得跑！

想到這，道衍起身就要走，朱棣急忙攔住了：“老和尚，你這是做什么？”

“殿下，君子不立危墻之下，和尚先出去躲躲。”

“誒回來回來，老爺子下一句說了，不怪罪！”

道衍和尚搖頭如撥浪鼓，“殿下剛才也說了，陛下心黑，說出來的話不能信，和尚還是出去為好。”

朱棣忍不住翻個白眼：“你這是關心則亂，真要有事，剛才錦衣衛不就來拿人了？”

道衍不免無語。

你小子站著說話不腰疼。

天知道皇帝心里什么想法。

感情抓的不是你，你心里不緊張，到那里喊一聲“爹”，就跟個沒事人兒一樣。

可和尚我不同啊！

頂著個光腦袋，頂天算是皇帝的同門師兄弟。

到時候鍘刀一下來，人頭咕嚕嚕在地上滾，疼的可是我！

道衍和尚雙手合十，邁步就要跑，朱棣急忙拉住了，給他看第二句。

“咱啥都知道，咱不怪罪。”

看見這句話，道衍和尚心中稍松一口氣。

可一想起朱棣之前的形容，不免還是有些惴惴不安。

知父莫若子，老朱啥德行，剛才那幾句昭然若揭。

“殿下！”

道衍和尚嚴肅不已，“看來你我身邊，還有潛藏的暗子。”

“這也難怪，人多眼雜。”

朱棣此刻已經有些不大在意了。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那就是無人知曉，才叫秘密。

現在朱元璋已經知道這件事情，再隱瞞下去，那就不聰明了。

之前朱元璋不知道，欺君也就罷了。

現在老底都露出來了，還玩這一套，那可是實實在在的明知故犯，欺君之罪！

底牌叫人家看穿了，就沒有隱藏的必要，干脆大大方方拿出來。

兩人都安定下心神，坐回位置上，朱棣繼續往下看。

看完之后，朱棣將密信交給道衍和尚，嘆息一聲：

“事情不好辦啊！”

道衍快速的過了一遍，眉頭微皺：“真要辦好這件差事，殿下也就成了孤臣。”

“我也是這么想的。”

朱棣揉了揉臉，“河南這回事情不小，老爺子給了我先斬后奏之權，又叫我查清河南官員貪腐案件，這意思不就是讓我直接原地砍了嗎？”

“殺人容易，但后續影響麻煩，殿下可還記得錦衣衛指揮使毛驤！”

朱棣瞳孔微縮，而后沉默著點了點頭。

毛驤是軍中的老人，也是跟著朱元璋南征北戰過來的將領。

曾經在徐達帳下，朱棣還和毛驤打過一段時間交道。

果斷、陰狠、忠心，是朱棣對毛驤的認知。

后面果不其然，毛驤憑借著完全的忠心，執掌錦衣衛，成為皇帝的耳目。

牽連甚廣的胡惟庸案，就是由毛驤一手操辦，那段時間毛驤可謂是權勢熏天，異常活躍。

被他羅織罪名殺死的官員，連詔獄都塞不下，時人見之膽寒，稱其為劊子手。

最終毛驤的結局并不是很好，殺的人太多，這份罪孽只有毛驤能夠背下來。

于是，毛驤認罪伏法，被朱元璋推出去斬首，平息民怨！

孤臣，最后的下場，都不會太好。

朱棣深吸一口氣：“老爺子不會是給我挖坑吧！”

“虎毒不食子，殿下多慮了。”

道衍安慰一句，“陛下能夠以孤臣清洗朝堂，殿下也可用孤臣殺盡貪官，河南這么大，殿下一個人怎么管得過來。”

“老和尚你說的倒是輕巧，去哪里找這樣有能力有決心的孤臣？”

朱棣搖了搖頭，“況且真要是找到這樣的臣子，我心疼還來不及，哪里能當棋子用！”

“那殿下只抓不殺就可，不用過多糾結，殺人的事情，交給錦衣衛去做。”

“在理！”

朱棣點點頭，“到時候在老爺子面前，裝傻充愣也就是了。”

“殿下心中已經有定計，那就這樣辦。”

道衍和尚提出下一個尖銳問題。

“現在殿下要想的問題，是你我如何前往河南，才能夠在賑災搶險的同時，查清楚河南官員貪腐的事情。”

朱棣皺了皺眉，裝作不愉：“老和尚又在這打機鋒！

你這樣說，應該已經有了方法，直接和我說就是。

我這人，就是聽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