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焉北俱，喚名夫諸！”

虞川高舉雙手，印訣間仙光流轉，不斷沒入環繞山川江河中。

原先陣術受到壓制之時，其身軀的裂紋還不算明顯，如今在虞川主動運轉陣術之下，水云仿若即將碎裂的瓷器。

“恭請，共主現身！”

伴隨“現身”二字落下，水云身形驟然拔地而起。

道道難以言喻的霞光自裂紋間透出，而又以口鼻眼中最盛。

華川水脈袍轟然而起，與連綿山川江河連成一片。

虞川猙獰挑釁的望著常空，好似在說這些都是你自找的。

如今陣術已至頂峰，虞川再難他顧。

雙手印訣互相結合，隨之用力做出一個拖拽動作。

嗡~嗡~~

動作落下瞬間，一股奇異波動蕩漾而出，已趨于穩定的山河異象瘋了般開始急速變化。

這些異象分明是死物，卻傳遞出一種俯首叩拜的情緒，仿佛在恭請統領他們至高存在。

水云口鼻間霞光愈發旺盛，下一刻間毫無征兆的噴薄而出，于空中不斷扭曲變化。

山川之巔，江河之源，萬物之頂處，一道如夢如幻的身影凝聚而出。

其體白凝脂，頭生四角，眸青泛雪，狀如天鹿。

足踏山巔飄云，身環河畔騰霧，盡顯脫塵于世之感。

其非他者，正是曾經古天庭親封的北俱蘆洲南部水脈共主——夫諸。

夫諸屹立于萬千山河之上，足下疆土只能臣服于身。

就當夫楮虛影凝聚瞬間，繚繞于常空周身的眾生愿力像是遇到強磁的鐵砂，倒卷而上。

不消片刻，那濃郁玄黃只留薄薄一層。

眾生愿力自行沒入夫諸體內，祂眸中逐漸迸發出別樣色彩。

簡單來說就是，夫諸好像活了？！

那恢復色彩的青雪眸子掠過虞川，短暫于水云身上停留片刻緊接望向遠處常空。

其分明早已殞命于量劫中，甚至于整座洪荒間都算不上巔峰存在，可僅這一眼就令常空心弦幾乎繃斷。

這只是夫諸留存世間命格，都未有本體千分之一的威能。

可即便如此，常空眼皮依舊不自覺跳動。

體內混沌，扶桑，周身眾生愿力全都自行運轉，主動為其抵消天地間蔓延而出的滔天氣勢。

“當初魄神對我無甚敵意，這位又是……”

心間飛速思索，常空能算計虞川，算計慈衫，可這群上古遺留下來的老東西他還是吃不準。

忽然間，一道溫潤女聲自心間響起，像是三月微風，很是慈善。

“有趣的人族小家伙，我居然看不清楚。”

這聲音宛若鄉下鄰家的老婆婆，對優秀的年輕人感概與關懷。

“我已命歸羲和大神，這世間之事也無權干涉，你既得生靈認可，自當有所擔負。”

心下聲音愈發微弱，屹立山河之上的夫諸虛影眸子神采也逐漸褪去。

常空身上的緊張于這慈善聲音間悄然褪去，心間也安定了幾分。

“看來和曾為十二祖巫的魄神相比，這位夫諸娘娘道行差了點。”

句魄秘地中，魄神一眼便看出其身懷羅喉傳承，可夫諸卻只知不尋常，卻無法看透。

暫不論二人狀態相差多少，放在遠古即便是統御一洲水的脈共主，見到十二祖巫也得執后輩禮。

慌忙甩去腦中飄忽思想，當下情況他居然還有閑心分析這些。

“身為曾經的水脈共主，如今想必是受到眾生愿力牽引，恢復了部分意識。可惜眾生愿力不多，說過兩句話后就已消耗殆盡。”

呢喃一句，常空抬眼空中踩踏萬千山河，重又化作神祗般的夫諸。

撫平雙袖，手掌交疊，對著夫諸虛影作揖而下。

對方表明不愿插手現世，又好心提點自己兩句，還身為前輩。

常空于公于私都不能丟了禮數。

反正對方已身死道消，對死人尊敬點又花靈石。

虞川不清楚夫諸和常空間的短暫對話，看著那道矯白身影，眸中全是貪念。

他對夫諸可不似虞澤，老宮主那般心存敬意。

如今命格就在眼前，成就水脈宮主，證明自身的契機唾手可得。

手中印訣反掐，虞川探手遙遙虛掐夫諸脖頸。

“還不快快融入我身！”

虞川猖狂大笑，眉心裂口再大幾分。

伴隨手中動作，重變呆滯的夫諸虛影破碎開來，化作道絢爛霞光朝其眉心間隱沒而入。

常空收手靜立，觀望著這一幕，心下嘆息。

福至心靈從始至終籠罩著虞川。

那種脆弱不堪，只顧自我的心性，讓常空覺得極其悲哀。

明明只是枚棄子，卻又認為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始終活在自己世界中，真的既可笑又可悲。

短短功夫，夫諸虛影已被虞川收入近半，其身上重又升騰起君王之姿。

就在虞川放肆的大笑中，就在陣術聲勢滔天，漫天異象彌漫之際，一道輕喚卻又能壓過一切聲音響起。

在虞川，在水云心間最深處響起。

“師兄。”

二字響起剎那，虞川眸中疑惑閃過。

正當他的思緒將要思考為何會出現這道聲音時，鉆心的疼痛驟然自體內傳來。

虞川愕然垂眸，只見心口位置出現道銳利寒光。

“這……是？！”

他語氣間滿是不可置信，想要回頭可運轉陣術，引入命格帶來的負擔讓他難以做到。

那柄水氣大戟可不去理會虞川狀態，伴隨身后之人發力，大戟再度沒入幾分。

水云眸子陰郁間充滿殺意。

他緊貼在虞川后背，雙手持握大戟向前用力刺入。

“你……怎么……可能……”

方才說過，古陣術本質是自衍天道，所以其內之人修為都會被限制于同一層次。

“沒什么不可能。”

水云冷聲，掌心抵住大戟底端用力送入虞川體內，同時抬手間靈氣妖力凝聚。

隨著水云動作，化作漫天霞光的夫諸重新凝聚，倒流回其全身裂痕間。

心臟被刺穿，加之先前運轉陣術的負擔，以不復金仙修為的虞川也難以承擔。

夫諸虛影一分為二，剩余部分被水云收回體內，殘存霞光飄涌入虞川眉心裂痕。

山川江河異象沒了夫諸顯化，開始凋零破碎。

而這古陣術此時也完成了剝離命格的使命，并且自身也達到極限，開始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