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戟沒入胸膛，鮮血順著刃端淌下。

虞川大口咳出血液，跌入心口貫穿而過的戟刃，混合著染濕衣襟。

陣術本質便是壓制其內生靈修為達到同一層次，況且虞川心境身軀均不處在巔峰。

同時還有一點，位格越高的命格，想要引入承載就越困難。

而陣術行進被打斷，本應被完全承載的命格卻一分為二，這樣會發生什么？

散布陣術各處的精血徹底丟失靈性，作為基石的句魄秘地也耗盡威能。

山川江河開始潰散，而其又同虞川身上那件象征共主身份的華川水脈袍相連接。

虞川眸子不由瞪大，即便受到陣術壓制，可他的金仙本質還在。

理應在反應過現狀后先行逼退水云。

可此時，他顫抖的舉起雙手，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修為，開始隨著山川江河一同退散。

“這？！”

常空負手而立，這個由上古傳承下來的古陣術既然能夠違抗天道規則，強行轉換命格，自然便會存在某種缺陷。

這個缺陷就是一旦命格轉化不完全，導致被迫中斷之下，那么聯通陣眼的生靈便會強制跌落境界。

陣術會自行吸取引導者的道行，用來去彌補陣術未成的空洞，非大羅難以抵抗。

這一點是當初在句魄秘地之時，魄神親口所說。

這位十二祖巫早了卻凡塵，并將常空當作半個傳承者，自然會將所知一切盡數告知。

虞川將視線鎖定在常空身上，眼中的殺意幾乎要滴下來。

他大概清楚陣術存在缺陷，可具體是什么古籍上并沒有記載。

“都是你有意為之。”

虞川咬牙切齒道，不過沒了方才瘋癲。

在即將面臨死亡的威脅下，再蠢再瘋的人也會于心下最根本的恐懼中冷靜下來。

常空笑而不語，安靜等待陣術徹底消散。

虞川一身修為不斷跌落，氣勢一降再降直至跌到天仙修為，才逐漸趨于平緩。

心口血液浸染，他顫抖著手抓住穿心而過的戟刃。

“你一開始便是為了此刻，包括水云狀態也是他刻意偽裝而出。”

在死亡的威脅中冷靜下來，虞川將前后發生事件貫穿起來，沉聲道。

常空不語頷首，的確這樣但又不全是。

水云師兄性格大變是真的，命格的神性壓過人性也是真的，這點并未作假。

之所以常空能夠一言喚醒水云，他事先便已準備好了相應對策。

曾在句魄秘地初見虞澤，從對方口中得知水云狀況后，常空就有了想法。

既然師兄身具夫諸命格，人性搖擺不定，那就在他體內留下個能隨時喚醒人性的后手。

這個后手需要比之夫諸位格更高，并且能夠難被察覺，僅受常空一人控制。

恰巧常空人身小天地始終飄蕩的混沌完美符合這一點。

之后在秘地中時，他將混沌混入水云喝的酒水中。

幾日的積累下，那源自魔祖羅喉的混沌便盤踞在水云體內，縱使慈衫也沒有絲毫察覺。

所以當虞川運行陣術至關鍵時刻的剎那，常空驟然激活師兄體內混沌。

混沌裹挾起水云心魂，加之夫諸命格被剝離而出，其被壓制的人性才得以重見天日。

借著和混沌間的聯系，常空將大致的前因后果盡數顯化于水云腦中，才有了方才的突然背刺。

當然，這種事情他自然不會和敵人解釋清楚。

說來漫長，實則陣術啟動到水云蘇醒人性不過寥寥幾息。

福至心靈明確感應到虞川氣息不斷變弱，時機已到，常空不再猶豫。

“房師兄，起陣！”

時刻警惕，按照羅塵子要求行事的房廣逢聞言再不保留。

隨著仙力鼓蕩，自身天賦神通被催發至極致。

一頭碩大玄龜自大澤上顯化而出，其背甲篆刻天生紋路，熒光流淌間將所有光斑盡數收攏其中。

同時，十數各宗天驕順應房廣逢牽引，并將各類法寶齊齊釋放而出。

一時間，仙光浩蕩，靈彩升騰，仿若秘地現世。

房廣逢立于玄龜頭顱之上，背后拖曳起數十絢爛霞光。

隨著天賦神通不斷運轉，被玄龜覆蓋的整片大澤轟然而起。

蕩漾湖水搖晃在玄龜背甲間，表面則是片片映照出千萬面孔的光斑。

常空計劃一旦虞川遭到陣術反噬，便由房廣逢以及十數仙修共同起陣，先行將這千萬凡人小妖帶離這片區域。

而這么做的目的……

腦海中思索著什么，常空忽然望向某個方向。

羅塵意隨心動，在常空視線變化瞬間便驟然激射而出，劍氣撕裂空氣，直至水云而去。

與此同時，其人身小天地劇烈震動，那位于天穹之上的混沌翻滾而起。

常空此舉自然不是要斬殺師兄，而是福至心靈捕捉到一道不屬于在場任何一位已知修士的氣息。

“師兄，退！”

口中爆呵，常空操縱水云體內殘存的混沌，將羅塵催發到極致。

那道身影他先前依靠神識等探測手段毫無察覺，直到對方接近入二十步范圍內，才被福至心靈捕捉到。

“終于還是上鉤了。”

心下呢喃道。

常空所做一切，不論是刺激虞川，要求房廣逢布陣，以及協同眾金仙齊至，為的就是逼迫此人現身。

因為她是所有謀劃繼續進行的關鍵。

就當羅塵拖曳無匹劍意即將抵達水云身前時，兩只芊芊玉指突兀自虛空間探出。

手指修長白皙，指節分明如玉制。

雙指不帶半縷微風，輕若無物夾住一物，好似飛花摘葉般寫意。

可那指尖所夾之物可是羅塵，蘊含常空一身劍意鋒匹異常的仙劍羅塵。

要知道尋常真仙都不敢輕易如此作為。

“你這小家伙，有點意思。”

羅塵之旁的空間傳出道道漣漪，緊接從中緩步而出位絕美女子。

女子身著火紅繁復宮裝，面容端莊，體態大氣，眉眼間蘊有片難抹傲氣。

其雙指輕夾羅塵劍尖，一雙美目打量著常空。

“前輩。”

此時，虞川聲音響起。他甚至都不顧心口傷勢，激動道。

這位現身，再加上慈衫，縱使他常空再有能力也回天乏術。

可女子并未理會虞川，而是忽然開口道，巧笑嫣然。

“可有興趣追隨姐姐。”

與常空相處久之后，大多數身邊人都會下意識忽略其驚為天人的容顏氣質。

可絕大多數人見到常空的第一眼印象就是，此子竟如此絕艷。

很膚淺外表上的絕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