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淚啪嗒啪嗒落下。

那晚盛云歸少有的喝醉了，他就安靜地躺在我的懷里，像小時候我們在池國的時候一樣，一個不受寵的公主，一個他國質子，相依為命。

白色的紗帳隨風擺動，燭火搖曳間，青年的眼神渙散，他看見眼前的臉龐逐漸和記憶中那個叫“池禾”的人重疊在一起。

他終于卸下警惕，帶著醉意跟我吐露著這些年的辛酸，我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在他耳邊不停地說。

“不怕，阿禾在。”

瑯琊王忽然之間不去勾欄瓦舍了，青樓里的姑娘們整日眼巴巴地盼望著卻也不見王爺的身影，只聽說他和王上有了矛盾，可能是忙于公務。

池國還在茍延殘喘，盛王的意思是一鼓作氣將之滅了以絕后患，瑯琊王則想要留著池國做個附屬國，還可以一直上貢作為國庫收入。

我知道，他是心疼我，想為我留個家。

可盛王的脾氣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他毅然決然地滅了池國王室，池國徹底覆滅。

盛云歸攬住我顫動的肩膀，靜默了很久。

人與人之間一旦生了嫌隙，就很難再親密無間，更何況，盛王與盛云歸之間根本就沒有半點真情實意。

當年何皇后被送去和親本來就是盛王嫡母的手筆，盛云歸從太子到質子也是拜他們所賜。

盛王腦滿腸肥，憑著他人的手段上位卻無法穩住位置，自然要在世人面前演一出兄弟情深，以打探瑯琊王是否有不臣之心。

池國覆滅后，盛云歸帶著我回了他自己的封地，和盛王說自己要回去安心養魚，為盛國祈福。

盛云歸允許我在東山喂魚，卻不允許我跟隨他進入深山，那里有他的秘密。

他待在東山的時間越來越長，長到盛王都起了疑心。

那日盛王帶著他的寵妃，那個雖是半老徐娘卻總能讓盛王無數次回心轉意的妖艷貴妃來到了東山。

“王上，王爺他進山打獵了，說是要為青龍和白虎準備口糧呢。”

盛王顯然已經不認識我了，他沒有理會我，而是徑直走進殿內擺弄這個端詳那個，像是在找什么東西。

我知道，他在找打開迷倒大門的機關，而那個機關就在我所站的那塊地磚下。

貴妃不愧是后宮爭斗的贏家，見盛王尋找無果，她開始向我踱步走來，巴掌重重地落在我臉上，長長的護甲劃過我的肌膚留下血痕。

“密道機關在哪？說！”

我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巴掌，一下沒站得穩，撲到一旁，打落了案幾上的花瓶——背后的書架緩緩移動開，露出了一條密道，不知通往何處。

“好啊！瑯琊王果真豢養私兵！”

盛王急匆匆走近一看——卻正好和盛云歸撞了個照面。

他手上還拖著一只半死不活的鹿，看見盛王臉上露出些許驚訝之色，行了禮。

“朝中只說我瑯琊王暗修密道，卻不知這冬暖夏涼的密道只是方便我這懶散王爺行走罷了，皇兄若不信，大可進去一探究竟。”

盛王究竟是怕死的，若里面真有傳言中的一萬精兵，他怕是要傳位太子了。

“哥哥哪有不信弟弟的，你且在這里安心侍弄青龍和白虎，別去管那些風言風語。”

“這山里景色甚美，朕想再多留幾日，瑯琊王可歡迎啊？”

“皇兄請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