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不一樣的地方出現了，這種編織的規模比上次大了許多，速度也快了許多，完全狀態下的大秦鐵騎散發出了一種兇戾氣息，黝黑的裝甲被編織出來，路成一整個被拔高了不少，身體臨近了三米多。

他的頭部裝甲如同某種獨特的野獸，露出猙獰的口器，還有發出紅色光芒的雙眼，在黑紅之間肩膀裝甲也變得銳利，身后冒出了一條粗大的漆黑尾巴，在空中不斷舞動。

然而，此時此刻，路成意識飄忽，卻沒有完全喪失。

先前，他進入這種狀態，會因為死亡陷入黑暗之中，此時他看著世界仿佛隔著一層膜，卻仍舊可以看見。

是數次以來的強化，使他目前陷入了奇怪狀態——死了，但沒有死透。

這種死而不僵的狀態持續起來，路成艱難地望著面板，他感覺身體遭到本能支配，他如同在旁觀自己的所作所為。

大秦鐵騎狀態下，如同漆黑暴龍般的軀體，脖子高高仰起，發出了巨大的吼叫聲：

“噢噢噢噢噢噢噢！！！！”

他如同一頭黝黑的野獸，向下沖了過去。

“頭……”膨脹意識還在低語：“我的頭……我的……”

它似乎不知道如何拿回‘頭’，陷入疑惑的矛盾之中，這種深入靈魂的矛盾讓它一整個都愣在原地。

它長達百米的蛇軀有將近兩米粗，趴在地上如同橫列的火車，正在思索自己的頭要如何才能回來。

忽然，一頭叫做路成的漆黑猛獸就撞了上去，狠狠砸在膨脹意識的腦袋上，抱住了它的脖子。

“啊！陰魂不散的東西！！！”

此刻，三米多的大號路成想要說話，但嘴巴沒聲音，他看見自己舉起雙爪，漆黑的爪子嵌入膨脹意識的體表，往下狠狠一扯，拉下來一大塊，塞入了嘴巴里面去。

這頭漆黑的野獸正在捕食，連路成自己都被嚇到了，他居然會使用這種方法攻擊對方，簡直是要把對手活剝了然后生吞掉，極端地殘暴。

“啊啊啊啊！！！”膨脹意識似乎很痛，發出震天的嘶吼，渾身扭動起來，把路成甩了下去。

此時，它的蛇軀也在發生變化，似乎是在回歸，恢復當時在泰阿殿之中的人形姿態。

被甩下去的路成意識又清晰了一點，他砸在了一棟樓房廢墟中，三米多的軀體將樓房砸的垮塌，他發現自己可以控制一點身體了。

于是，他努力地把手置于腰間，卻發現沒有任何反應，剛才他正是在試圖拔出深藍。

隨后，他徹底反應過來，看向完美生物面板上‘超越意識’的位置。

剛才他已經死了一次，意識被中斷了一次，這種狀態已經結束了。

此刻他毫不猶豫，重新開啟了這種狀態，頓時整個人頭腦就變得清晰起來，可以完全控制自己的身體，本能已經消失不見。

現在，路成前所未有的強大，他感受到身上這套‘戰甲’，與義勇之徒不可同日而語，這種明顯屬于大秦的物件，可以讓他完全發揮自己的駕駛員實力。

于是，他迅猛地沖出去，試圖直插膨脹意識；經由義體李真元那番話之后，他明白了不少東西。

這里面甚至包括有此刻面對的東西：他等于是被眼下這個局給波及了。

因為，這完全就是算計李真元的套子，膨脹意識實驗之中波及了許多人，包括在泰阿教地下教壇死的人，包括先前在街道上看見的滿地尸體，以及軍山聚集地外死掉的人們，之前他們還賣給了路成烤串、酒水。

周升的死與這些人并無不同，都是被這個實驗波及的。

路成現在前所未有的清楚，他手中的力量要拿去做什么，他已經徹底明白過來，從下到大的缺失感從何而來，連李真元此刻都愿意為他拋頭顱、灑熱血，事情已經不言自明。

轟！路成整個人沖爛了大樓建筑廢墟，揚起塵土之間，他手里出現一把長橫刀，赫然就是深藍。

深藍已經與他形體相同，發生了‘擴張’，變成了一把三米長的刀刃，他在空中身后迸發出赤紅光芒，手里的深藍劃出藍色的軌跡。

地面上，膨脹意識已經變成人形，矗在那里，有著接近二十米的高度，如同一位從故事中走出的巨人。

這個巨人體表如同沸騰的水，在不斷翻滾，嘴里發出一陣陣奇怪的音符。

義體李真元一邊顫抖，一邊靠近這個巨人。

“你不是李真元！”他大聲咆哮道：“你本名04788411，這是你的撫養序列，你一般自稱十一！你不是李真元！你是泰阿教指尖序列，無名指的十一！”

他不斷咆哮之間，這個巨人竟然在后退。

這奇異的景色讓路成都愣住了，就好像看見螞蟻居然喝退了老虎，眼下就是如此不可思議的事情。

“是我啊！我才是李真元！我是你的長父！”義體李真元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他扯著嗓子：“我曾經承諾你，會讓你活在陽光下面，會讓你有一條道路，會幫助你找到你的母親、你的父親！”

“頭……頭……我的頭……”膨脹意識還在不斷后退。

李真元站在他面前，好像變成了一個戰神，威風凜凜，把膨脹意識逼的節節敗退。

此時，遠在數十公里外，‘我武者羅’頂層，波特拉·巴雷特雙手托著下巴，靠在桌前，望著一個投影屏幕。

這個屏幕上顯示出廢土區情況，上面根據夜間成像拍攝，經過AI處理，呈現出與白天一般無異的狀況。

“你的膨脹意識實驗看上去有漏洞，”他開口道：“這個實驗體被干擾了，說明所謂的膨脹意識仍舊具有‘自我’。”

此言一出，波特拉又追問了一句：“趙天盛，你要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房間內的擴音器之中響起一個聲音：“實驗并不能一步完成，巴雷特先生，這是偉大的一步，只要方向正確，剩下的就是更多次校準，我們終將抵達目的地，為此，我實際上早有準備。”

波特拉微笑道：“你放任實驗體無差別殺人，這件事肯定會被某人所利用，拿來當做攻擊你的材料，你又打算如何應對？”

總議長趙天盛回道：“網絡上聲音再大，與現實并無瓜葛，輿論都是假信息，你難道會把這種事當真么？”

波特拉左邊眉毛一抬，瞇起眼睛：“你確定？”

趙天盛沉默了一陣：

“波特拉·巴雷特，我覺得你應該記住一點：你們聯邦需要這個實驗，大武也需要這個實驗，人革聯也需要這個實驗，普天之下都需要進一步對未元意識進行研究，能夠在這個方向上真正發力的，只有我們泰阿教，因為只有我們是未元意識，只有我們敢于把自身置于棋盤之上。”

波特拉陷入沉默。

實際上關于這個泰阿教，他們也知之甚少。

因為，該組織實在過于古老，可以追溯到大魯、大武之前，與任何國家都沒有瓜葛，自然也不會在意任何國家的存亡，這種由‘長生種’構成的組織，內部思想非常可怕。

根據他們的說法，哪怕大武、聯邦都滅絕了，他們也仍舊會存在，他們根本不打算跟這些國家競爭。

泰阿教仿佛真的想要成為‘理論之神’。這正是波特拉感覺詭異的地方，此類說法與大武那個勞什子‘推背圖’類似，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一念至此，波特拉回道：“我只相信過程，不相信結果，你的過程很難讓我信服，你的實驗該結束了，你早有的準備呢？”

“別急，”趙天盛似乎毫不在乎。

“現在就結束你的實驗，”波特拉聲音變冷：“否則我親手替你結束。”

事情如果繼續亂下去，對他也不利，畢竟他是區域負責人。

他曾得到具體命令，在一定程度上與泰阿教合作，下達命令的人就站在他邊上。

麗薇站在波特拉邊上，此時，她一雙藍色的眼睛之中，有著一種棱形紋路。

“這個實驗是打算用在我身上么？”她雙腿交疊于膝蓋，斜眼望著波特拉：“矩陣意識不需要膨脹，你作為我的觀察者，只需維持代行體的日常運轉，不要做多余的事，行了，我走了。”

波特拉頷首，臉上是公式化的尊敬：“是。”

麗薇頓時便如同斷電一樣躺在椅子上，波特拉站起身，拿起一張毯子蓋在了她身上。

接著，波特拉重新接通通訊，催促道：“趙議長，你準備好了嗎？”

“怎么，跟你的主人交流完畢了？”趙天盛語氣玩味。

波特拉笑了：“你激怒不了我。”

作為一個觀察者，他有不會被任何人激怒的信心。

若問：人無心可活否？

波特拉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證明：人無心自然可活，時代變了。

“我給你一分鐘時間，給我解決掉這個問題，”波特拉因此下達了最后通牒：“否則你得考慮一下，自己的屁股能否繼續坐在這張椅子上了。”

趙天盛的聲音有點懶散：“現在，我就解除膨脹意識的所有限制，他在外面亂鬧一通后自己就會完蛋。”

而在幾十公里外。

義體李真元渾身戰栗，他感覺自己就要成功了。

長父序列的人，嘴巴是很厲害的！

“十一，你難道沒有發現嗎？”他嗓子都沙啞了：“我們迄今為止，都是在打自己人，我們在內戰，而你現在就成為了他們的幫兇，已經要釀成大錯了！”

對，他沒說錯，路成也這么認為，他現在感覺越來越不對勁了——眼下發生的事情，即便砍掉李真元，也沒有辦法解決掉。

甚至于他下次都大概率成為做局的對象，因為他已經暴露出來了。

“讓你的人跑，路萬歲！”忽然，尸之蟲發出預警。

“頭……我的頭……”膨脹意識，這位被稱作十一的人，此時抱著腦袋蹲了下去，把頭埋在膝蓋之間，他的聲音像在求饒，像一個被父親呵斥的小鬼。

下一秒，膨脹意識抱著腦袋站了起來，“頭……我的頭……你不是我的頭！”

義體李真元一愣，亡魂皆冒地僵硬在原地，原本，他作為李真元的一部分，是最重要的‘首腦’，當然不會被影響。

此刻，他發現自己漸漸失去了身體的控制權，眼前一片模糊，他看見了一個山頂，山頂上有一座美妙的小鎮，與世隔絕，被一條大道所連接，他只要走過去就可以得到解脫的安寧。

“什么頭不頭的！”膨脹意識揚起手臂，一巴掌拍了下去：“我自己就是頭！！！”

然而，這個時候，路成已經臨近過來，變長的深藍在他胳膊處斬下一刀，這條胳膊斷了一半，又開始迅速恢復，接著路成又是第二刀，第三刀，斬擊跑贏了恢復速度，這條胳膊被他斬落了。

先前，他就是發現了這里肯定被監控，所以沒有直接動手。

此刻，他已經完全明白，一切似乎都在對方掌控之中。

對方雖然不在場，但一切似乎都在往他希望的地方發展，所有人都仿佛是他的提線木偶。

太矛盾了，讓路成整個人都要卡殼了。

卡殼。

卡殼。

卡殼。

他找不到可以脫離局勢的辦法。

此時，膨脹意識發出煎熬的吼叫聲，動作變得非常遲緩。

他的右臂斷裂，斷裂處冒出大量銀線，在空中亂舞。

他左臂胡亂揮舞著，像在驅趕蚊蟲，金槍魚腦袋眼睛在不斷打轉，不知在尋找什么。

“滾！給我滾出去！離我遠點！！”他看上去非常痛苦，雙膝跪地，砸的地面發出悶響。

此時，路成已經可以擊敗他了，或者說早就可以殺死他了，但他內心感覺很冷，如墜冰窟。

這種局面有破除之法嗎？它造成了許多悲劇，之中也包括了自己，諸多東西都施加在這種圈套里面，萬法似乎只有純粹的力量能夠破卻。

片刻的遲疑之后，路成重新舉起長橫刀深藍，如同流星般墜落了下去。

他在空中劃過赤色與藍的混合軌跡，迫近之后，膨脹意識也動了起來，它挪騰身體，使斬擊落在空處。

路成如同炮彈一樣砸在地上，激蕩起沙塵，又從沙塵內沖出，試圖攻擊膨脹意識。

這個膨脹意識此刻已經不復之前勇猛，似乎察覺到路成可以輕易斬斷他的軀體、手臂，陷入莫大恐慌之中，在不斷逃避。

然而，這種逃避雖然可恥，卻極其有用——連路成都震驚，這個膨脹意識竟只躲不攻，精神仿佛恢復正常了。

一時間，這個叫做十一的膨脹意識，居然可以與路成僵持起來，不斷閃躲，利用自己的恢復速度，路成即便砍破了他，他也可以迅速恢復過來。

只要逃避，哪怕被砍中，也不至于死亡，只要不死，他就可以迅速恢復如初。

兩人輪番挪騰之間，路成的戰斗姿態都快要難以維系了，這個膨脹意識力量的確非常強大，路成沒有深藍很難是他對手，時間過去太久了！

但這個膨脹意識根本就沒有戰斗的勇氣，一直在逃跑。

兩人都不知追逐了多久，天空都開始泛白了，魯托這邊五點不到就會出現這種景色。

“我是被騙的啊！”膨脹意識居然開始求饒，他比路成更害怕：“別追我了！”

他大聲咆哮，直接停了下來，因此，路成追上了他，一刀斬入他的胸口。

同時，膨脹意識借助這種以傷換傷的方式，鉗住路成的肩頭。

對此，路成身后紅光綻放，把這個二十米高的膨脹意識推得往后挪動，這種僵持之間顯然路成占據了巨大優勢。

而且，對方的力量比之前虛弱了不少，再也不復那種可以把他拍出超音速沖擊的能力。

黎明之前，膨脹意識哀嚎道：“為什么，你為什么要這樣陰魂不散！？放過我不行嗎！？”

“不，這不現實。”

“你殺了我又能怎么樣？你也落入圈套了，等我死了，你也就快要死了！而我！我肩負著上天賜予我的使命！”

路成聞言，眉毛一下蹙起來，“你們這些泰阿教的人，嘴巴里蹦出來的話與神棍有什么區別？”

“我跟你拼了！”膨脹意識嘴巴上這么說著，往前狠狠一推，然后轉身就跑！

路成緊隨其后，按照對方這個力量下降來看，很快他就可以弄死膨脹意識，對方可以恢復神志更是一件好事。

否則一群瘋子就進入他身體了。

轟！膨脹意識沖入一棟建筑中，這建筑貌似是體育館廢墟。

路成深入追進去，看見了一個已經殘破不堪的籃球場。

膨脹意識雙膝跪地，他似乎已經跑不動了，就在籃球場中央，龐大的身軀對著路成。

“來吧！”這個膨脹意識忽然吼了起來，聲音一改之前，變得非常堅定。

“來什么？”路成警惕起來，他到現在一直保持警惕，因為他清楚知道這是一個局，這是實驗體，鬼知道主持實驗的人有什么后手？

“我只能說泰阿教不懂人心，”這個膨脹意識一改之前的狂氣，“他們不明白我們想要什么，你也沒能明白我為什么要去找李真元。”

路成聽見這句話，原地愣了好幾秒，隨后心神俱震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膨脹意識。

是了，膨脹意識的主腦跑掉了，化身義體李真元。

沒有主腦的膨脹意識，內部是誰做主，他們可以自己來。

路成試探著問：“周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