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喝得暈乎乎的洪亮從床上爬了起來，并敲響了陳明和小吳的房門。

陳明老半天都沒反應。

小吳年輕，沒一會兒便穿戴好衣服，打開了房門。

洪亮心里裝的都是灌裝機，思考片刻后便決定拋下陳明與小吳去豐縣醬油廠。

豐縣醬油廠在郊區，離招待所七八公里左右，因為城區基礎設施還算完善，所以半個小時左右就抵達了豐縣醬油廠。

遠遠地就看到豐縣醬油廠五個鎏金大字立在廠房正上方，正大門和紅嶺汽水廠一樣都裝了一扇碩大的大鐵門，附近的墻壁上也用白底黑字書寫著廠名。

穿著綠色警察服的保安戴著老花鏡端坐在門衛室看著報紙。

“大爺你好，我叫洪亮，我要見你們老板。”

保安摘下老花鏡，拿起固定電話的話筒，蒼老的手一邊抖動一邊按著數字按鍵，好一會兒，電話撥通：“崔秘書，有個叫洪亮的人找老板！”

“老板沒和我說過這件事啊。”

“哦，對不起，你不能進去。”保安老大爺抬頭說道，然后繼續拿起報紙準備閱讀。

“你就告訴他，我是來買醬油的，而且要一次性購買十萬瓶醬油。”洪亮黑著臉道。

“喂，崔秘書，他們要買十萬瓶醬油。”

“這么重要的客戶，趕緊把他們帶進來。”

三分鐘后，洪亮在廠長辦公室見到了老譚。

老譚的辦公室裝修精美，正對面的墻壁上掛著一幅牌匾，上面書寫著誠實守信四個大字。

嶄新的橡木辦公桌溜光蹭亮，那可以自動旋轉的辦公椅，被老譚玩得起飛。

最最最重要的是秘書，雖然濃妝艷抹，但那胸那腿讓人垂涎三尺。

“原來是你呀，我還以為來了大顧客呢。”

“我不這樣，非得折騰一番你才肯見我。”

老譚扔掉把玩的鋼筆，穿上西裝打好領帶，朝洪亮招了招手，走出辦公室。

不一會幾人走進了車間。

一股嗆鼻的味道撲面而來，洪亮忍不住咳嗽，又在老譚的帶領下來到了灌裝機旁。

不一會，一位年紀偏大帶著工作帽的男子快步走了過來。

“這是我們車間的生產主任，他會配合你解決問題。”

洪亮擺了擺手：“先把生產線停了吧。”

“停生產線？那損失可大了。”車間主任愁眉苦臉道。

“聽他的。”老譚道。

“那好。”

車間主任小步快跑，幾分鐘之后，整條生產線停了下來。

洪亮指著灌裝機道：“灌裝機安裝沒到位，所以才會出現停機，以及爆瓶的狀況。”

“不會吧。”

眾人都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問題看似簡單，但這問題也是我們廠把生產廠家的專家請過來才找出了問題的所在，有時候一些影響生產的問題，其實是一些不起眼的小錯誤引起的。”洪亮笑著說道。

一些設備安裝的時候如果位置發生了幾毫米的偏差也可能影響生產，這個經驗在他日后的故障處理過程中也遇見過。

“快，來人，把機器調整到同一水平線。”老譚指揮著廠里面的骨干道，同時又道：“一大幫廢物，老子花錢養著你們，你們連這點小問題都發現不了。”

洪亮捂著鼻子道“老譚，你看這問題我也幫你指出來了，你可否帶我去看看你汰換下來的罐裝機？”

老譚吃驚地看著洪亮，疑惑道：“你想買我們汰換下來的灌裝機？”

“我想看看，如果還有利用價值，我會考慮購買。”

“好，我這就帶你去。”

幾分鐘之后，洪亮被帶到了維修間，看著汰換下來的配件被隨地擺放，他眉頭緊皺，從這件小事就可以看出豐縣醬油廠的技術員實力有限。

那么他就大有可為。

“灌裝機在那。”老譚伸手指向前方。

洪亮順著老譚所指的方向看去。

滿是污垢的灌裝機躺在維修間的角落里。

他快步向前，蹲下身子，仔細檢查，很快就發現了問題。

幾個關鍵部位磨損嚴重，一些電控零件壞了，如果通過采購購買關鍵零件，他有八成的把握能把這臺灌裝機修好。

“怎么樣？”老譚詢問道。

“可以搶救一下。”洪亮聳了聳肩。

之所以這樣說是為了防止老譚漫天要價。

“我看這臺灌裝機大概率能修好，不然你小子也不至于兩眼冒光。”老譚壞笑道。

他正為他的精明得意洋洋。

“這樣吧，你出五萬就可以把它帶走。”

這個年代能當老板的沒一個是笨蛋，一個個都精得跟猴似的，在某些老板眼里誠信以及道德一文不值，為了利益可以傷天害理。

所以假奶粉劣質產品大行其道。

老譚就是這類人中的一個。

買來也就五萬，用了七、八年，變成了一堆廢鐵還敢開價五萬。

“獅子大開口！那你就等著買新設備吧。”

“什么意思。”

“紅嶺汽水廠的灌裝機是強行搭配到醬油生產線上的，它的生產速度遠慢于醬油生產線的速度，你已經把紅嶺汽水廠灌裝機的速度調到了最高，現在的情況是屬于小馬拉大車，長時間高速運轉導致灌裝機的關鍵零件磨損嚴重，這會大大降低灌裝機的使用壽命，所以我敢肯定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不出三個月，你新買來的灌裝機必定報廢。”

老譚愣住了，深呼了一口氣，最近這臺灌裝機經常發生故障時不時就停機，如果不及時更換配件根本無法啟動。

而且經過專業人士鑒定，新灌裝機使用壽命不會超過半年。

“那，你想怎樣？”老譚知道洪亮有解決方案。

“你把新購買的罐裝機還給我，我幫你把這臺老設備翻新，并且保證它三年的使用壽命。”

洪亮自信滿滿道。

“你確定你能修好？”老譚半信半疑。

“哦，忘了告訴你，在保修期期間，你每年必須支付我兩千的咨詢費。”

“什么？”老譚不淡定了。

“你看看你這臺設備，上面全部是德國文字，你確定你能看得懂，我敢保證整個江省就沒幾個人能弄懂這臺設備，如果我不出馬就沒人修得好他。”

“你學過德文？”

“沒學過，無聊的時候拿著德漢字典，一個字一個字記，所以……”

“我懂了，只要你能修好并保證生產線運行正常，你說的條件我都答應你。”

“鑒于你之前的無恥行徑，我還是希望你能和我簽下正式協議，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好吧。”老譚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畢竟這件事關乎整個廠的命運，他不得不低頭簽下不平等條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