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路上，一輛普通的車，正極速行駛在上面。

透過窗子，車上面一個中年男人雙手正緊握在方向盤上，力氣大的隱隱可以看見手背上露出根根暴起的血管來。

“我說了多少次了，老方，不是我不還你錢，但這可是十萬，這么大一筆錢，你讓我一時之間去哪兒給你湊齊啊。”

聽到這話，中年男人蒼白的臉上，隱隱出現一點兒紅潤來，低沉的聲音好似從嗓子眼里擠出來的一樣：“我告訴你，我媽生病了，這十萬塊是她的醫藥費，我已經開車從燕京過來了。”

電話那頭聲音，聽到這話明顯一慌：“老方，咱們這么多年的交情了，也不至于為了這十萬塊錢鬧得不愉快啊，你在寬容我幾天，我一定想辦法給你湊齊。”

聞言，男人還想要說些什么的時候，忽然瞳孔猛然睜大，在他眼睛里，前面一輛車就突兀的停在了那里。

怦

伴隨著一聲足以震碎耳膜的巨響聲傳來，男人的意識逐漸模糊，電話那頭似有似無的焦急聲，以及耳邊傳來的驚呼聲，僅僅一瞬間這種種聲音便快速消失。

慢慢的身上，痛感消失，男人臉上閃過一絲微笑，在他眼睛里，一名身穿百褶裙宛如公主的小女生俏生生站在他面前，伸出了白嫩的小手，遞給了他一根棒棒糖。

…………

夕陽透過窗外輕輕照了進來，好似生怕打擾到了教室里面的寧靜，少年少女鼻尖還帶著滴滴汗珠，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卻透出青春活力來，堆成小山一般的書籍，整齊擺放在桌上，教室到處充滿了墨香的味道。

教室里面一個帶著眼鏡，身材高瘦的男老師，正在講臺前面講著什么，然而臺下一張張年輕的面孔卻大都無心聽課，眼睛不時偷偷的瞥向外面。

伴隨著一個悅耳的旋律，下課鈴聲響了，底下的學生就像是剛放出牢籠的鳥兒一樣，臉上皺巴巴的神情，一下歡快了起來。

見到這一幕，高瘦男老師不禁嘆了一口氣：“你看你們學長學姐，馬上快要高考了，學習氣氛多濃郁，在看看你們，心思一點兒沒放在學習上。”

可這些正當活潑愛玩的少男少女們，如何還聽的進他的話，在伴隨著男老師有些無奈的下課聲音以后，原本沉悶的教室里一下歡快了起來。

與那些四十分鐘刑滿釋放的學子們不同，長長的走廊上，一個身材消瘦穿著一件白襯衣的男生，正緘默的站在墻壁處，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一樣。

男老師從教室出來，走到走廊的時候，見男生依舊安安靜靜站在那里，眼中不禁閃過一絲詫異來，顯然沒有想到這個自己眼中的刺頭，今天竟然這么安分。

“方默回教室去，頂撞老師，如果還有下次就不是罰站這么簡單了，以后認真點學，別辜負你舅舅……”

猶豫了一下，男老師還是沒有把接下來的話說出來，嘆了一口氣就離開了。

即便在老師離開后，男生依舊沒有絲毫動作，依舊站在那里，仿似全世界只有面前這一堵墻存在，終于一陣刺耳的上課鈴聲響起，人流再次涌回到教室里面去，度過下一個漫長的刑期。

待人群散盡，方默慢慢抬起頭，少年特有的白嫩，為他并不出彩的五官加分不少，動了動嘴唇，方默呢喃道：“我這是回來了？”

“同學們翻到第四十二頁，接下來我們講這篇莊周夢蝶，探討一下這個富有哲學性的問題，究竟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化莊周。”

語文老師是一個中年女性，不知是不是因為年輕時候看書多了，眼鏡片厚的嚇人，正當她在上面侃侃而談的時候，忽然門外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她的話。

聽到這個聲音以后，語文老師臉上閃過一絲不悅，尤其在看到來人是方默以后，這抹不悅更是變成了不加掩飾的厭惡。

“下次，在遲到的話，就別進來了。”

說完，女老師便沒有在理會，繼續自顧自在黑板上講著題，而方默微微有些晃神，看了一眼教室僅存的一個空位，朝著那里走去。

“默哥，你真是太牛筆了，我對你的仰慕之情如同長江之水連綿不絕。”

剛坐下，隔壁座位的一個小胖子便是一連串說道，方默慢慢轉過頭去。

小胖子大約只有十六七歲，他真的很胖，臉上橫肉擠在一塊，臉上五官頓時有些無處安放，但為什么說他小呢，不到一米五的身體，即便在現在這個年代，和周圍同齡人比起來也是小個子，慢慢的，小胖子身影和方默內心最深處一個身影重合在了一起，蒼白的嘴唇張了張：“地老鼠。”

聽到這話，林威臉上不禁閃過一絲慌亂，趕緊捂住了方默的嘴，在發現四周沒有人注意到他的時候，才松了一口氣低聲說道：“大鍋，不是說了嘛，在學校不要叫我外號。”

方默一點兒也沒有注意到林威的話，在他眼里，面前的老師以及同學們都消失了，他整個人似乎被無盡的震驚，團團包圍住，根本走不出來。

使勁擰了大腿一下，一股劇痛從腿部一直涌到眼框處，眼淚花微微從里泛出。

“emmm，默哥這是怎么了。”

瞧見這一幕，林威整個人不禁一愣，不過轉念一想，方默不一直這樣的嗎，要真的認認真真聽講，他還感覺不對勁了。

然而林威哪里知道，方默此刻心中的驚天駭浪不足為外人所道矣。

方默此刻甚至分不清楚自己是已經死了還是活著，腦子里不時閃過那個讓他耳膜震碎的巨響，時刻提醒著方默，那種情況他絕無可能生還，然而呼吸著來自兩千年的清新空氣，以及這可以觸摸到世界美好一切事物的年輕軀體，卻又讓他有些分不清楚這到底是虛幻還是現實了。

“方默給我起來，你給大家說一下莊周思想，對華夏有著什么深遠意義。”

就在方默沉迷在自己的世界中時，一個突兀的聲音傳來，才讓他回過神來。

“華夏？不是中國嗎。”

然而聽清楚老師的話后，方默眼睛卻是猛的睜到最大，有些不可思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