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阿蠻和白如月的加入，李憕那個既能給圣人交差，又能繼續釣大魚的計劃就可以開始執行了。

回到住所，阿大又去對面的食肆接收情報，不一會就進了屋。

徐幽傳來消息：

陳非生性多疑，為了擔心自己的身份暴露，一直沒有和啞巴雜役直接見面，只找了個手下和他接頭。

但是暫時還不清楚接頭方式和暗語。

這對計劃來說，是個好事。

“徐大人還說，那個叫杜若兒的女孩已經查到了，明天一早就會派人給吏部楊侍郎送信，讓楊府放人。”

李憕笑道：“徐大人說話這么硬氣？直接讓吏部侍郎放人？”

“這你就不知道了，慎錄司和柳大人的名號，在長安官場里簡直是催命符，哪怕是李林甫都要忌憚三分。”

李憕想到了東廠、錦衣衛，甚至民國時期的軍統。

“阿大，你認不認識長安城里賣房子的人？比如房屋中介？”

“房屋中介？”

“就是……牙郎！”

“我有個同鄉就做這事，你要買房？”

李憕用腳踢了床底裝銀子的木箱：“現在有了白如月和阿蠻，以后咱們做事會更方便。只是兩個女人總不能和咱們擠在這吧。”

阿大點點頭，“那我明天去問問。或者請示徐大人，找找司里空閑的房子？”

“不行。”李憕斬釘截鐵道：“拿到錢第一時間買房買地，這才是我們這種暴發戶應該做的，不能讓陳非起疑心。”

兩人正吃著晚飯，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阿大驚覺，豎起耳朵仔細辨認著。

“不是咱們的人，沒用緊急聯絡暗號。”

李憕努努嘴，阿大打開門發現竟然是杜炳元。

“李兄，阿大兄弟，實在是打攪了。”杜炳元滿臉愧疚，小心翼翼地走進屋。

“杜兄請坐，出什么事了？”

杜炳元搓著手，臉上現出少見的笨拙。“李兄昨日和我說，我妹妹的事……我想問問，是當真還是玩笑話……”

李憕一愣，反應過來后，哈哈大笑。

他從桌上拿起一張餅遞給杜炳元，“明天你去楊侍郎府邸門口接你妹妹。但是記住，此事不可告訴任何人，先把她隱秘安置在城外。”

“啊？李兄萬萬不要戲弄我……”

“明天若是見不到你妹妹，我和阿大陪你血洗楊侍郎府。”

……

翌日清晨，李憕讓密探找來兩輛馬車，先去客館接上阿蠻，隨后到了平康坊，啞巴雜役藏身的地方。

此時的平康坊一片沉寂。

昨夜留宿的客人還在熟睡，樂坊中連雜役都沒起床。

那個偽裝成啞巴的西域暗探在一個叫做齊月樓的樂坊，樂坊后門有個臨時搭建的小屋，正是他的住處。

四下無人，阿大麻利地撬開門，輕輕推開一條縫，讓阿蠻鉆了進去。

李憕進屋的時候，啞巴雜役已經被阿蠻的攝魂術操控，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正做自我介紹。

“我叫薩姆爾，二十三歲，男，未婚，在西域老家有個情人，她叫……”

“打住打住，阿蠻，你讓他說點有用的！”李憕撇著嘴罵道，“你問他，和陳非的接頭方式和暗語是什么。”

阿蠻口中念咒，薩姆爾又開了口。

“東市有家丙六貨棧，是我們在長安的聯絡站。只要貨棧門口掛上【三日后波斯香葉到貨】的牌子，就說明我要和陳非接頭。暗語是我說【危樓高百尺】，他說【不敢高聲語】。”

李憕心說，你們這些臭不要臉的，竟然用李白的詩當接頭暗號。

“那你和西域組織怎么聯系？”

“丙六貨棧有個叫賈四的人，是我的聯絡員。他每次貨棧門口擺上一個紅色的空花盆，就證明組織上給我傳遞消息了。我要去東市穆哈德駱駝奶店后院，密信藏在第三棵樹下。”

“真他媽夠麻煩的……”李憕滿臉不耐煩，“你在長安潛伏的任務是什么？”

“給陳非當聯絡員，扶持陳非，取代楊釗，把大唐官員拉下水。”

果然，全讓李憕猜對了。

看來西域組織在長安的手伸得很長，對長安城里的三教九流了如指掌。

如此看來，玉堂府和楊釗這條線決不能輕易斷掉。

至于陳非，這個人野心太大，連楊釗都沒辦法馴服他。

干脆除掉算了。

三人退出小屋，阿蠻和李憕先上了馬車，阿大仔細把屋里的擺設恢復原樣，又用袖子把地上的腳印擦干凈，才小心翼翼從外面關上了門。

等阿大跳上車，阿蠻在車里念了幾聲咒語，讓薩姆爾恢復了正常。

街邊剛剛開鋪的食肆飄來陣陣炊煙，裹挾著食物香氣蔓延整條街道。

“我們去哪？”阿大駕著車問道。

“你先把阿蠻送回客館，我回地宮。”李憕余光瞥見阿蠻正噘著嘴，“怎么了小丫頭？”

“李哥哥，我來長安好幾天了，還有很多好吃的沒嘗過！”

阿大和李憕都被逗笑了。

“過幾天，等我們忙完了事情，帶你吃遍長安城！”

阿蠻雖然已經是個大姑娘了，但心智好像只有八九歲。李憕猜想，或許是南詔那地方民風淳樸，養出來的人不像長安人一樣滿身心眼。

聽到能吃遍長安，這小丫頭咧著嘴笑了起來。

……

地宮。

李憕把薩姆爾說的接頭方式和暗號寫了下來，交給徐幽。

“柳大人，我覺得可以把他抓起來了。”

柳欽松挑眉瞪眼：“你不是說不能抓？”

“現在可以了，不過……”李憕壞笑著望向徐幽，“徐大人要受點委屈了。”

徐幽用手指著自己：“我？”

李憕把計劃說了出來。

抓走薩姆爾，再讓白如月給徐幽施展易容術，假扮薩姆爾，潛伏在平康坊。

“胡鬧！”徐幽一甩袖子，背著手站在門邊，“司里這么多事，你讓我去頂替？”

“你見過薩姆爾，你們兩個的身形最為相似。”

“我去做臥底，那慎錄司上上下下的事務怎么辦？”徐幽一直是老好人的形象，說話慢條斯理，此刻卻面紅耳赤。

李憕說不動徐幽，便朝柳欽松使了個眼色。

“老徐，要不你就受受累？”柳欽松有些幸災樂禍。

“徐大人，此事緊要，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則傳到了長安城其他人的耳朵里，告訴了楊釗……”

這句話說到了徐幽心坎里，慎錄司在長安城里的安危是他最關心的問題。

李憕見他略有松動，趁熱打鐵恭維道：“整個慎錄司，還有誰能比徐大人心思縝密，換了其他人冒充西域暗探，你能放心嗎？”

馬屁這東西，奇就奇在每個人都知道是假話，可偏偏聽了就覺得渾身舒爽。

“那……你說的那個白如月，真有那么神嗎？”

“你看我的臉，就是白如月的杰作。”

徐幽皺著眉頭，似乎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柳欽松看了半天戲，終于開口：“李憕，慎錄司不能離開徐幽太久，你這個計劃需要多久？”

“很快，用不了多久就會進入下一個階段。”

“嗯？”

“干掉陳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