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倫扯開領口,許久不回南領,這里略微濕潤溫暖的氣候反倒讓他有些不適宜。晨風吹過面前廣袤的平原,盡頭的寒鴉城在灰積的云下顯得巍峨。
在城市外的農田寬闊,目及之處就有數個農場,里面的農奴被農場主驅趕出來,拖著疲憊的身軀向田間走去。
農場主時不時粗鄙怒罵著,手中的皮鞭抽向幾名走的最慢的人,可看到索倫這一身貴族的行頭后和身后的騎兵,又連忙和農奴們一起跪倒在地。
索倫嫌惡的看著眼前的人,農場主其實就是包稅人,他們向領主繳納固定份額的農稅,然后就可以從底層農民身上剝削回來。
至于需要多少能填滿他們的胃口,誰也不知道。
索倫看著農奴們無神的目光,心里總歸不是滋味,迅速牽著馬離去了。而身后打罵的聲音又再次傳來,聽得索倫的眼角直跳。
終于來到了城門地下,寒鴉城門前的士兵正挨著收取入城費,而他們的身后則站著趾高氣揚的圣教教士和圣教騎士,他們收取的則是商稅,當然也包括自由民帶進城的作物和商品。
真是一刀又一層,刮過了還剮。
萊茵早就察覺到了索倫的心情不佳,在旁低聲勸慰道:“寒鴉領平原多,還有圣教的神術提升糧產,下面的人應該還能活的下去。”
“是活的下去,還是快活不下去。”索倫頭也不回的答道:“那土地貧瘠,圣教都看不上地方,那些地方的人又過的是怎么樣的日子呢?”
萊茵張了張嘴,吶吶無言。
前面的衛兵像是聽到了什么,向后面張望著呵斥著:“后面在鬧什么呢?吵嚷的下賤畜生,你們每個人給我多繳納十枚銅鷹......”
他聲音戛然而止,像是被噎住在了喉嚨里。
他看到了牽著駿馬的索倫,那干凈的面龐和指甲,精致半身甲和絲綢繡的披風,都在彰顯對方貴族的身份。
而且這位貴族身后還有十幾名騎士,身上的盔甲看起來比科爾斯子爵親衛部隊身上的還好。這不但不是什么邊境小領主,而且至少也是哪個大家族的繼承人。
那個口出狂言的衛兵渾身顫栗,立刻就跪倒在了滿是泥污的石板路上,牙齒因為恐懼而不斷碰撞著,根本說不出話來。
索倫沒有跟他計較,看著這名剛剛還對平民趾高氣揚的家伙,他只覺得可悲。他走到旁邊的錢箱旁,丟下了數枚銀獅,就這么走了過去。
可他卻被又圣教的教徒攔住了,這名教士穿著白布教袍,拿捏著姿態向索倫走來,眼中掩蓋不住的市儈神色:
“這位領主是來這里行商的?請你繳納一下圣金稅吧。”
索倫冷冷的瞥了一眼他:“開拓領主只對國王本人負有義務,卡塞雷斯皇室都沒資格收我的稅,你又是什么東西?”
教士扶了扶眼鏡,皮肉不笑的說道:“貴族不需要向皇室交稅,是因為你有貴族的世俗身份。而這筆錢是供奉給圣神的,在圣神面前眾生皆是凡人,凡所得需供奉予神十之一。”
我囸你仙人,不是你們那個狗屁圣女爺都不會來這個狗屁地方,來了過后攢點家底還要給你們上供?
索倫額上青筋突突直跳,他本來就已經很不爽了,這個神棍的話更是令他怒不可遏。
看到索倫沉默,那名教士以為自己圣教神使的身份令對方投鼠忌器了,心中不由輕蔑一笑,揮了揮手說道:“圣騎士們,把他們的箱子搬下來,清算財......”
他話還沒說完,一股巨力就鉗住了他的頭部,雙腳也漸漸離地而起。索倫捏住這個家伙的頭將他提起,眼中是噬人的血光。
“那就向你的圣神祈禱看看,現在他愿不愿意來救你。”
感覺到頭骨吱嘎作響的教士像是雞仔一樣掙扎著,他身后的兩名圣騎士剛想把拔劍相救,就被莫德凱撒攔住。
“再往前一步,死。”
聲音雖然平淡,但兩名身經百戰的圣騎士卻感受到了莽荒的殺意,不由得向后退了兩步。
發覺圣騎士沒法來救自己時,教士開始嗚咽念誦著什么,很快淡淡的圣光開始覆蓋在他的身上。
可那圣光觸碰到索倫的瞬間立刻就消隱無蹤了,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似的。
這下教士徹底絕望了,他用手企圖去掰開索倫的手指,可感覺像是企圖掰開鋼鉗。
這時身后的萊茵靠了過來,低聲向索倫說道:“索倫大人,我們還有求于科爾斯子爵,鬧出人命不好。”
索倫也沒打算真的殺人,只是打算給這個家伙一個教訓。不然就算他弄死這貨,北境天高皇帝遠,圣教軍難不成還真為了一個教士發兵來攻他?
隨手扔下已經昏過去的教士,索倫領著自己的隊伍進了城中,對面是集結過來的大量士兵,他們聽聞城門口有人鬧事,連忙過來解圍。
為首的那名騎士看到是索倫,連忙抬手讓士兵們收起武器,自己走上前來行了一禮:
“索倫大人!我收到消息有人在城門鬧事,您沒有受傷吧?”
“我就是那個鬧事的。”索倫淡淡說道。
那個騎士立正再行了一禮:“好的,我立刻將不長眼惹了您的家伙送進地牢里!”
索倫指了指那邊還暈著的教士:“就是他,敢抓嗎。”
騎士撇了一眼,立刻將視線收了回來,汗從額角流下:“索倫大人,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
“行了,馬茲騎士。這么久不見,你還是這么圓滑。”索倫拍了拍對方的臉:“既然你來了,先帶我去見科爾斯子爵吧。”
這時他的手下已經將那名辱罵索倫的士兵押了過來,馬茲看了眼還余怒未消的索倫,拔出長劍就朝那名士兵刺了過去。
那名士兵眼中滿是恐懼,想要躲開卻被按得死死的,眼看就要死于非命。
這時一只手抓住了馬茲的直劍,令劍鋒不得寸進。
馬茲看著抓住劍的索倫,第一時間是擔憂自己有沒有傷到這位大少爺,隨后又驚詫于對方居然能徒手抓住自己的劍。
自己雖然平日里懦了點,但也是實打實通過了騎士試練的,這一劍他為了讓索倫解氣,他可是沒留手的。
“我讓你殺他了嗎?”索倫撒開劍,冷哼了一聲:“說你圓滑,你又沒什么眼力見。”
“是,是我愚鈍。”馬茲抱劍立正。
索倫撣了撣袍子,領著萊茵眾人走在了前面:“走吧馬茲,別像個呆瓜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