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漢生看著對方那明亮的雙眼，心里總感覺有些毛毛的感覺。

實際上，這一手，當年還是小東北教他的，就是一個小把戲而已。

但是這種小把戲，國內卻能流行數十年，陸漢生也是感嘆人心不古!

兩人借著路燈往回走，徐富貴老實跟在一旁，想著心事。

陸漢生心里也在盤算著，該怎么和對方相識。

關于服裝批發這事，其實倒也不是一定要找對方合作。

自己這點本金，隨便也就七八個袋子的事，稍微塞點錢，找羊城到沙市的長途大巴車，塞尾箱就能運回去。

但是陸漢生野心多少不止眼前這點，他想在羊城尋找一個長期服裝合作商，往后春夏秋冬，自己都能拿到最新款的高檔女裝。

但是，目前自己這點本錢，肯定是不夠的，和人家談判的資格都沒有。

上一世，自己是什么時候認識對方的？

大概是一個月后的某天晚上，自己在夜宵攤吃炒飯，遇到對方在對面喝酒吹水，結果發生爭執，他被人開了瓢，自己救了對方一次。

那家伙脾氣暴躁，愛說臟話，沒啥素質，愛女色，愛賭博。

唯一的優點大概是花錢大手大腳，對女人大方，對身邊人也大方。

和他生意來往的，基本都是老客戶，因為那家伙做生意從不簽合同，基本都是口頭承諾，這樣的性格，很多人喜歡，但是也容易被人算計。

至少十幾年后，陸漢生回國后，也找過那家伙，那時候，他早已經破產，連房子都賣了。

靠著口花花，和一個有夫之婦混在一起，兩人開了一間士多店生活，他每天穿著拖鞋，坐在門口喝茶討論六合彩，滿口黃牙，嘴依舊是那么臭。

那家伙靠著時代紅利，應該還能揮霍幾年，而自己，也只是需要一個短期合作伙伴而已。

服裝批發這一行，陸漢生其實也只是想賺一個快錢，往后，找到新項目了，直接把它扔給下面的人就行了。

看來，得想辦法搞一場偶遇呀！

要不找人打他一頓，再自己出場？

兩人想著心事，到了賓館，簡單洗漱后，很快沉沉睡去。

第二天，吃完早餐后，陸漢生找了一個便利店，見上面寫著可打長途電話，這才進店。

見店里只有一個中年婦女，確認可以打長途后，陸漢生才當著對方面，先撥打了杜娟那條街路口一個報亭的電話。

陸漢生讓老板幫忙找一下小飯店的杜娟，大早上賣報高峰期，老板明顯很忙，有些不耐煩，讓陸漢生十點鐘后再打來。

陸漢生只能答應，這個年頭溝通是真的很麻煩，一般人靠寫信，想電話聯系，光電話費就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

陸漢生想到了尋呼機，可這個年代的尋呼機基本只本地聯網，外地基本沒啥用，要等聯通全面普及尋呼機網絡，已經是五年后的事了。

陸漢生自然無奈，放下電話，準備撥打肖婷婷的電話。

旁邊老板娘連忙阻止道。

“年輕人，剛剛是46秒，算一分鐘，一塊二錢一分鐘，先說好!”

陸漢生額頭冒著黑線，掏出十塊錢放下，這才開口道。

“先押十塊錢，總行了吧！”

老板娘拿起錢，這才點了點頭。

這個年代的電話費對普通人來說，是真的天價，特別是長途電話費，幾十塊錢一個月的工資，只能打十幾分鐘電話，你就能想象價格了。

而且路程越遠，價格越貴，市內電話費反而便宜些，跨市，跨省，價格都不一樣。

很多人懷念這個時代，懷念個鬼，對普通來說，食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陸漢生又撥通了肖婷婷家門口小賣部的電話。

這一次對方到很熱情，說剛剛還看到肖婷婷抱著孩子在門口玩耍，也沒掛斷電話，讓陸漢生等等。

陸漢生就這樣拿著電話等著，一旁老板娘盯著一雙大眼睛，死死盯著時間跳動。

陸漢生心里特無語，一邊拿著電話，一邊打開皮夾，又掏出兩張大團結放在對方面前，老板娘這才抓起錢，不再盯著，到旁邊嗑瓜子去了。

就這樣等了足足有兩分鐘，電話那頭才傳來相聲，接著便是肖婷婷那清脆的聲音。

“喂!”

“是我，婷婷!”

肖婷婷一聽到是陸漢生聲音，頓時有些驚喜喊道。

“哥，你咋現在才打電話來，說好一個星期的，這兩天都在門口轉，就等你電話了!”

再一次聽到肖婷婷的聲音，陸漢生總感覺心里暖暖的，畢竟對面是自己親妹。

“咳咳，這幾天有點忙，忘記時間了，家里現在怎么樣？”

肖婷婷“嗯”了一聲，隨即便說起這幾天發生的家長里短。

果然如老五猜測那般，肖家和對面的斗爭漸漸平息，肖建國前天也回家了。

至于斗爭結果，肖建國夫婦并沒有告訴肖婷婷，但是家里情況的確在變好，至少這幾天能看到父母臉上的憂愁少了很多。

兩人聊了十來分鐘，一直都是肖婷婷在巴拉巴拉說，基本沒進入正題，陸漢生也看了一下時間，這每分鐘一塊二的長途話費，自己也遭不住了，于是連忙咳嗽打斷道。

“婷婷，這長途呢，我交代你的事，你查得怎么樣了？”

肖婷婷臉頰微微發紅，連忙回道。

“知道啦，我這幾天一直在查，我還偷偷詢問了老媽，她還好奇我打聽那些事干嘛，老媽說當年她的確懷孕過，但是因為當年身子缺少營養，自己摔了一跤，結果沒保住孩子!”

陸漢生靜靜聽著，肖婷婷帶來的消息，讓他內心很難平靜，那位懷孕過，結果沒保住孩子，那自己怎么來的？石頭蹦出來的？

難道是對方說假話騙肖婷婷？

這也不對，自己畢竟是對方親生孩子，要是自己，不是肖建國的種，對方用欺騙，還能有理由。

可自己和肖建國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這連親子鑒定都省了，這到底是為啥？

肖婷婷或許也察覺到氣氛不對，連忙安慰道。

“哥，你別多想，我相信爸媽肯定有苦衷的，放心，這事你交給我就行了，我一定會想辦法搞清?！?

陸漢生好半響才回了一個“嗯”。

不知何時，電話已經掛斷，陸漢生拿著電話，半響都沒放下。

老板娘聞聲而來，連忙拿出計算器，開始計算。

二十六分鐘，一塊二一分鐘，一共三十一塊二毛錢。

陸漢生看了看時間，見已經過了十點，直接又掏出兩張大團結遞給她，這才重新撥打杜娟那邊的電話。

另外那一頭，肖婷婷放下電話，心里也想著心事，她能察覺到自己那位親哥心里很不開心，看來自己得想辦法搞清事情真相了。

要不直接找爸媽坦白，詢問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

一旁便利店老板見肖婷婷心神不寧模樣，連忙笑著開口詢問道。

“婷婷，你哥打來的電話呀？”

肖婷婷顯然不在狀態，“嗯”了一聲。

肖婷婷放下電話，心里已經有了打算，準備晚上趁父母都在家，直接和父母坦白真相，邊想邊走。

眼見走出好幾步，便利店的老板終于忍不住了，在背后喊道。

“婷婷，剛剛電話二十六分鐘!”

肖婷婷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返回，有些不好意思道。

“張叔，不好意思，忘記了，多少錢，我現在給您!”

便利店老板尷尬笑了笑，連忙客氣附和。

這年頭，打長途，接聽都得收錢，沒辦法，高科技玩意，加上壟斷。

這邊陸漢生已經收回心神，已經撥通了對面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