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朝陽點了點頭，沉默不語，眼神看向黑暗！

他臉上此時多了一絲擔憂，想說什么，又最終沒開口。

陸漢生看向村中，聽到越來越吵鬧的村子，他不由對那個孩子多了一絲好奇。

他聽完老五的訴說，他甚至有種似曾相識的錯覺。

因為這個孩子，和他記憶中另外一人多少有些相像。

那人便是張力。

那個曾經，自己親自救下來的少年，那個眼神如毒蛇一樣的年輕人。

同樣是瘦骨嶙峋，同樣是可憐出身，同樣是“知恩圖報”！

只是這個知恩圖報，是否如張力那般！

聽到越來越吵鬧的聲音，陳朝陽深呼吸一口氣，仿佛想通什么，他轉頭看向陸漢生，語氣沉重有力開口道。

“我想把他帶走，你看行不？”

黑暗中，陳朝陽看不清陸漢生的表情，不過只過了半秒，便聽到陸漢生爽快的大笑聲道。

“帶走就帶走吧，還要和我說啥，難得老五你愿意帶徒弟！”

陳朝陽也笑了，這笑很真誠！

只是他沒看到的是，陸漢生眼眸中，多了一絲擔憂。

這個叫“黃河”的孩子，給他一種感覺！

那種感覺叫“危險”！

他不清楚這種感覺來自哪里，說不上來，或許是張力給他帶來的錯覺。

陳朝陽想了想，還是開口道。

“什么時候走？”

陸漢生想了想道。

“看你安排吧！”

陳朝陽點了點頭道。

“那就明天走！”

陸漢生有些錯愕地看向對方，他實在沒想到老五這家伙，如此干脆！

陸漢生想到很多，最終化為一句話。

“行，那我們明天就走！”

陳朝陽點了點頭道。

“走，我們去看看那孩子吧！”

陸漢生自無不可，陳朝陽帶路，陸漢生跟在他身后，兩人在黑暗中一路朝村東走去。

走到半路，陸漢生還是忍不住好奇開口道。

“他為啥叫黃河，跟生父姓嗎？”

陳朝陽苦笑開口道。

“他沒有名字，他媽聽說是黃河邊上的，生了他后，便一路乞討，后來才被王二麻撿回家，他媽是一個文盲，之前也沒給他取名字，就狗牙子叫著，村里小孩都笑話他，最后他不知道從哪里聽說黃河，便給自己取名黃河！”

陸漢生心中五味雜陳，也沒再繼續詢問。

村東有一條河，河邊有一塊地，是當年搞生產時候建的磚窯洞，后來改為羊圈，再后來廢棄至今。

這里沒啥人家，周圍還有一小塊墳地，只聽到河水在黑暗中嘩啦啦的流水聲。

陳朝陽顯然對村里地理環境很熟悉，就算在黑暗中，也能平穩前行，很快便到了地方。

羊圈門口全是墊著的稻草桿，干涸的羊屎，讓空氣中，有一股發霉夾雜臭味撲面而來。

兩人踩在稻草桿上，發出吱吱聲音，剛靠近里面，便聽到黑暗中傳來一聲冷靜的叱喝。

“再過來，我砸死你們！”

語氣很冷靜，聲音有些稚嫩，又有些嘶啞，像是還處在變聲期。

陳朝陽朝里面喊了一聲。

“黃河，是我！”

聽到陳朝陽的聲音，里面傳來石頭落地的聲音，隨即前上方傳來一道驚喜的喊聲。

“陳老師，您怎么來了？”

陸漢生額頭莫名多了一絲冷汗，他能從聲音出聽到那家伙就在他們上方，而且那石頭落地的聲音可以聽出，那石頭絕對不小，那小家伙是真敢砸人！

黑暗中，很快便響起一道火柴劃動的聲音，很快，黑暗中多了一束亮光，一支蠟燭出現在兩人面前。

蠟燭光照耀下，陸漢生看清眼前這個孩子長相，黑乎乎的臉頰上，幾乎看不清真容，身體正如老五所說，瘦骨嶙峋，身上也是黑乎乎的。

盡管居高臨下，但是陸漢生一眼便能看出對方身高應該不到一米五，老五之前說了，這小孩今年都已經快滿十六了。

這年紀，這身高，陸漢生不由也是嘆了一口氣。

陳朝陽笑了笑朝房梁招了招手，對方看了一眼陳朝陽身后的陸漢生，眼神中明顯多了一絲畏懼。

但是顯然他極為信任陳朝陽，隨即便是答應一聲，整個人如一道猿猴似的，從房梁靠著的柱上滑下，幾米高的房梁，一秒就滑下，穩穩落地，更神奇的是，他手上的蠟燭始終亮著。

看到這一幕的陸漢生也是眼前一亮，覺得這小家伙有點意思。

小時候他也是一個混世魔王，自然也喜歡學武俠小說中哼哼哈嘿，剛才這小家伙這一手，有點像他看過的一部連環畫中的招式，像是燕子李三的輕功。

還真有那么一點小說中輕功的影子，當然，陸漢生只是一時興起罷了，沒其他心思。

這個叫“黃河”的少年，見到兩人有些拘謹，但是在陳朝陽面前很有禮貌，主動整理一塊地方讓兩人坐，甚至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陳朝陽笑著和對方談了些家長里短，詢問最近過得怎么樣，他談話很有技巧，在陸漢生看來，就是從不傷這少年自尊心。

期間，陳朝陽也簡單給少年介紹了陸漢生，當然，只是簡單介紹，不過也沒糊弄對方，而是直接說出了兩人真實關系。

那就是直接挑明了，陸漢生是他的大哥，往后準備跟著對方吃飯。

黃河自然對陸漢生有些好奇，但是他更多的是做一個聆聽者，幾乎沒有打斷陳朝陽的話。

這點，陸漢生就很喜歡，當初張力那小子，在外人面前，從來就不會顧忌別人的感受。

而這小家伙，眼神中，沒有半點不耐煩，甚至還多了一絲尊重。

兩人話題終于提到老五想帶對方去新海市區。

這個話題一出，黃河臉上明顯多了一絲詫異，一絲茫然，一絲緊張，最后還有三分期待。

直到許久，對方才輕聲細語道。

“陳老師，我…我不會給您添麻煩的！”

陳朝陽滿意地點了點頭道。

“那行，明天早上你到我家去吃早飯，我們吃完就出發，你這里收拾收拾一下！”

黃河點了點頭，鄭重站起身，朝陳朝陽鞠了一躬，最后又抬起頭，看向陸漢生，也鞠了一躬！

陸漢生被這個孩子的行為鬧得也挺感動的，連忙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直到兩人被黃河送到河邊，陳朝陽才阻止對方繼續送下去。

黃河連忙把手里的蠟燭遞給陳朝陽，見兩人徹底走遠，消失在黑暗中，黃河才臉上多了一抹復雜的神情。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村里，最后臉上表情徹底化為冷漠，轉身悄無聲息朝村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