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維從昨晚到現(xiàn)在就只吃了點燕麥粥,所以這會也顧不上講究什么食不厭精膾不厭細(xì)了。
饑餓永遠(yuǎn)是這個世界上最有效的調(diào)味劑。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饑腸轆轆之下很快就把那些東西吃得一干二凈。
不過在這些色香味具不全的生命系統(tǒng)維持餐里,葡萄酒倒是比李維想象中要好喝一些。
李維如今所在的世界衛(wèi)生觀念相當(dāng)落后,人類居住地附件的天然的飲用水基本上都很不干凈,排泄物不是直接撒街上而是倒進(jìn)河里都算是講文明懂禮貌的高素養(yǎng)人群的了,再加上寄生蟲等因素,直接取河流湖泊里的水飲用跟自殺無異。
而且根據(jù)加利亞王國的律法規(guī)定,大地上所有的森林與河流都是國王或領(lǐng)主的私人財產(chǎn)。
普通民眾去樹林撿掉在地上的枯枝生火做飯都得靠仁慈的領(lǐng)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更別提用來奢侈地?zé)_水飲用了。
除了部分建筑屋檐收集的雨水、銅或鉛含量超標(biāo)的公共蓄水池和少數(shù)井水以外,人們最主流的飲品其實是發(fā)酵后天然能殺死部分微生物的葡萄汁或麥芽啤酒。
但諾瓦第大區(qū)沿海,氣候陰冷多雨,其實并不適合種植葡萄,釀造工藝也比較落后,這里的葡萄酒通常都酸澀刺鼻,而且不是很耐存儲,幾乎放不了兩天就會變質(zhì)。
相比之下,伊西多爾院長送來的這桶產(chǎn)自奧蘭多大區(qū)的葡萄酒,口感清甜醇厚,確實要好喝不止一個檔次。
和偏遠(yuǎn)的苦寒之地諾瓦第不同,奧蘭多大區(qū)地處南方的內(nèi)陸,有大片肥沃平坦的土地,日照充足雨水豐茂,幾乎算得上是整個加利亞王國最富庶的公國之一。
像這樣的葡萄酒在奧蘭多或許只是普通家宴的佐酒,七八枚銅鴉便能買到,但放在哈姆雷特就已經(jīng)算是珍釀了。
感嘆完貧富差距,李維等其他人用餐結(jié)束后又和他們商量了一下今天晚上的行動戰(zhàn)術(shù)。
由于收集的信息實在有限,所以他們實際上也沒能商討出什么具體結(jié)論,不過如果按照之前遇到的那兩個匪徒的情況來看,李維覺得土匪至少要比爬行者好對付多了。
因為指望土匪擁有頑強的戰(zhàn)斗意志肯定多少有些為難他們了,刨除一些反社會人格的暴力狂,大多數(shù)人畢竟還都只是出來賺錢的,通常不會為了錢把命搭上。
他和迪斯馬先一人一槍把看起來像頭目的家伙給點掉,雷納德這樣全副武裝的板甲騎士再虛張聲勢地跳出來吼兩嗓子,土匪們估計也就嚇得四散而逃了。
于是剩下的時間就留給了戰(zhàn)前修整與物資準(zhǔn)備,小小的冥想室里頓時忙碌了起來。
雷納德和迪斯馬都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老練傭兵,保養(yǎng)武器檢查彈藥做起來輕車熟路,就連帕拉塞爾蘇斯都開始在她那些瓶瓶罐罐里挑挑揀揀重新配制著一些藥劑。
反倒是李維這會顯得有點無所事事了。
他雙手枕著腦袋躺在冥想室的條凳上,一邊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陽光在地上留下的婆娑樹影,一邊懷念那些自己預(yù)購了但還沒能玩到的3A大作,然后忽然想起來自己腰上還掛著個打死爬行者后撿來的古怪面具。
伸出一只手將那張青銅面具拽到眼前,看著那些形如升騰焰火的蛇狀青銅柱以及上面繪制的那些妖異細(xì)密的扭曲紋路,李維總有股莫名其妙的親切感。
雖然說不上名字,但他就是感覺自己肯定在前世的哪個博物館里看到過。
為什么自己穿越之后還能在這個世界看到這種類似前世古代青銅器一樣的東西?
盡管前世也確實存在不少諸如戰(zhàn)國水晶杯或王莽游標(biāo)卡尺之類由于各種機緣巧合誕生的仿佛穿越文物般的古董,但這樣形制的面具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是不是有點太巧了。
而且這東西怎么會從爬行者那種詭異的玩意身體里掉出來?是因為原主人被它吃掉了嗎,那這個青銅儺面的原主人又是個什么人呢?
一連串稀奇古怪的問題頓時在李維的腦海里回蕩起來。
虛掩著將面具覆蓋在自己臉上,透過青銅儺面空洞的眼窩,冥想室屋頂殘破的瓦片與蜘蛛網(wǎng)清晰可見,墻縫里滲漏的陽光形成了一縷縷細(xì)小的光柱,晶瑩的浮塵在這些光柱里翩翩起舞。
這東西......不會也是個圣遺物吧?
體會著【先祖的家印戒指】給自己帶來的視力上的神奇增幅,李維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這樣古怪的想法。
鬼使神差般地,他輕輕地松開了握住面具的手指。
青銅儺面嚴(yán)絲合縫地落在了李維的臉上,緊接著他便聽到了某種類似于收音機噪點般的古怪聲音,這些電流雜音來得如此迅捷洶涌,幾乎轉(zhuǎn)瞬間便如同海嘯般將他淹沒,視野里無數(shù)墨色的線條狂亂地扭動著,既像是記載著亙古隱秘的老舊碑文又仿佛是荒野里肆意交媾的奇詭龍蛇。
沉溺于深邃的海底之后,李維又聽到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莊嚴(yán)宏大的聲音,那聲音低沉,像是嘲笑又仿佛嘆息。
然后世間的一切事物便轟然離他遠(yuǎn)去。
這“一切事物”中既包括那些電流雜音般的噪聲和狂亂舞動的墨線,也包括李維原本的視覺、聽覺等其余感官。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神奇的感知模式。
李維很難用言語表達(dá)自己此刻的感受,如果非要形容的話,他感覺自己此時就像是在用上帝視角玩一款文字游戲。
所有人和物都以文字信息的方式展現(xiàn)在了自己的“眼前”,并且可以以他自己為中心,在十米左右的范圍內(nèi)隨意推拉其實并不存在的“鏡頭”去查看周圍的一切,哪怕他們彼此之間隔著墻壁或其他任何障礙。
就好比現(xiàn)在,李維所“看到”的冥想室的景象就是:
樹
墻墻墻墻墻墻墻窗戶墻墻墻墻墻墻墻
墻——條凳——迪斯馬匕首——墻
墻——條凳——李維——火槍——墻
墻——條凳——葡萄酒雷納德長劍墻
墻——條凳——面包火把——壁燈墻
墻——條凳——帕拉塞爾蘇斯——墻
墻——迷亂藥劑——條凳—腐蝕劑墻
墻——條凳——興奮藥劑——條凳墻
墻墻墻墻墻墻墻木門墻墻墻墻墻墻墻
如果李維愿意的話,他甚至可以放大其中某條信息以獲得更詳細(xì)的信息,或者拖拉鏡頭,越過墻壁看到隔壁告解室的信息。
李維目瞪口呆地摘下面具,隨后眼前的景象便又立刻恢復(fù)了原狀,樹葉陽光爛瓦片,塵土飛揚,一切如舊。
他看著手里的青銅儺面,不由地在心底默默地感嘆了一句。
我*,有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