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生感覺到隨著師爺體內炁體的變化,他自己的靈魂意識好像隱隱受到了影響,心里面說不出的平靜。
“怎么會如此熟悉!”王道生眉頭緊皺,苦苦思索著。
他的眼神不斷地在師爺和乞兒之間徘徊,想要找到些蛛絲馬跡。
忽然,王道生聽到師爺身后賈法的聲音傳來:“多謝老道爺!”
隨后他看到,師爺松開了放在乞兒頭頂的手,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了一根紅繩,系在乞兒手中的黃銅葫蘆上。
密匝匝把葫蘆扎住,然后把紅繩掛在乞兒脖頸上,等做完了這一切,這才站起身來。
牽起乞兒的手,交給了賈法。
回身告誡賈法說:“葫蘆不能離開她身周三寸!”
王道生卻察覺到師爺嚴肅深沉聲音里面,帶著幾分疲憊。他不由地抬頭,意圖憑借周圍火把的光,仔細觀察師爺的臉色。
可惜不知道是師爺隱藏得太好,還是自己的錯覺,師爺面色如常,照舊還是仙風道骨的模樣。
而賈法不住點頭,表示知道了。
“太好了,沒事了!”
“這個南蠻人真是神了!”
周圍帶著羊肚子手巾的男人們嘈嘈切切,小聲議論著。對孫玉樞如此簡單就能把乞兒安撫下來,表示不可思議。
隨即,王道生就聽到賈法又開口了,不過這次話里話外多了不少信任和恭敬:“老道爺,既然是家父的故人,不如趁此機會去我們賈家村做客可好?”
只見師爺微微頷首,順勢答應下來。
嘩啦啦,嘩啦。
洶涌的江水拍擊著江灘。
王道生注意到,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江邊出現了許多船只,密幢幢的,數量不小。足夠裝下此時在場的所有人。
不過大多數都是和蚱蜢舟差不多的小艇,只有最中間的一艘船。
估摸著能夠有后世一輛重型卡車那么大,上面高揚著三片白帆,甲板上也亮著火把。
船首一面三角旗,旗面綴著斗大的字,赫然是個“賈”。
“賈家村聲勢不小哇!”王道行見了此番景象,心里暗暗驚嘆。
眼看船群到了,剛才跑到賈法身旁報信的那個黑臉漢子,吆喝著讓賈家村人上船。
而賈法先把乞兒重新抱到木板上,吩咐村人將其抬上船,隨后則是朝著王道生和孫玉樞,客氣的邀請道:“老道爺,咱們也上船吧!”
王道生順著賈法手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就是那條中間打著‘賈字旗’的大船。
只見師爺點了點頭,賈法前面帶路,王道生跟在他們兩身后也上了船。
就在要從船舷上下去,登上甲板的那一刻。
王道生像是想起了什么,說道:“師爺,咱們的行李還在朱秀才家呢!還有大黑馬也在對岸呢!”
要說起來行李里面別的都不打緊,無非是些衣服財物。可獨獨王道生和師爺兩人的茅山道袍也在里面,所以王道生有些舍不得。
而大黑馬則是王道生從下山以來就朝夕相處,雖然大黑馬被自己的心魔形態嚇跑了,可畢竟他從茅山腳下到了此地,辛辛苦苦拉了自己一路。
因為是突然想到的,王道生音量有些大,最前面已經上了甲板的賈法也聽到了。
賈法不以為意地一笑,對著王道生說道:“小道長,別擔心,只要這物件沒出了陜南,我保證它明天一早就出現在魚梁山。”
說話間,賈法帶著王道生和孫玉樞三人已經上了船。而緊隨其后,賈家村的人便還用木板把一襲白衣的乞兒抬到了船上。
因為夜間江邊風大浪急,船勢有些顛簸。
木板上的乞兒,目光僵直無神,身體隨著浪頭不住的上下起伏,而她身前的葫蘆也忽上忽下的甩著。
江風獵獵吹過,吹的乞兒白衣鼓漲,她受涼似的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而賈法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呼喝道:“船上的人呢,不知道接應下,夢真要是著涼了,你們擔待得起嗎?”
聞聲從船艙出來幾個人,唯唯諾諾地把乞兒抬進船艙里。
這期間乞兒還是癡癡呆呆,一聲不響任由他們擺布。
王道生偷偷拽了拽師爺的衣角,提醒道:“師爺!賈家村的人對乞兒有點怪怪的,她又不是不能走路,干嘛抬著她?”
孫玉樞低頭朝王道生使了個眼色,瞟了一眼賈法,搖了搖頭,示意他別亂說話。
王道生心領神會,馬上口風一轉,問起了師爺關于此行目的地賈家村的詳細情況。
于是孫玉樞也順著王道生的話,接了下去,給他介紹其賈家村的情況來。
原來,賈家村是興起于兩宋之際的異人勢力,數百年流傳至今。
因為合族聚集,居住在陜南米脂的魚梁山上,也為了和陸、王、高、呂這四個流傳近千年的異人世家相區別。
圈里人就稱呼其為賈家村。
其族中標志性的異人手段,是奔流掌和御物。
自南宋以后,包括道家在內的所有劍仙門派幾乎一夜失蹤,而賈家御物又像極了劍仙手段,所以也有江湖中人暗中稱呼其為“劍仙村”。
“那他們真的和劍仙流派有關聯嗎?”王道生注意到了賈家村興起的時間和劍仙們消失的時間幾乎重合,不由的好奇發問。
聽了王道生的問題,孫玉樞堅定的搖了搖頭:“根據咱們上清的留下的記載,賈家村出現的時候,劍仙流派還只是式微,卻仍舊存在。”
“原來如此。”王道生一邊答應著,一邊四下里看著,尋找著賈家村人的蹤跡。
早在剛才,上船后不久,孫玉樞開始給王道生講起賈家村源起的時候,賈法就借口有事,進了船尾艙中。
現在甲板上就只剩了王道生和師爺兩人。
眼見甲板上一個賈家村人的身影都沒有,王道生頓了頓,終于猶豫著說出了他壓在心上的疑問:
“師爺,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乞兒就是賈夢真,她就是賈家村的人!”
孫玉樞望著岸上沒有上船的幾個年長婦人,一時沒有說話。
接著又看向王道生,目光里面含義復雜,既有欣賞,又蘊藏著心疼。
甲板上陷入了沉默,只有船只開動后,逆流而上的風浪之聲。
王道生目光灼灼,盯著自己師爺,一副不知道答案絕不罷手的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