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錫影視城占地面積......城內搭建有明清建筑風格的場地...”

田里陪同米路轉悠片場，如數家珍的給他科普。

米路面無表情地聽著。他師從曹寶平，導演風格偏于現代題材。古裝和戰爭動作戲的知識儲備量極少，大學時候學到的相關內容，早忘得一干二凈。

田里嘴里不斷蹦出鎧甲、盾牌、箭矢、槍矛、戰馬的數據。

“動作指導，是路陽介紹來的。做過《繡春刀》的副動指。”

明天要拍攝《鬼怪》戰場廝殺的戲份。

米路只對田里提到的戰馬感興趣。

田里侃侃而談:“影視城的戰馬都是從甘肅的一些軍馬場培育繁殖的，隸屬于矮馬馬種。”

隨即惋惜道:“蒙古馬價格昂貴，長得高大威武，要是能弄來一匹給你當坐騎，出鏡效果帥斃了。”

米路暗自慶幸，以他對馬種貧瘠的認知。

蒙古馬高大，性子也猛。

矮馬性子溫順，應該能輕松駕馭叭？

米路去老家的黃沙古渡游玩，坐過駱駝。知道這個高度不至于犯恐高，就是怕戰馬性子烈，給他甩出去，那還能全乎嗎？

嘴角掛著苦澀的笑。

當導演多好，指揮全軍、運籌帷幄，非得當演員，這下麻爪了！

檢查完片場安全措施，每匹馬都配有馬師。刀劍等兇器未開刃，鎧甲大概五斤左右，穿上有股味。

熏的米路直捂鼻子。

“這也太埋汰了。”

田壯壯閑云野鶴一般，不知道從哪仙風道骨地竄出來。

說著風涼話:“吆！爺們。這就受不了？眼下才三月，溫度還低。要是趕上七八月三伏天，戲服跟泔水一個味，還拍不拍了？咱們這些北電的孩子呀，就是嬌生慣養慣了。看看影視城的群演們，啥苦都得吃，就為了一天2、3百的工資。”

米路和田里相視一怔，都很納悶。

這老頭沒事吧？咋口氣這么沖呢。

按家境論，老田和陳楷歌都是北影廠廠二代，他和陳楷歌才是嬌生慣養，張一謀才是草根。

田壯壯絮叨完，心里舒坦多了。讓你小子拿導演身份壓我，還配那么丑的戲服。

出了口惡氣，田壯壯忙活起正事。

讓米路提前適應坐騎。

章若南為首的主演們，在影視城逛完稀罕，已經往他們這邊來了。

馬師牽來一匹豐神俊朗、黝黑發亮的駿馬，還是有名的四蹄踏雪。

馬師給馬貼金:“西楚霸王的烏騅，就是四蹄踏雪。咱這匹是影城的明星馬，何潤東、林庚新、胡歌都騎過。”

看馬師那得意樣，不知道得還以為，他被上述的明星騎過呢！

米路又和馬對了一眼。

黑馬打了個響鼻，馬嘴咧咧，甩了甩頭，瞅著就很桀驁。

“大哥，貴姓？”

“免貴姓郝，單字運。”

“郝運？”

“對咯。”

田壯壯開懷道:“你這小伙，名字忒吉利。”

小聲囑咐田里:“明兒個結錢，給郝運小哥多加兩百。”

田里點頭稱是。

郝運一臉驚喜，擺手扭捏著，田教授，這怎么好意思。

田壯壯言語道:“錢不多，圖個吉利。”

不遠處的看客們，眼見米路幾人聊個不停。紛紛起哄:“米導，趕快上馬兜一圈，讓我們見識一下雄姿英發的將軍啥樣子。”

最數章若南喊的歡。

田壯壯催促米路上馬。

米路臉色糾結，向郝運求證:

“郝哥，這...”本來想說畜生呢，馬一甩脖子，米路奉承道:“咱這烏騅，脾氣咋樣？”

郝運拍著腔子保證，溫順的很，絕對么麻達。

米路聽過，放松了不少。

何潤東、林庚新、胡歌都囫圇著，想必應該沒危險。

郝運從兜里掏出一根胡蘿卜，遞給米路:

“你先哄哄它，培養培養感情，明天就要并肩作戰了。”

米路接過，小心伸過去。黑馬“嘎吱嘎吱”啃了起來。

一口大板牙，看著就很健康。

老話不是說嘛，好馬一口牙。

古代相馬，除了看產地品種和血緣。牙口也是判斷一匹馬好賴的標準。

黑馬吃過胡蘿卜，不知錯覺與否，米路感覺這畜生看他的眼神都友善多了。

米路暗自好笑，果然吃人嘴短，馬也適用。

笨拙又謹慎地騎上黑馬，腳放進馬踏子里，除了屁股稍稍有點硌，體驗感很好。

有種居高臨下地威武感，再代入將軍的身份，米路真有逐鹿中原的熱血感了。

郝運牽著馬，米路坐在馬背上，繞場走了一圈。

到章若南等人近前，米路高揚著頭顱。鬼使神差冒出一句:“殺！”

章若南眼泛桃花，舉著攝像頭不斷拍照。

由衷地驚呼:“米路，你好帥！”

楊紫奚落道:“帥個鬼吆！你看他雙手緊攥，繩子拉的繃直。”

米路心情好，沒和楊紫計較。

笑呵呵道:“我演的就是鬼怪啊，帥成鬼也很合理。”

溜了一圈，米路心里有底了。

次日的拍攝，進行地很順利。

不過戰爭戲是群戲，群演難免會出岔子，兩天都在磨鏡頭。

導演團隊有了主心骨田壯壯，米路少操一份心。

專注和黑馬聯絡感情。

胡蘿卜、苜蓿草、蘋果......

米路變著法子討好它。

章若南不忿道:“對它，比對我好。”

米路更正她:“瞎說。”

“你能比的上它？它可是我托付性命的老伙計。”

章若南鼻子哼哧著粗氣，捶米路:“狗男人！你和馬過日子去！”

她這兩天和隋瀾，在影城附近的醫院觀察人物。

專挑尿毒透析的病房。

蹲守了兩天，連護士都注意到這兩閑人了。

以為隔壁醫院派來盯梢的，鬧到了保安室，給扣押了。還是米路派制片龔格爾交涉，才‘贖’回來，

米路幸災樂禍地笑。

嘲弄了一番:“你們師徒倆，銀才吶！”

南姐聽到米路嘲笑師傅，一頓粉拳伺候。

隋瀾一掃陰郁，這個徒弟學歷差點，學習能力不足，演技有些木。起碼......很尊師重道。

尊師重道，薪火相傳，是北電的校訓，這徒弟還是能收的。

轉天，拍縱馬飛馳的戲份，米路笑不出來了，嚇得魂飛魄散。

大概是群演的長矛戳到了黑馬，激發了野性。

跑的飛快，還跳著把米路往下甩。

片場躁亂。

米路按馬師教過的，最大程度俯下身子，拼命抓住韁繩。

最終還是被馳騁的烈馬甩了下去，好在是后背著地。

腦子發懵，“嗡嗡嗡”地耳鳴，脊背陣陣疼痛。

眼神模糊，剛看到人群往他這里趕，就昏厥了過去。

章若南和隋瀾在醫院觀察病人。

隋瀾教誨:“真聽真看真感覺。體驗派......”

正說著，電話響了，是楊紫打來的。

隋瀾有些不滿，章若南腆著臉向隋老師告罪。

接起電話，聽到楊紫的哭聲。

“南南。嗚嗚嗚......米路落馬了，生死未卜。”

章若南只覺得天旋地轉。

眼淚不由自主地滑落。

嚇的隋瀾連連詢問，出啥事了。

章若南一陣一陣抽泣著，

良久，悲愴道:

“老師！米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