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大概能明白申公豹的意思。

但從未從他的角度來思考過這個問題。

眼下跟隨著他的想法，再次看待整個封神，似乎里面的彎彎繞繞也能看得清了些。

“那為什么你是拐子，是細作呢？”

石頭還沒有理解，發(fā)出了嘲笑的意味：“不過就是沒有搶到封神榜而已，也不至于把自己說得如此不堪啊，妄自菲薄并不好，不如喝喝酒。”

咔啦！

酒壇被申公豹打了個細碎。

“你懂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他怒斥著石頭：“這件事光憑他一個姜尚能做成么？通天教主已經(jīng)下了令，所有截教二代弟子以上不得出洞府，你知不知道為什么來找你的是火靈圣母而非多寶？那是因為他們擔心闡教會半路截殺，偷襲得手！”

“到時候整個成湯打到人間煉獄，打到天下崩裂，截教一個人不出來，闡教怎么辦？真的拿摸到準圣的玉虛宮十二仙去填這個坑么？”

申公豹冷冷道：“到時候大家魚死網(wǎng)破，闡教說不定真的敵不過截教呢？”

石頭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真的都不去度殺劫，那最后就是按照實力從上往下走。

其實大家都不虧，但問題闡教更貪。

他們想要的更多，想要自己肉身成圣，不度殺劫，問鼎長生，還想要截教的人從上到下去走個遍，徹徹底底覆滅截教。

所以，當封神榜降世的那一刻，便是闡教計劃覆滅截教的開始。

在闡教眼里，截教的所有人，決不能善終。

他們早已在準備趕盡殺絕。

屁股決定腦袋，在沒有申公豹戳破這層窗戶紙之前，石頭壓根兒就沒往這個方面去想。

而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明白即將到來的是什么，也明白了這場神魔大戰(zhàn)的底層邏輯到底是什么了。

石頭布局的初衷是為了保護自己，竊取封神之后西游俱滅，黑神話的消息。

現(xiàn)在看來，他這些事情做得越來越有必要了。

而且把整個過程也看的太過簡單了。

不過想來石頭也能明白，大佬們的做法本來就是會準備兩套，說辭也同樣會準備兩套。

一套用于普羅大眾，一套用于自己門徒。

嚴于律人，寬于待己。

石頭開始打哈哈了：“那你還讓我入闡教？”

“把封神榜搶過來。”

申公豹的目光突然凝滯了下來，看著石頭：“現(xiàn)在我們還有機會。”

石頭突然一愣。

這確實是一個可行的好辦法。

“只要能搶過來，我們便能執(zhí)掌這份大業(yè)。”

申公豹抓住了石頭的胳膊：“這是不可多得的機會。”

石頭挑起了嘴角：“你不怕元始天尊出手？”

“不可能！”

申公豹激動道：“師父是什么樣的人我再了解不過，姜子牙若是連封神榜都抓不住，怎么可能是一個有用的人。一個人若是沒有了利用價值，那他便再也不可能入師尊的眼。”

在所有下階層的人眼里，封神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而在上層人的眼里，這絕對是一件讓人惡心的事情。

可他們又要保持平衡。

表面上大家其樂融融，誰都不可能真的撕破臉去搶奪封神榜，以求控制名額，控制階層。

這也就給了這個和姜子牙同為闡教同門的申公豹一個絕好的機會。

申公豹靠在墻壁上，似乎已經(jīng)沒有了說話的力氣。

石頭晃晃出神。

這個想法已經(jīng)在他的心里生根發(fā)芽，如果真的能夠拿得到封神榜，自己就可以掌握所有人的命脈，這個布局就可以更方便。

可問題是，真能這么簡單么？

他緩緩站起身，走出山洞。

過了許久，申公豹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瞥了一眼一旁的胡雷。

那雙充滿精明的雙眼里充滿了興奮，嘴角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

初冬的寒霧里帶著一抹蕭瑟，即便是蓬萊仙島這個四季如春的地方，也難免會有一些霜氣。

諾大的碧游宮宛若仙城，恢弘壯麗。

一派雕梁畫棟的白玉壁瑰富麗堂皇，蜿蜒直入山巔的亭臺樓閣從剛踏進隔絕天地一般地云霧走入的那一刻，便步入了這座仙城。

浩氣磅礴的碧游仙宮容納了幾乎全部截教的弟子。

每個一代弟子都有自己獨立的行宮，而二代弟子大多都是行宮中的洞府。

火靈圣母躺在自己洞府的臥榻上，打著哈欠從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里復(fù)蘇了過來。

她環(huán)顧四周，熟悉的洞府內(nèi)似乎出現(xiàn)了一個陌生的身影。

一個寒顫傳遍全身，火靈圣母連忙坐直身子：“師……師父？”

那個偉岸的背影，正是她的授業(yè)恩師，多寶道人。

多寶道人緩緩點頭，并沒有轉(zhuǎn)過身來，望著洞府外稀薄的光澤，語氣慢條斯理：“見到了？”

“見到……”

火靈圣母先是愣了愣，隨后便立刻明白了師父的意思。

從她認識多寶道人時，就知道師父的脾氣一直是如此，說話言簡意賅，旁人聽起來沒頭沒尾，但她知道說的是什么。

“師父說的是那只猴子？”

火靈圣母的大腦開始高速運轉(zhuǎn)了起來：“沒有見到袁洪，反而是見到了另一個猴子，我不知道他是誰，但看樣子，實力應(yīng)該不俗，而且和袁洪的關(guān)系不薄。”

多寶道人仍舊保持著平靜：“入教的事準備的如何？”

火靈圣母深吸了口氣：“現(xiàn)在看時間，該是申公豹和他見了面，胡雷還沒有給我回復(fù)，但這件事……應(yīng)該不差。”

“應(yīng)該，那就是差了。”

多寶道人緩緩起身，悠悠嘆了口氣：“這賊猴子，看著要比我想的聰明。”

他緩步走向洞府之外：“和我一起去見教主吧。”

一聽到教主兩個字，火靈圣母的身形明顯一抖，連忙起身，用了個凈面的法術(shù)，著急忙慌得將自己紅紅綠綠的衣服全一抖，化做一身素衣，又將長發(fā)盤起，紅底繡花鞋也換成了普通的素布鞋，一巴掌把旁邊鼾聲大作的金眼駝抽醒，跟了上去。

多寶道人踏云而行，等了片刻，緩緩道：“今日殿中有貴客，說話注意點。”

“是。”

火靈圣母眼觀鼻鼻觀口，站的那叫一個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