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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珠稅

“……”

白家財看到門外走進來的陸行舟,像是見鬼似的先是一愣,隨后眼珠一轉,涕淚橫流的哭訴道:“大侄子,原來你還沒死啊!”

他說著連滾帶爬的挪到陸行舟腳下,聲淚俱下的又道:“我聽人家說你被卷進海漩了,尸骨無存,我這當叔叔的,心都在滴血啊!”

“心都在滴血?”

陸行舟聞言面色有些怪異,不用想也知道這廝定然是把自己當了原主那個憨憨,想著打感情牌把這事揭過去。

他不動聲色的問道:“你心在滴血,為什么要賣我陸家的祖宅?”

“哎,這是誤會啊。”

白家財煞有其事的解釋道:“我這當叔叔的本來想給你料理后世來著,可是我手里沒錢吶,只能出此下策把你陸家祖宅賣了,換點銀錢給你料理后世。”

說著他還嘆了口氣,有模有樣的又來了句:“你恨我也好,理解我也罷,都怪我這當叔叔的沒用。”

陸行舟嗓子都干的快冒煙了,但一想到這廝的品性,鉚足了勁憋出一口唾沫星吐在了他臉上,道了句:“那你確實挺沒用的。”

“……”

白家財呆呆的愣在原地,屬實沒想到一向木訥老實的大侄子居然敢一口唾沫吐在自己臉上!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陣陣騷動,原來是鄉鄰們方才聽到動靜,有好事者叫來了正在巡街的衙役。

“怎么回事?”

一隊身著皂衣的衙役邁進院門,待見著院中的一行人后,為首的衙役厲聲呵問道:“有人報案說這有賊人入室盜珠,爾等可知?”

“見過差爺…”

鄧百林拱拱手,隨即將事情緣由復述了一遍,著重強調自己這行人只是在幫鄉鄰抓賊,而非聚眾鬧事。

而那余子濟見陸行舟尚在人世,瞪了一眼白家財后同樣上前與衙役交涉,將方才的說辭又復述了一遍,將自己摘出事外。

那為首的差役聽的連連點頭,也大致的了解了事情的經過,轉而看向陸行舟問道:“你身為主家,此事可如他們所言?”

“是。”

陸行舟點點頭,當著一眾衙役的面,滿臉嫌惡之色的從白家財手中抽出了自家祖宅的房契。

“此人青天白日的撬我家門鎖,入室盜我家房契,還望大人為民做主。”

“你……”

白家財見他和差役說自己撬門鎖,盜房契,絲毫沒有念及半分舊情,便是臉都白了幾分。

他怎么也想不通,前兩年還對自己馬首是瞻的憨小子現在怎地會有這份心思的。

“行。”

那為首的中年衙役微微頷首,招招手示意身后的同僚拿人:“人證物證俱在,將這廝帶回去候審!”

“是!”

“……”

白家財見衙役來拿自己,也是被嚇的亂了神,當即拔腿就想跑,結果還沒跑出門便被人按倒在地,嘴里嚷嚷著:“我是陸存先的世兄弟!我是他叔叔!我不是賊!!”

“聒噪,帶走!!”

為首的中年衙役擺擺手示意同僚將人帶走,隨即才看向鄧百林等人,似有所指的告誡道:“賊人我已經帶回去候審了,你們該干嘛干嘛,莫要給我惹事!”

“那是自然。”

鄧百林聞言自是含笑答應,當著衙役的面將一眾鄉鄰疏散。

余子濟也混在離開的人群中,只是出門時有意無意的瞥了陸行舟一眼。

而陸行舟不明所以,只強撐著力氣在門旁挨個行禮道謝:“多謝叔/伯仗義相助”、“日后定有所報”云云。

中年衙役見人已經疏散,也確實不像是聚眾作亂的樣子,這才滿意的點頭而去。

嶺南道民風彪悍,也可以說是荒蠻未開,有時候官府的影響力甚至還不如當地一些宗族的老輩,或是在民間有聲望的人。

故而在大岐十四道里,嶺南道最亂,而且常有妖人蠱惑人心聚眾鬧事之事發生。

由不得他不慎重…

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陸行舟如釋重負的一屁股癱坐在自家門檻上,餓的眼睛里似乎都冒著金星。

鄧百林見他那般模樣,也知他被卷進海眼幾日,能活著回來都已是僥幸,眼下定是餓壞了。

他暗自嘆了口氣,上前將陸行舟一把拽起,扶到自己家中叫婆娘盛飯。

陸行舟也沒有客氣,或者說已經餓的說不出話來了,眼見一碗稠粥遞到面前,顧不得滾燙便端起喝進肚中。

而鄧百林見狀也沒多說什么,只叫自家婆娘給他盛飯,將桌上魚干、咸菜之類的下飯菜也都推到他面前。

陸行舟來者不拒,就著魚干、咸菜一連喝了五六碗稠粥,直到腹部暖洋洋的感到了氣力,才長長的舒緩一口氣。

“乖乖。”

鄧百林咋舌兩聲,打趣道:“你小子莫不是餓死鬼投胎的,一個人把我們一家的飯都吃了。”

“……”

陸行舟聞言拱拱手,正色道:“鄧叔又救了我一回,這份恩情小子銘記于心,日后定有所報!”

“得了得了。”

鄧百林不以為意的擺擺手,說道:“什么恩情不恩情的,都是街坊鄉鄰,莫要說那些惹人嫌的話。”

見陸行舟默然以對,他也似想到了什么事,問道:“還有半月就到六月中了,你有何打算?”

沿海的珠民不在‘士農工商’之列,雖也屬賤籍之列,但屬于賤籍中的‘官賤’,也是需要繳納賦稅的。

每年六月中,雷廉兩州的海寨都會監管當地的府衙縣衙按戶‘征珠’。

若是繳不足稅,也可用其他家資折價抵稅,若是連其他家資也沒了,則會被官府貶為奴籍,抓去開墾荒地。

采珠人雖屬賤籍,但因替官家采珠,起碼還保留了部分人權,若是被官府貶為奴籍,那就意味著失了最基本的人權!

以嶺南道窮山惡水的地理氣候條件和特殊人文,被抓去開墾荒地基本和尋死無異。

陸行舟也知道這一點,應道:“先想辦法把今年的珠稅繳了再做打算。”

“嗯…”

鄧百林微微頷首,感慨道:“近些年,附近那些珠池產的珠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但這珠稅一直沒見降過,今年也不知有多少人家繳不足稅哦。”

陸行舟聞言默然。

南海的珍珠冠絕當下,為達官顯貴所愛,目前大岐流通的珍珠少說有七成是來自于嶺南道的廉州雷州兩地。

大岐朝廷甚至還專置八千軍士在廉州雷州兩地,設珠池海寨,負責監管當地珠民定期下海采珠,以征賦稅。

而時下又沒有人工養殖珠貝一說,只能用最為原始的‘沒人入海’方式進行采珠,物以稀為貴,自然也就催生出了許多‘采珠人’。

就以浦合縣為例,攏共四千多戶人家,其中珠民就有近千戶,而雷廉兩州之地的珠民加起來少說也得有七八千戶。

縱使南海無邊無垠資源豐茂,也經不住這么龐大的采珠群體連年開采。

海寨定的珠稅是每戶珠民需繳納品相達微瑕的珍珠半斤,當然,若是繳納的珍珠品相好,少些也無妨。

陸行舟現在除了一處祖宅可謂是再無半點家資,莫說半斤微瑕珠了,便是半兩都拿不出來。

而且最要命的是,他上次出海時采珠船也被卷進海眼里了!

眼下連船都沒有……

陸行舟渾渾噩噩的回到家中。

他知道,鄧叔非親非故的已經幫自己很多了,但‘珠稅’身為南海珠民最基本的生存條件,別人是沒辦法幫忙的。

即便幫得一時,那來年呢?

“船……珠……錢……”

想到眼下面臨的窘迫,陸行舟因吃飽飯而清醒幾分的腦袋又隱隱作痛起來。

他本想上床休息一下的,但許是泡了海水的緣故,不僅衣物粘在皮膚,身上也散發出臭烘烘的餿味。

無奈只能先打些水,洗個澡。

草草的沖洗一番,他卻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衣服都沒來得及穿便急匆匆的回到屋里,尋出沿海的海圖來。

他將海圖鋪在桌面,手指在海圖上滑動,似是在尋找什么位置。

海圖是沿海珠民們家中必備的東西,其上標記著沿海大大小小的珠池位置。

但陸行舟的視線卻并未在那些大小珠池位置上停留,而是順著原主最后一次出海的記憶在深海的某處畫上了個標記。

那畫上標記的地方便是原主遇見大漩渦被卷進海眼的大致區域!

原主被卷進海眼,瀕死前曾看到海眼底部四周透著熒光,而且隱約可見一片已經坍塌的府邸,還有一具盤坐捧鏡的尸骸。

海中府邸!

捧鏡尸骸!

能在不知多深的海眼中建起府邸,必然不是尋常之地,而且照心鏡這等異寶就是出自那具捧鏡尸骸,不用腦子想,那處海眼中定然埋藏著天大的秘密!!

念及此處,陸行舟目光微動的呢喃著:“這潑天的富貴,似乎還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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