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西周法律制度(2)
- 中國法制史(中外史學叢書)
- 張明 于井堯編著
- 3042字
- 2014-12-08 15:28:33
禮和刑雖然本質一致,作用相通,但適用范圍卻有所區別,《白虎通》:“禮為有知制,刑為無知設”。《禮記·曲禮》:“禮之所制,貴者始也,故不下庶人;刑之所加,賤者使之,故不上大夫”。周朝統治者曾明確宣布“用刑以制野人”。刑法的任務是“禁暴”和“正邪”,刑的打擊鋒芒是鎮壓奴隸的反抗。
但是對、“刑不上大夫”的理解也同樣不能絕對化,從歷史上來看,貴族高官犯重罪也要加以懲罰,特別那些“不聽命”犯上作亂者,更是嚴加懲處,直至處死。根據古人的解釋,“刑不上大夫”有以下含義:其一,“刑不上大夫者,據禮無大夫刑”,不設大夫犯罪之科目。其二,“刑不上大夫”是說大夫以上的貴族高官犯罪,在適用刑罰上享有特權,所謂“命夫命婦,不躬坐獄訟”,如處刑則有不同于庶人的辦法,死罪則秘密處決而不公開。
總之,奴隸制度時代的禮與刑雖然在適用對象上有所不同,但“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的原則是相對的。禮所規定的義務,庶人也同樣必須無條件地遵守,刑的鎮壓鋒芒也可以上及于犯上作亂、不用王命的大夫。禮的約束作用依靠刑的強制來維系,刑的實際運用又以禮的原則為指導,因此二者本質一致,相為表里,但禮具有治國、理家、律己的特殊功能,以禮為主要內涵的中國古代法律文化,不僅與西方法律文化迥異,也較東方其他古國別有特殊性。
(第三節)西周法律的主要內容
一、西周時期的刑事法律規范
(一)主要罪名
1.不孝不友罪
西周時期宗法血緣制度統治地位的確立,使不孝罪仍然是最重要的罪名之一。此外還出現了“不梯”、“不友”、“不睦”等許多新的罪名,這些犯罪被視為重惡大罪,要受到國法與宗法的嚴懲,并不得赦免。
2.寇攘奸宄、殺人越貨罪
即強盜和殺人越貨。寇指劫奪,攘指竊取,都是以侵犯財產為目的,只是方式不同而已。奸宄也有寇盜的含義。
3.群飲罪
這是周初吸取商人嗜酒以致腐敗亡國的教訓而制定的新罪名。周公曾說,周人若有“群飲,汝忽佚,盡執拘以歸于周,予其殺”。
4.失農時罪
周朝以農業立國,強盜務農時,有失農時者治罪。
(二)主要刑罰
1.肉刑
包括墨、劓、刖、宮;沿用夏商以來的殘酷刑罰。
2.死刑大辟
大辟適用于重大犯罪,其執行通常是大夫于朝,庶人于市,并且陳尸示眾三日。
3.鞭撲刑和流刑
鞭撲是對失職官吏的懲罰,是治官之刑。目的在于懲戒怠職守者和干紀犯法者。撲,是針對學生廢學的懲治。鞭撲屬于輕刑。周的流刑稱“放”,最初是限于政治性犯罪,以后背約不履行義務也適用“放”。流刑在我國施行很久,直至清末變法修律才予以廢除。
4.圜土之制
即“以圜上聚教罷民。幾萬民有過未麗于法者,置之圜,施職事焉”。就是說把犯罪較輕不夠處五刑的人犯,關在監獄之中,施行勞役。“其上罪三年而舍,中罪二年而合,下罪一年而舍”。這說明西周時期已經有了類似近代刑罰性質的有期徒刑。
5.嘉石之制
與圜土之制相類似,西周時期把那些有過錯但情節輕微的人犯,束縛手足放在朝門之左的大石上,令其思過,然后送到大司空那里作短期勞役,時間根據情節輕重有所差別。這項制度近似于近代刑罰性質的拘役。
6.贖刑
贖刑的記載見于《尚書·呂刑》。對墨、劓、刖、宮、大辟等五種刑罰,如果罪有可疑之處而一時不能搞清楚的,均可赦免其罪,允許其自贖,并根據刑等標出罰金數量,用罰銅贖。后贖刑不僅適用于疑罪,輕罪也開始適用鋼贖。周穆王時,曾命呂侯作“贖刑”。
(三)西周時期的主要刑罰原則
1.區分犯罪的故意和過失、慣犯與偶犯原則
由于周朝宣揚一慎刑”原則,因而在刑法中初步劃分了故意和過失、慣犯和偶犯的區別。《尚書·康誥》說;“人有小罪,非,乃惟終,乃不可不殺;乃有大罪,非終,乃催災,時乃不可殺”。這里的非青、青、惟終、非終分別是指故意、過失、慣犯和偶犯。在處刑上,故意和慣犯,雖是小罪也處重刑,過失和偶犯,雖大罪亦可減刑。此刑法原則表明了西周刑法打擊的重點,同時也反映了西周統治者在定罪量刑時,是考慮到犯罪者的主觀動機的,這說明西周時期在刑法理論上已經達到了相當的水平。
2.刑罰世輕世重原則
所謂“世輕世重”,即刑罰要隨形勢的變化而變化,取輕重不同的靈活手段。《周禮·秋官·大司寇》:“掌建邦之三典,一曰刑新國用輕典;二曰刑平國用中典;三曰刑亂國用重典”。就是說,對于新征服的地區,為收取民心,要用輕刑;對于統治時間較長,治理情況較好的地區,要用中刑;對于不服從統治,犯上作亂較多的地區,要用重刑。西周的統治者已認識到,只有區別不同地區、不同情況用刑,才能使刑罰鎮壓更有力。這種思想后來被融人中國傳統的政治理論中,對以后各封建王朝影響很大。
3.赦宥原則
西周定罪量刑時體現三赦三宥的原則,體現了矜老、憐幼的寬容。所謂三赦,即“一赦曰幼弱,再赦曰老耄,三赦曰蠢合愚”。幼弱指七歲以下,老耄指八十歲以上,蠢愚指白癡、這三種人犯罪可以赦免其罪。所謂三宥,即“一曰宥不識,二曰宥過失,三曰宥遺忘”。對此三種情況皆可寬宥原諒。
4.罪疑從輕、罪疑從赦原則
西周時期為進一步體現慎刑原則,謹慎適用法律,凡是疑案難案,都采取從輕處斷或加以赦免的辦法。按《尚書·呂刑》;“五刑之疑有赦,五罰之疑有赦。”與罪疑從效相聯系的還建立了贖刑制度,因疑而赦,須繳納木同數量的贖金。
5.寬嚴適中
西周時期,在定罪量刑上強調“中罰”,即實行寬嚴適中原則。
二、西周時期的民事法律規范
西周是中國奴隸制社會的全盛時期,經過夏商兩代的長期積累,至西周時期奴隸制經濟也得到充分發展,調整奴隸貴族之間、以及奴隸主貴族與平民之間的民事法律規范,較前朝有了明顯的發展,這些民事法律規范涉及到所有權、債、契約、商品交換等許多方面,但是由于商品經濟不發達,因此還不存在單純調整民事法律關系的民法。當時的民事法律規范,除去一部分與刑事法律規范相伴而外,主要靠習慣法調整,并且大部分存在于“禮”之中。
(一)所有權的確立與變化
西周時期,周天于享有全國土地和奴隸的最高所有權。所謂“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巨。”
國王擁有的最高所有權,被說成是上天的踢與,因此只有國王才能“授民以疆土”,在西周典籍中有許多周王賜田的記載。但天子封賞賜田并沒有轉移土地的所有權,諸侯貴族僅享有土地的占有權和使用權。西周中葉以后,隨著地方經濟的發展和諸侯勢力的擴大,以周王為代表的最高所有權觀念發生了變化,各級奴隸主貴族不僅享有土地的處分權,而且取得了完全的所有權。法律不得不允許以土地作為交換、贈送和賠償的對象,這在金文資料中有多處記載。《矢人盤》記載失賠償散氏兩塊田,并有正式的手續和契約。另外,銘文中有關五名,奴隸可以換“匹馬束絲”記載,也表明了奴隸和物、牲畜一樣是所有權的客體。
西周時對無主物實行先占取得。對于動產的所有權,一般由民事法律關系主體的男性家長掌管,子女及家庭不得掌管,而且不承認其個人的所有權。這就是《禮記·曲禮》所說的“父母存……不有私財”。
(二)債
中國奴隸制社會民事法律規范中沒有債這個字。在古代社會中債與責與通用的,因此當時凡是指債或債的關系的場合均用責字。西周債的發生,主要有以下途徑:
1.侵權行為和不當得利之債
中國奴隸制社會,私有財產的所有權是受法律嚴格保護的,長期以來流行用同態復仇的報復措施。隨著經濟與法律的進步,對侵權的賠償也逐漸超出習慣法的范圍。對于不當得利,最早見于周文有時制定的“有亡荒閱”之法,至西周建立后規定,如擅自將他人的財物據為己有,要受到刑罰制裁。全數上交者,給了應有的賞賜或報酬。
2.契約之債
西周時期有關契約的記載很多,其種類主要有兩種,即買賣契約與借貸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