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姑姑覺得那刀就在脖子上晃悠,忙暗暗的戳了她一下。
顧綿綿暗暗咬了咬牙,擠出一個大大的笑臉,“陛下要不要用點?”
“不用,朕漱口后不用任何東西!”榮暄自由被當成儲君教導,所受的規矩自然也是極為嚴峻刻板。
瞥了眼顧綿綿的塌肩軟腰的站姿,眉頭一皺,他不悅道,“姿態散漫,一點根骨都沒有!”
“女子講究貞靜賢淑?!?
“用膳時,筷子不得碰觸到碗邊發出雜音,管教姑姑是怎么教你的?”
顧綿綿來火了,她本來脾氣就不好,更不用說有人一直挑毛病,氣的炸毛,“我就這樣,嫌棄我這不好那不好,召我進宮干什么!”
“明明是你把我提溜進來的,現在卻在這里嫌棄我,陛下若是喜歡那些模子里倒出來的,天下有的是,干嘛盯著我呢!”她跳腳亂叫一通,發完火,又知道怕了,干脆腳下一轉,直接跑回寢殿,往床上一躲,裹著被子當沒這回事,自欺欺人。
宋姑姑恨不得一頭撞死,跪在角落里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榮暄倒是沒多生氣,對于要護著的人,他還是很有容忍的,更何顧綿綿年紀小,初入深宮,難免不適應。
顧綿綿忐忑不安等著對方發火,只是身邊的人躺下就就睡了,她悄悄松開頭上的被子,偷偷往外瞄了一眼,男人平躺雙手搭在肚子上,姿勢標準的跟尺子量過一般。
睡覺都這么累,做皇帝真倒霉!
她翻了個身,滿腦子都在想,讀心術為什么用到他身上就不管用了呢。
迷迷糊糊睡著了,等第二天起床,旁邊的人已經不見了,宋姑姑等她洗漱完,很沉重的告訴她一件事。
“皇上要您重新學規矩!”
“一走一行,都要符合?!?
“還有用膳時的規矩也要時刻謹記!”
顧綿綿目瞪口呆,這是赤裸裸的報復!
“非得學嗎……”她鼓著臉,滿臉不情愿。
“娘娘……”宋姑姑無奈的看著她,在浣衣局就知道這位不是個喜歡規矩的。
“皇上的話,那叫金口玉言,您還是忍忍吧!”
“再說,娘娘學些規矩也好,省的被別的娘娘笑話?!彼喂霉靡贿吔o她整理腰帶,一邊輕聲細語的說道。
“等到初一十五,您還要去給皇后娘娘請安,到時候規矩不嚴謹,恐怕有事端!”
顧綿綿懨懨的點頭,提不起精神來,摸了摸胸口,她不喜歡這種內衣,蹦一下,胸前的肉就跟著晃一晃,就好像下一刻能掉出去一樣。
“宮里哪個手藝好,給我做點東西!”
宋姑姑想了想,翠屏跟春分都是浣衣局出來的,細心是有的,刺繡剪裁倒是不行,“有個叫平娘的,手藝倒是不錯?!?
“這是這名字不好聽,您給改改!”
“其余幾個名字也改了才好!”
“娘娘,您看這樣成嗎?”翠屏愛美,梳的發髻又高又貴氣,頭上的金簪晃得顧綿綿眼疼。
她忙搖頭,“不要這么高,我就要馬尾辮!”多利索清爽。
“太簡單了,不符合您身份!”翠屏嘟囔,心不甘情不愿的動手拆掉發髻。
“娘娘,該用早膳了!”春分進來提醒道,“一會管教姑姑該來教規矩了!”
顧綿綿有氣無力的應道,“知道了!”
“娘娘,內務府的送來皇上的賞賜!”
一溜金銀首飾,和各種聽起來就很富貴華麗的料子。
老男人,打個巴掌給個甜棗!顧綿綿嘟囔著。
“這是規矩,初次侍寢后,皇上會按照份位賞賜?!彼喂霉媒忉尩?。
長長的頭發梳攏到一起,在頭頂挽了一個圓髻,余下的披散在后,顧綿綿隨手挑了一只青鸞銜珠的華盛戴上,晃了晃頭,覺得夠美了,擺手,拒絕春分遞過來的桃花粉玉項圈。
起身,往外走,她心血來潮的問道:“姑姑,今年多大了,可曾想過出宮?”
“奴婢今年三十有八了,出宮,這個年紀出宮干什么?”宋姑姑落后幾步,神情坦然的回道,“在宮里雖然是奴婢,可多少手下也有幾個聽使喚的人,出去還不知道怎么樣呢!”
“姑姑,進宮多少年了?”
“奴婢六歲進宮,如今已有三十二年!”
“在浣衣局呢?”
“奴婢在浣衣局已有十年!”
進宮三十年多年了,顧綿綿回頭打量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看她對宮里的各種明面規矩,暗里規矩都了然于心,這樣的人,竟然在浣衣局待了那么久?
有心計有手段,又野心,想往上爬,可給人感覺又不急不慌。
這人身上定然有故事。
要不要挖一挖呢?
只是昨天讀心術在榮暄身上突然失效,顧綿綿才猛然發現自己平時有些過于依賴讀心術,一旦沒有讀心術,她就什么也做不成。
這也給她敲響了警鐘,決定把讀心術當底牌,不能這樣時時使用,還是要鍛煉自己的能力。
先以眼睛來觀察,再以讀心術做結果。
……
管教姑姑則是當日教導秀女規矩的蘭心姑姑,對于顧綿綿姍姍來遲,沒有表示一點異議。
教導規矩時,面帶微笑,溫聲細語,對顧綿綿很客氣。
顧綿綿也自覺,認認真真的學規矩,早學完,早沒事。
到了晚上,榮暄看著站有站姿,坐有坐相的少女,微微頷首。
“有點樣子了!”
顧綿綿擠出三分微笑,輕輕的走過去,福禮,“多謝陛下夸贊?!?
一言一行一笑,都標準無比,只是僵硬的看人眼皮子一跳。
榮暄橫了一眼,眾人退下,沖她招手道,“在棲霞宮不必如此!”
“規矩只有時時刻刻拿在手里,才叫規矩,哪里因為什么地方就松散了呢!”她心里憋著一股氣,一板一眼的回道。
想象自己就是個機器人,沒有感情。
鬧脾氣了,榮暄眉眼一挑,抬手捏捏她的耳垂,“在朕面前鬧脾氣,還不是一次兩次的,你這膽子不小!”
顧綿綿板著臉,“臣妾看不見,沒感覺,陛下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榮暄暗暗搖頭,“你這性子遲早吃虧!”后宮哪個是簡單的,就這丫頭,心里想什么基本都在臉上擺著。
顧綿綿不說話,坐的腰板筆直,目視前方。
榮暄在那細腰上捏了捏。
哈哈,癢!顧綿綿坐姿立刻塌了,剛要爬起來坐正,就被人摁倒。
“聽話,別惹朕生氣!”
那你還惹我生氣呢!顧綿綿暗暗翻了白眼。
榮暄拉開她的腰帶,忽然動作一頓,“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用,臣妾不餓,應當向陛下學習,晚上不吃任何東西!”顧綿綿繃著身體,僵硬的跟木頭似的。
“不吃東西,怎么長大?”榮暄視線落在她胸口,一本正經的說著輕佻的話。
顧綿綿暗哼,有些得意,暗暗挺了挺胸。
她今晚當定木頭了,老男人讓她不痛快,她也要讓這老男人不舒坦。
老男人確實不舒坦,昨天的溫香軟玉,忽然變成了一塊木頭,著實讓人好氣又好笑。
做到一半實在是做不下去了,男人直起身子,靜靜的看著她,眸子漆黑如墨,深沉如海,讓人一眼看進去就被席卷淹沒。
顧綿綿偷偷睜開一點縫隙看了一眼,嚇得又急忙閉上。
完了,不會被賜白綾吧。
察覺到少女一抖,他冷笑,“知道怕了?”
顧綿綿頭皮發麻,現在裝死有用嗎?!
“再鬧騰,朕就賞你幾板子!”
顧綿綿扁扁嘴,暗暗罵道,老男人,遲早有一天,要你好看!勾住男人的脖子,她不情不愿的攀上去。
窗外忽然下起了小雨,滴答滴答的雨珠打在窗欞上,噼里啪啦,與印在墻壁上晃動的影子交相呼應。
被狠狠折騰了的顧綿綿像一條死魚似的癱在床上,生無可戀。
“聽人說,你今天學規矩很認真!”撫著她的背,榮暄神情放松,語氣中帶著幾分縱容。
“你不是要開小廚房嗎,朕答應你!”
顧綿綿眼轉動了動,試探道,“棲霞宮后面還有好大一塊地方,我想種幾個果樹可以嗎,好看還好吃!”
“好吃才是主要的吧!”拽拽她的白玉似的耳朵,榮暄發現幾次她都只帶了簡單的頭飾,耳朵脖子手腕上都是空著,“怎么,不喜歡那些首飾嗎?”
“也沒有啊,只是我天生麗質,帶那些做什么,又是出門需要撐場面!”她一骨碌爬起來,乖巧的趴在他胸口,眼巴巴的道,“陛下,您還沒有答應我呢?”
“準了!”些許小事,榮暄答應的痛快,免得這小丫頭又鬧什么幺蛾子。
“那,陛下?”她不好意思的笑,露出一口細碎的小米牙,“我能再養頭?;蛘哐騿幔俊?
“你的愛好倒是不同,若是想吃,牛肉雖然不易,但是總能碰上一回。”
“我不是饞肉啊,我是饞奶……”
顧綿綿饞了,想喝牛奶了,她不光是肉食愛好者,還是奶制品的愛好者,各種奶制品,她都喜歡。
男人面無表情:“朕兩歲斷奶,莫非安嬪你這般大的年歲,還未曾斷奶?”滿臉寫著嫌棄,你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