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察覺到了顧澤注視而來，李滄慌亂挪開目光。

高壯的漢子，竟有些不知所措。

顧澤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端坐輪椅的秀美女子，大概也有些明白了。

“大叔，東西放這里就可以了。”

這時，小女孩的聲音從地窖里傳來。

顧澤也未再多想，提著兩大袋藥材便走進了地窖中。

地窖內(nèi)部比他預(yù)想的還要寬敞，洞頂是一層厚木板呈四方框架，中央是一根立柱支撐，四方青石堆砌，也皆涂抹著一層透明薄膜。

在地窖最里側(cè)，床榻呈放，紗簾隔絕，左側(cè)則是灶臺柴火，水缸雜物，右側(cè)大小兩個木柜，靠墻排列。

“大叔，灶臺可以生火，柴火都準備好了，咱們什么時候開始煉制清凈散啊？”

小女孩小跑到灶臺前，有些期待的看向顧澤。

顧澤打量了一眼灶臺，見灶臺連通煙囪，直通地面，他頓時有些疑惑起來。

在外界，他可并沒有見到這棟院落還有煙囪的存在……

顧澤問：“這煙囪通向何處？”

“上面是堂屋，煙囪就在堂屋里，當年建造這個地洞的時候，先夫就考慮了現(xiàn)在外面這個情況。”

“煙囪藏在房內(nèi)，也經(jīng)過一定的處理，應(yīng)該不會有太大煙氣的。”

女子聲音溫和，婉婉道明緣由。

顧澤恍然，點了點頭，也放心些許。

他環(huán)視一圈搬來的藥材器具，稍稍思索后，便看向站在一旁如同衛(wèi)士般的李滄。

“李大哥，等下還得麻煩你去盯著點。”

顧澤指了指地窖之外，語氣誠懇。

李滄點頭，便轉(zhuǎn)身向地洞外走去。

小女孩連忙詢問：“大叔，需要小莫幫忙嘛？”

“小莫陪著娘親就好了。”

顧澤笑了笑，有條不紊的整理著雜亂堆積的藥材器具。

清凈散的炮制，并不同于尋常藥丸藥劑的炮制之法。

尋常藥丸藥劑，大都是以熬煮晾干為主，且基本是一副藥材一同處理，而清凈散，則更為復(fù)雜。

每一味藥材的處理方式，都有所不同，皆需要針對藥材的藥性，針對性的處理。

所有藥材都處理一遍，甚至是數(shù)遍后，才能開始正式的炮制。

而炮制之法，也頗為繁雜，需要時刻把握火候，更需要時刻掌控藥材的藥性融合。

十余味藥材，但凡中途有所紕漏，便會前功盡棄。

如此繁雜的藥方，在青囊藥經(jīng)上記載的近百種藥方上，也僅僅只有寥寥數(shù)種可以比擬。

唯一的慶幸，也就是老郎中醫(yī)術(shù)了得，這般寥寥數(shù)種的繁雜藥方，前身也都耳濡目染有所見識。

不然的話，對這清凈散，他也著實沒有太大把握。

當將一切都準備就緒，顧澤佇立爐灶前，雙眼微閉，腦海中，清凈散藥方浮現(xiàn)，這幾天的辨析判斷，也盡皆涌現(xiàn)。

許久，顧澤才緩緩睜開眼眸，提起裝有白玉花的竹簍，相應(yīng)的炮制方法，也隨之涌現(xiàn)心頭。

以武火急炒，至花草焦黃，花毒即散。

再以深井之水浸泡，冷熱相沖，佐以黃根，蜜茶中和，使其藥性溶于水。

浸泡半個時辰，取出藥渣，再密封呈放三個時辰，井水化膠凍，色澤翠綠，即可備用……

這幾乎是十余味藥材中最容易處理的一味藥材。

整個過程，也沒有太復(fù)雜的地方。

但也恰恰是這味處理最簡單的藥材，在最終的炮制過程中，也是最大的難關(guān)所在。

白玉膠凍，乃是其他十余味藥材藥性融合的關(guān)鍵。

也就意味著，他不僅需要時刻把握其他藥材藥性，更需要時刻關(guān)注這白玉膠凍的影響。

火光灼灼，花瓣如菜肴，于鍋中翻滾間，潔白如玉的色澤飛速變幻……

整個過程，在顧澤手中，亦是賞心悅目般的行云流水。

最終，花瓣入水，更有其他藥材點綴，于水中緩緩下沉。

顧澤沒有停頓，清理一番后，便緊鑼密鼓的開始了下一味藥材的處理。

十余味藥材，足足忙碌了整整一個上午時間，才堪堪處理完畢。

“顧大夫，到飯點了，歇息下吃口飯吧。”

聲音從身后傳來，這時，顧澤緊繃著的心神，才緩緩放松了下來。

他轉(zhuǎn)身看去，小女孩正忙著擺放著碗筷，女子則坐在桌前，沖泡著酥薯粉。

李滄則站在墻側(cè)的長桌前，手持菜刀，似是在切著什么。

“來了。”

顧澤揉了揉臉頰，走到桌前。

剛落座，顧澤似是想到了什么，轉(zhuǎn)頭看向還在切菜的李滄。

“李大哥，外面沒有什么異常吧？”

李滄搖了搖頭，放下菜刀，便端起瓷碟走到桌前。

“大叔，你嘗嘗這酥茶粉，娘親泡的酥茶粉可好吃了。”

小女孩獻寶一般，端來一碗沖泡好的酥薯粉。

顧澤笑著接過，淺嘗一口，一股淡淡的甜香味于舌尖綻放，細品更是有種獨特的回甘清涼。

如此獨特的味道，顧澤也不禁眼前一亮。

“這血花肉也很好吃，大叔您嘗嘗。”

小女孩夾起幾塊鮮紅肉片，放到了顧澤身前的碗中。

“這是……”

顧澤微怔，抬頭看向桌面上多出了一碟肉片。

肉片鮮紅，紋理清晰，如一朵朵雪花烙印肉片之上。

與他先前為之擔憂那幾枚肉塊的紋理色澤，儼然一模一樣。

“雪花肉……血花？”

“倒也貼切。”

顧澤瞥了一眼大快朵頤的小女孩，稍稍猶豫一會，這才夾起碗中肉片，淺嘗入口。

肉片明顯是生肉，滲出的血痕也很是清晰。

但奇特的是，入口后，卻完全沒有生肉的腥味和口感，反倒是如同一塊滑嫩的豆腐，且有著一種獨特的咸香味。

有趣的是，這一片片鮮肉之上，也未見到任何調(diào)料痕跡，從肉片的新鮮程度來看，也并沒有任何的鹵制處理。

“還有增補氣血之效？”

感受著腹中升涌而起的暖意，顧澤眉頭一挑，也不禁有些詫異。

能讓他有如此明顯的感知，這種增補之效，可并不簡單。

就算是他精心調(diào)配一副增補氣血的藥方，藥效往往也都是潤物細無聲。

那就更別說，區(qū)區(qū)一小塊肉下肚，便有這般清晰的感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