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賊人的巢穴，待俺前去，殺他個干干凈啊凈……”

“好！”

“老爺唱得是愈發好了！”

“還是夫人教得好。”

“不是夫人，是如夫人！”

“何為如夫人？乃取稱心如意之念。

這世道，活著已是不易，能稱心如意更難，我得夫人，如魚得水，好似天上仙～”

李子清說到興起時，又開口唱了戲詞。

一旁的小妾，被他哄得嘴角笑意不停，姿容愈發明艷。

近來的李子清，心情著實不錯。

治下礦區增產，初時雖然有些亂子，但是在他把那些礦工家眷集中起來，由麾下士卒看管后，便立馬老實了不少。

明里暗里，李子清已經透出風去了。

哪個敢動，便先殺哪個的妻兒老小。

一人動，身旁之人不舉報者，與其同罪，妻兒老小皆不留。

龍山礦區當中，光棍是不少，但成家者也很多。

這般脅迫下，礦工平日里便是怨聲載道，但也沒有再行過激之事。

這在意料當中事，只能算是錦上添花，真正讓李子清散去愁云的，還是前線傳來消息，張家祥已經被游擊將軍段炳南圍困住了，此時正在猛攻，想必不日就可剿滅。

李子清不是傻子，知道高壓政策不能一直用，御人得大棒加蘿卜。

前線兵戈結束，他也能變回從前，省得連日提心吊膽了。

不過最能開解心愁的，無異于溫柔鄉。

他新得的如夫人，名為春蘭，乃是治下怡紅樓剛到的姑娘。

沒破身，原是一名揚州瘦馬，被廣東富商買來，本想自用，誰曾想歸來途中，遇到匪患，丟了性命，人輾轉幾手，才到了怡紅樓。

似這等如花一般的人物，還是處子之身，又自幼經過瘦馬培訓，到了李子清手里，簡直拿她當天仙對待。

每日里唱戲，聽曲，飲酒，好不快活。

“遍青山啼紅了杜鵑，茶蘑外煙絲醉軟。

春香呵，牡丹雖好，他春歸怎占的先！”

“娘子還會昆曲？”

“郎君，咱們合唱一曲游園驚夢可好？”

“好好好……既然娘子有此雅興，為夫定然奉陪！”

“老爺，不好了！”

李子清剛要開嗆，陳管家慌慌張張，連滾帶爬的闖了進來。

李子清見此，甚是不悅，當下護住受驚的春蘭，一邊安撫懷中美人，一邊質問道。

“出了何事？竟這般沒規矩？”

“老爺，山下來了四五千人，如今已經打進了礦區！”

“什么？可是張家祥殺來了？”

近來的坊間傳聞，已經傳到了李子清的耳朵里。

說什么張家祥要打龍山礦區，斷貴縣兵馬的財路。

此事原本李子清不甚在意，因為有游擊將軍段炳南的軍報，他只當是賊人的夢話。

如今突發變故，李子清立刻就想起這茬兒了。

“為首之人，奴才也不知，只是遠遠望著有一道張字旗。”

“段炳南，老夫和你不共戴天！”

聽到管家如此說，李子清哪里還疑有他？

只以為段炳南謊報了軍情，方才致使自家到如今這步田地。

至于對方為何謊報軍情，李子清則不會多加考慮，因為這在清庭內部，不是什么新鮮事，原因更是五花八門，數不勝數。

先前沒注意此事，乃是因為貴縣的事，驚動了兩廣總督，李子清沒想到段炳南的膽子竟然如此之大。

“速速調集府內人手，隨我從后山躲避！”

李子清雖慌不亂，他深知賊勢洶洶，自己斷然不可阻擋。

但只要讓他逃進縣城，以其自身的關系，人脈，上下活動，脫罪并不是難事。

屆時他搖身一變，做不成龍山礦區的主管，去一縣當個縣令，也是可以的。

“狗官李子清何在？”

夢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李子清剛剛下令，那管家都不待有所動作，房門已然被人踹開。

進來得正是以蕭朝貴為首的蕭家弟兄。

五六千人軍械齊全，打幾百清軍士卒，還有礦工做內應，還不是張飛吃豆芽——小菜一碟？

也就是管家機靈，報信逃跑的快，再晚幾分，也同那些清軍士卒一般，成了刀下亡魂。

此時節，能成刀下亡魂還是好的呢！

蕭朝貴，石達開均沒有約束礦工，那些礦工恨死這些看守清軍了。

一人一石頭，都夠這些清軍看守受得了。

大半清軍看守，都被亂石砸得面目全非，尸骨無存。

李子清一見蕭朝貴等人，哪里還顧得上懷中美人？

一把將其推到一旁，慌慌張張的就往書桌后面跑。

周遭幾位蕭家弟兄，哪里見過似春蘭這樣的美人？

一進來就被迷住了眼，連李子清都顧不上了。

至于那個管家，更是無人問津，其不敢亂動，哆哆嗦嗦跪在一旁，頭埋在褲襠下面，像個鵪鶉。

眾人皆醉，唯蕭朝貴獨醒。

其先是越過春蘭，追上了李子清，一刀便結果了他。

此時李子清的手上，剛剛從書桌底下，拿出一把做工精美的手槍。

蕭朝貴是領兵之人，見此手槍，如何不愛？

“啊呀～”

其掂量在手中，擺弄了幾下，甚是滿意，插在腰間，回身時一把將頭腦還處于迷迷糊糊的春蘭，抗在了肩頭。

“恭喜大哥，得一佳人！”

“恭喜大哥！”

“賀喜大哥！”

………

幾位蕭家弟兄，一見春蘭落到蕭朝貴的手里，當即沒了它想，只能咽咽口水，收回了目光，紛紛獻上恭維。

“哈哈……走，回去請爾等吃酒！”

“大哥，這里還剩下一個老奴！”

“大王別殺我，好漢饒命！我什么都不知道。”

“哈哈哈……爺爺們敢做，就不怕官府。咱是天地會怡義堂的人，想要為你家老爺報仇，就到怡義堂來找你家爺爺！”

蕭朝貴言罷，帶領一眾弟兄，大笑而去。

管家在其走遠后，方才哆嗦著身子從地上爬起來。

其先是來到自家老爺的尸身處，哭嚎了一通。

隨即尋著旁邊的戲服綢帶做繩索，將李子清的尸身，固定在木板上，又蘸著自家老爺的血水，在自己的衣襟寫下了“怡義堂”三字。

如此這般方才艱難拖著李子清的尸身，往后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