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天下紛爭從今始
- 反清抗洋:從成為天父開始
- 水水碩
- 4667字
- 2024-07-23 00:05:00
卓家寨,楊秀清自是不能久留,按地理位置來說,這里的確不錯。
只不過身邊只有百十個自己人,天天圍著數千卓家人,楊秀清就是神經再大條,睡眠質量也不會高到哪里去?
來時急行軍,回去的時候,自是不能,拖家帶口,楊秀清便是想要急行,也行不起來。
跟隨他前往花州的卓家人,大概三千有余,其中老人占比很少。
倒不是卓家的老人少,而是那些老人,基本上都在動亂的三天中,魂歸地府了。
自己人下起手來,可比楊秀清這個外人狠多了。
七房軍折騰了三天,還活著的人,即便是個嬰兒都喝過參雜鮮血的奶水。
楊秀清讓七房統領納投名狀,七房統領更絕,他讓麾下族人都納投名狀。
即便廣西算是造反“圣地”了,多年來造反之事,屢見不鮮,但并不等于大家會忘了這是個殺頭的買賣。
再則讓有家有地的人,跟著做這等冒險的事,若沒個保障,其他人哪里敢信任?
天知道哪個腦袋一熱,就通告官府了?
楊秀清走時,在卓家寨點了一把火。
這火他是不想點的,到底是傳承上百年的老寨子,全燒了,誰不得罵一聲作孽?
他不想點,七房統領卻是堅決提出非點不可。
理由他們沒有明說,楊秀清也清楚得很。
有寨子,人心底下就有根。
若是以后不想干了,回了寨子繼續種地,亦無不可。
七房軍中,還能一直實施高壓政策不成?
到底大家也是同宗同族。
火一燒,人心中的那點念想便沒了,就算有人想跑,也不知道去哪,更成不了氣候。
按理說七房軍中,最想留退路的應該是各房當家人,但現在對于燒寨子最積極的卻是他們。
究其原因,很是簡單,便是因為楊秀清在祖屋廳堂中,就把他們的后路給斷了。
加上之后三天,做得那些污齪事,若真離了楊秀清,再回卓家寨,哪里還能當什么當家人?
自己和親屬的性命,能否保全,都是一個未知數。
卓家家大業大,即便這些年已經破敗了,但是真狠撈一筆,家底豐厚程度,也足夠讓楊秀清這個土包子,瞠目結舌的了。
僅是戰馬便有二十匹,馱馬百匹,牛羊豬等牲畜三四百頭,雞鴨等家禽上萬只,糧食拉了百車,各類兵刃,鐵器,鳥槍,弓弩,足夠將這三千人武裝到牙齒的了。
七房軍繳獲的金銀,古董,細軟,楊秀清沒有過問,默許他們歸自己所用。
要想馬兒跑,總得給馬兒吃些草。
但是卓棟主家的財物,外人不得插手,皆歸楊秀清所有,這也算他和七房軍統領,彼此間達成的默契了。
卓家寨的財物,大半集中在主家,僅是拉銀子的車馬,便有足足十輛,還不算其他什么雜七雜八的值錢物件。
當楊秀清看見卓棟家的財物時,便明白了為啥卓家旁支,會如此待他們。
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天下的道理,什么時候,在什么地方,都適用!
卓家寨發生了這么大的事,附近的管轄官府必然知曉。
但是他們都頗為自覺的做了睜眼瞎。
卓家寨乃是近萬人的大寨子,似這等大寨,都被付之一炬了,可見來人實力之強,就憑幾十個官差,也能管這樣的大事?
說不得還要引火燒身。
似這等費力不討好的事,哪個廣西地面上的官員愿意做?
即便有官員想管,他們的能力也不夠,只能任楊秀清施為。
到了花州后,楊秀清沒帶人進集鎮。
現在卓家人,已然搶慣了,一旦進了鎮子,人數還不少,鬧出什么亂子,都不足為奇。
楊秀清的造反根本,還是老百姓的口碑,似卓家這等事,自然不能成為常態。
帶人去胡家,也能看看胡以晃的誠意。
胡以晃并沒有讓楊秀清失望,快到花州地界的時候,他便主動提出讓大家先去山人村安頓。
他是見過卓家寨亂象的,花州對于他而言,已經成為第二故鄉了,他自然不想讓花州成為第二個卓家寨。
“如此便叨擾胡公子了!”
“為主公效力,何談叨擾?”
見楊秀清答應了自己的請求,胡以晃打從心底里松了一口氣。
說實話,現在面對楊秀清,胡以晃當真感覺壓力不小。
人都會恐懼未知,他摸不透楊秀清的心性,自然心存敬畏。
至于忠心,則無需置疑。
不說楊秀清替他報了大仇,單說楊秀清能在幾天時間內,讓卓家付之一炬,那胡家又如何?
胡以晃甚至有想給自己的兩位哥哥修書的打算。
但現在楊秀清還沒和他們談論下一步的安排,摸不準的胡以晃,倒也不敢現在立馬就把全家都壓上。
胡以晃的家再大,也住不下三千人,好在還有山人村,大家擠擠,還是不成問題的。
至于那些村民,在每天每家一百錢,還可以同楊秀清麾下一同用飯的誘惑下,哪個會不同意?
就算不在意那點銀錢,也怕七房軍手中的刀槍。
七房軍的七位統領和親屬,自是和楊秀清,秦日綱等人一般,入住胡家。
分離七房軍,要從細微處開始,今日讓當家人和底層士卒食不同,寢不同,無法隨時隨地,隨意見面,就是楊秀清稍加施展的一點小手段罷了。
大家休整了三天后,楊秀清還沒有動作,花州的鄉紳們卻是等不及了。
“主公,陳地保和孫員外,以及花州的一眾鄉紳,想要求見您。”
“哦?安排他們去偏廳,再通知各軍,營,統領,教頭,半個時辰后,廳堂議事。”
“以晃領命!”
花州鄉紳會來,倒不在楊秀清的計劃中,但他們自己送上門來,卻是不能放過。
半個時辰的時間,一眾統領,教頭,皆陸續抵達胡家的正廳。
他們本來想先問些什么,但是瞧著楊秀清閉目養神的模樣,一個個頗為識趣的都不多嘴了。
半個時辰一到,胡以晃便帶著花州鄉紳亦進入自家正廳。
這半個時辰,可是那些花州鄉紳,這輩子過得最漫長的半個時辰了。
他們有心想向胡以晃打探消息,但是皆被對方隨意搪塞了過去。
倒不是胡以晃不顧念鄉土情,實在是他也不知道楊秀清心中是作何想的?
“拜見楊大人!”
“拜見楊大人!”
“拜見楊大人”
........
關于楊秀清的風言風語,早就傳遍了花州,但是楊秀清沒挑破,這些鄉紳自然樂得裝聾作啞。
畢竟拜會朝廷的九品把總和拜見意圖謀反的當家人,這可是兩種性質。
“咱們也算是老相識了,皆請坐吧。”
排座上,楊秀清也耍了一個小心思。
廳堂中,楊秀清的人坐一面,花州鄉紳坐一面。
讓這些老爺面對火里血里滾出來的各軍統領,先還沒談呢,就被這些人身上的殺伐氣,搞得心驚膽戰,尚未開口,氣勢先弱了三分。
當然也不都是如此,那位陳地保一直面色如常,不僅不焦急,也不見畏懼之色。
“幾位,今某家正欲和麾下商討后續作戰計劃,有招待不周之處,還望海涵。若是諸位沒有要事,錯過今日,某家擺酒宴請各位,再續情誼。”
在場的花州鄉紳,誰也沒想到,自己等了半個時辰,方才見到楊秀清本人,屁股都沒坐熱呢,對方就下了逐客令。
一時間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皆有些不知所措。
楊秀清見此,自然很是滿意。
甭管前世還是今生,他都沒在上層社會混過,若是按照這幫鄉紳的路數來,指不定便要有多少坑,等著自己去踩,故而他便反其道而行之,節奏變換后,現在不適應的就輪到這群鄉紳了。
這群鄉紳領頭者,明顯是孫員外和陳地保。
在楊秀清下達了逐客令后,二人經過短暫對視,孫員外當即下定了決心,沉了沉氣,越眾而起,抱拳拱手道。
“楊大人為花州掃清匪患,花州的百姓無有不稱贊者,老朽雖是一介布衣,亦有報國之心,奈何花甲之年,無法同楊大人上陣殺敵,今奉上一千兩紋銀,以表心意,以慰王師。”
孫員外言罷后,隨即從衣袖中掏出銀票,雙手奉上。
“我等皆有此心”
......
孫員外表了態后,一時間其余鄉紳,除陳地保外,紛紛起身,奉上銀票,數目至少五百兩起。
“諸位有此心,在下深感欣慰,然楊某治軍,一向嚴明,奉行所過之地,萬民無擾,故而諸位的心意我領了,銀錢還是算了吧。”
“咳咳咳.....”
楊秀清話才說完,他一方的人均神色怪異,秦日綱恰好在喝茶,聞言當即嗆了水。
換了旁人,楊秀清早就發怒,但等他將目光對上秦日綱那“純潔”的眼神,唯有暗暗嘆氣扶額。
“呃.....”
楊秀清的回答,再次出乎花州鄉紳的預料。
原本老神常在的孫員外,也不得不像其他鄉紳一樣,將目光投向了陳地保。
待看見陳地保點了點頭時,一眾花州鄉紳,均不免咧了咧嘴,眉頭皺得,宛如今天家里有喪事一般。
“楊大人,此言差矣。我等出資籌軍,乃是發自肺腑,何來擾民?為表心意,老朽愿再加一倍銀兩,所差數目,明日派人送到。”
“我等亦愿如此。”
.......
楊秀清聞言,心中默默估算了一下,大概能有一萬五六的收益,也算可以了,故而他雖未表態,但是卻給了楊智一個眼色。
若是楊秀清初來花州,得如此錢財,自是欣喜,甚至感恩戴德,但現在他已然不是二三十人的流寇了,麾下數千人,自然水漲船高。
楊智何其機靈,稍加一琢磨,便起身為自家義父,收攏各位鄉紳手里的銀票。
一眾鄉紳被收了銀票后,均是長出了一口氣,懸著的一顆心,算是放下了半個。
“諸位若是無事,今日便請先回吧,我大軍休整幾日,便要前往他地公干,軍務繁忙,便不留諸位了。”
“軍務為大,老朽告退!”
當楊秀清此言出口后,在場的花州鄉紳,原本還懸著的半顆心也落了地。
他們為啥給楊秀清送錢,彼此間都心里明鏡一樣。
三千余人駐扎在花州,別說楊秀清怕出什么污齪事,那些花州的鄉紳,也怕起兵禍。
一旦起兵禍,那首先遭殃的一定是他們這些當地鄉紳。
是現在大出血,還是之后家破人亡,這筆帳大家都會算。
“陳地保且先留步,我還有些公務想要問詢一二。”
一直端坐椅子上,運籌帷幄的陳地保,在聽到楊秀清的挽留,表情管理當即不在,眼神中的慌亂之色,雖然停留時間不久,但是在場之人,卻都看在眼里。
孫員外還想為其說情,但是再對上楊秀清變得冰冷的眼神后,立馬把話乖乖咽回肚子,對陳地保慚愧一笑,灰溜溜出了廳堂。
他都如此,更別說其他隨行鄉紳了。
“陳地保,你倒是好算計,聚集一眾鄉紳,想著拿幾兩碎銀子,便把某家給打發了,莫不是當我們都是叫花子?
我想此番事了,君在花州地界上,聲望必然一時無量,不過這罵名卻要楊某替你擔了。
陳地保,你來告訴我,天底下可有這等好事?”
楊秀清剛剛說完,秦日綱的刀便抽出來了。
陳地保再是淡定,此時也有汗水,自鬢角流下。
“哈哈哈哈.....”
“汝何故發笑?”
陳地保突然發笑,在場眾人都以為他瘋了,尤其是提刀將要走到他面前的秦日綱。
聽得秦日綱發問,陳地保悄悄挪了挪身子,盡量離這莽夫的刀口遠些后,方才不緊不慢的解釋道。
“我笑近來廣西綠林道傳揚的好漢楊秀清,言過其實。”
“你敢辱我大哥?”
親日綱聞言,舉刀便要剁。
“二弟休得魯莽!”
在場之中,能以言語從秦日綱刀下救陳地保的,唯有楊秀清一人耳。
聽得自家大哥言語,秦日綱乖乖收了刀,站立一旁,怒目而視。
陳地保此時面色不見有異,但心里卻是暗暗長出一口氣。
“汝何出此言?”
有秦日綱在側,陳地保可不敢再賣關子了。
聽得楊秀清聞詢,整了整衣冠,拱手答道。
“公欲圖大事,所立之地,必為首要,陳和不才,亦覺紫荊山區是個好地方。
其中不僅天險橫多,還與平南,桂平,貴縣三地皆通。
萬千人馬居此,任由十萬大軍來攻,亦不懼。
公只需靜待天時,引軍而出,廣西大地,何人不從?”
陳地保說到此處,見楊秀清顎首,隨即心中愈發安定,接言道。
“然,公若此番帶兵而回,輜重甚多,走陸路,桂平不比其他,臨近潯江府,恐有生變,水路則為最佳。”
“我亦有此意,奈何無船。”
陳地保陳和之言,可謂是說到了楊秀清的心坎里。
但是數千人,還帶了這么多物資,可不比自己前來時,輕舟過境,若沒有可靠船隊,想要走水路,無異于癡人說夢。
“家弟陳得才,現居藤縣,以走船為生,麾下有大小船只二三十艘,可助大人。
若是大人信得過和,和愿即刻修書一封,讓家弟駕船來投。”
陳和才出口,楊秀清便快步走了過來,一把拉住其臂膀,大笑道。
“哈哈哈.....我今得陳公,堪比漢高祖得張良,豈有不信之理?
何需書信,若是陳公愿意,可騎我的戰馬前往,某就在此等候,不見陳公,不離花州。”
楊秀清一番話說得陳和眼圈泛紅,二者初次相談,便這般信任,實在是讓陳和感動莫名。
二者都是聰明人,修書一封,自身可做人質,單騎而走,向往何方,卻是全憑心意。
“主公,和三日內必引船至!”
“先生無須急切,多少時日,我都等得。”
陳和是誰,楊秀清不知,陳得才又是誰,他也只是有些印象。
但是他們的侄兒,楊秀清卻是不敢忘。
能養出日后大名鼎鼎的陳玉成,這等家族來投,楊秀清若不信,還有何人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