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杰看了一眼張名振,后者輕輕點了點頭,“既如此,那便叨擾許總兵了。”
“難得有機會宴請諸位上官,何來叨擾之說!只不過睢州城小,容不下大隊人馬,而且陣仗太大,只怕引起睢州部眾不必要的猜疑……”
張名振聽出了許定國的言下之意,想起皇帝臨行前的圣諭,便回過頭對高杰說,“既然這樣,那我們只帶兩百親隨進城即可,讓其他人在城外等著。”
“也好,許總兵,就請頭前帶路吧!”
“諸位大人,請!”
許定國謙遜地為張名振和高杰牽著坐騎,李若璉和李香君率領兩百錦衣衛一同入城。
崇禎十五年,李自成第三次圍攻開封,為了獲得后援,闖軍先攻下離開封比較近的睢州城,開始對開封進行了五個月的圍困。
為了攻下開封,李自成派兵扒開黃河大堤,大水不但淹了開封城,連睢州城也變成了一片汪洋,全城百姓都葬身洪水之中。
雖然已經過去兩年,但城里的洪水還未全部疏浚完,因此許定國把總兵衙署設在了地勢比較高的城北地區。
在許定國帶領下,一行人很快來到睢州總兵衙署。
沿途走來,睢州部高度警惕,手執鋼刀待旦,目光銳利如刀,平靜的縣城內充滿肅殺之氣。
“張大人,高總兵,快請入座!”
進入衙署膳館,許定國熱情地招呼張名振等人就坐。
飯桌上已經擺好美味佳肴,八名歌姬站成一排,個個身姿妖嬈,貌美迷人。
“給諸位大人介紹一下,這二人都是在下的參將,潘一鳳,單長庚。”
許定國親自給張名振和高杰倒酒,隨即指了指身后的兩名壯漢。
“見過張大人,高總兵!”
張名振看了一眼潘單二人,俱是濃眉大眼孔武有力之輩,眉宇間隱約透露著一縷殺意。
“諸位快請入座吧,不必太過拘謹。”
張名振笑著舉起酒杯,“有道是相逢即是緣,在談正事之前,咱們先喝一杯。”
“敬各位大人一杯!”
“繼續滿上!”
……
酒過三巡,許定國拍了拍手,幾名歌姬拂袖走來,一邊用嬌軀緊貼賓客,一邊緩緩斟酒。
“官人,請滿飲此杯。”
高杰性格直爽,直接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李若璉則面無表情地坐著,任憑兩名歌姬輪番勸飲,卻是坐懷不亂滴酒不沾。
轉瞬間,高杰已連喝七八盅,臉上已有些醉意。
張名振知道許定國在使用美人計,輕咳一聲道,“許總兵,本官從南京過來,主要是代圣上慰勞睢州將士。”
“真是有勞張大人了,末將代所有將士叩謝陛下天恩!”
許定國表面上極為恭敬,但心里卻不以為然,如果皇帝真是想派人勞軍,就不會派高杰率大軍隨行,明顯是醉溫之意不在酒。
張名振回頭指了指站在旁邊的李香君,“圣上感念睢州將士守土有功,特意指派李香君姑娘隨行,慰勞三軍將士。許總兵可能不了解,這位李姑娘可是名揚秦淮的絕代才女,琴棋書畫,無所不精,尤其擅長歌舞,南京城多少王公貴族豪擲千金,只為了見她一面。”
許定國貴為總兵,對于秦淮河畔那些風花雪月之事也略知一二,早就聽說過李香君大名。
實際上在城外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這位清純貌美的少女,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是秦淮八艷之一的李香君,當下忍不住又細細打量一番,真是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承蒙張大人抬舉,奴家獻丑了。”
在許定國和幾名部將的熾熱目光下,李香君提起白裙,緩緩走到許定國身旁,以右足為軸,輕舒長袖,舞姿綽綽,輕歌曼舞,翩若驚鴻。
跟李香君一比較,那幾名歌姬頓時顯得庸俗遜色不少,令人提不起太大興致。
李香君用衣袖緩緩掠過許定國的臉頰,玉手輕輕觸摸他的胡須,接著又分別來到許定國的部將身邊,不斷重復同樣的動作。
在這位傾城佳人的挑逗下,許定國幾人頓感口干舌燥渾身發熱,紛紛拿起酒壇以清酒解渴。
眼見李香君得手,張名振朝李若璉使了個眼色,后者當即會意,起身離席走了出去。
“許總兵,酒喝得差不多了,咱們也該談正事了吧。許總兵?”
許定國整個人的注意力都在李香君身上,張名振提醒幾次才回過神。
“還請上差訓示。”
“皇上想收復河南,依據黃河天險抵御清軍,不知許總兵可愿隨某出征?”
一聽這話,許定國臉色大變,他早就秘密投靠了清朝,甚至暗中將兒子許爾安和許爾吉送到清軍做人質,絕不可能跟滿清為敵。
思忖片刻,許定國沉吟道,“大人,不是卑職不愿率部出征,只是睢州將士久梳戰陣,軍紀不振,只怕會壞了皇上的大事。”
張名振早就猜到他會這么說,臉色一凝道,“那許總兵是打算抗旨不尊了?”
許定國也臉色一變,之前的謙恭之色蕩然無存,眉宇間縈繞無盡殺氣。
“張大人,你這突然就要我們隨同出征,糧草器具都沒有準備,請恕下官不能奉命。”
“大膽,你竟敢當眾違抗圣旨,本官現在就可以請王命旗牌斬你!”
此刻已經撕破臉皮,許定國冷冷一笑,拍桌大喝道,“想窮圖匕現?沒這么簡單!來人……”
然而還沒等他說完,頓感一陣頭暈目眩,緊接著四肢發軟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狗娘養的……你們……你們居然下藥!”
直到暈過去的一刻,許定國都想不明白,明明是自己的地盤,對方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給自己下了迷藥。
跟他一起被撂倒的還有部將潘一鳳、單長庚。隨侍的六名士卒見狀,第一時間拔刀砍了上去!
高杰雖然仍舊被蒙在鼓里,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眼見危險逼近,也來不及多想,拔出佩刀便擋在前面。
高杰是農民軍出身,久經沙場,勇猛無比,這幾個軍士哪里是對手,一陣格擋劈刺,不到一盞茶功夫便全部被砍翻在地!
看了看暈迷倒地的許定國,又看了看穩如磐石的張名振,高杰用巾帕擦去手背的血跡,臉上寫滿了困惑。
“張大人,這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