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炮射擊的同時，大西軍還把數千老弱婦孺趕上城頭守城，一來增加防御力量，二是也是作為裹挾的人質，讓明軍投鼠忌器不敢攻擊。

果然，雖然明軍早就布置好了炮陣，但看到手無寸鐵的百姓擋在炮口前，都面面相覷，誰也不敢開炮。

一是對面都是大明無辜百姓，不忍下手，二是怕將來得罪上級，人家會翻舊賬拿這個事情做文章，不敢下手。

失去炮火掩護，步兵的損失更大，還沒沖到護城河，明軍就已經傷亡了八九百人！

正在后方督戰(zhàn)的朱慈烺心急如焚，他當然知道大西軍的險惡用心，這招跟李自成攻城時用難民擋子彈的套路一樣，主打一個拿捏，但朱慈烺可不會慣著他們。

他率領錦衣衛(wèi)飛馬來到炮陣前，拔劍沉聲喝道，“將士們！西賊泯滅人性，竟用無辜百姓作為炮灰，如此喪心病狂的畜生該不該死？”

“該死！”

“這些百姓的親人已經被西賊屠戮殆盡，他們心里唯一的希望，就是跟西賊同歸于盡，我們該不該助他們一臂之力？”

“應該！”

“炮兵營聽令，開炮！”

朱慈烺圣諭一下，所有人之前的踟躇一掃而光，紛紛舉起火把點燃炮彈的引線，一時間千炮齊發(fā)，炮聲轟鳴，山河為之一顫！

除了上千門佛郎機炮之外，明軍把湯若望改進后的五十門紅夷大炮都搬來了，不但射擊精準度持續(xù)提升，炮彈中火藥的配比也大大增加，威力比以往的提升三倍不止！

加上秭歸城的城墻遠不如開封那么堅固，轟了兩輪過后，直接轟碎了半面城墻，上百個難民瞬間被炮火轟成灰燼！

其余百姓見狀拼死往后退縮，在后督戰(zhàn)的大西軍抬刀便砍，沒有絲毫遲疑。

有了炮火支援，明軍攻城速度明顯加快，將云梯作為浮橋，迅速越過護城河，朝崩塌的城墻殺去。

兩軍相接，炮火停止轟擊，雙方進入到激烈的短兵相接之中。

張文秀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不但低估了明軍的火力，也低估了明軍的意志。

根據以往經驗，明軍往往會被人質逼得束手束腳，但這次卻如此殺伐果斷，讓他有些刮目相看，對陣中的明軍主將真非凡人。

本來按照張文秀的估計，即便糧草短缺，一萬大軍最少也能堅守十天半個月，但在明軍紅夷大炮的狂轟濫炸下，一切幻想都破滅了。

“親兵營，隨本將軍出城殺敵！”

張文秀轉身走下城墻，快速集結一千輕騎兵，他身騎白馬手握雁翎刀，環(huán)顧所有親衛(wèi)喝道。

“兄弟們！我們一起披肝瀝膽南征北戰(zhàn)了數個春秋，今日將是我們最后一戰(zhàn)，此戰(zhàn)我們必死無疑，但死也要死出個男人樣，讓明軍見識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大西軍精銳之師！殺！”

“殺！”

在張文秀率領下，城門大開，一千精騎奔騰而出，跟明軍正面交戰(zhàn)！

明軍步兵正準備架起云梯攻城，被大西軍騎兵殺了個措手不及，片刻之間就倒了八九十人。

“賊將休得猖狂！”

關鍵時刻，黃得功率左武衛(wèi)騎兵營趕來，步兵迅速往兩邊退去，給騎兵讓開一條道。

自夷陵之戰(zhàn)后，此番已是這兩支隊伍第二次遭遇，雙方都抱著必死的決心對戰(zhàn)，誰都不肯后退一步。

張文秀在夷陵被鄭成功砍了一刀，傷口至今還未痊愈，但此刻仍舊奮起死戰(zhàn)，幾個沖鋒下來，已經手刃了二十幾個明兵。

然而黃得功畢竟也不是什么軟柿子，更何況明軍還占據人數的優(yōu)勢，大西軍每沖鋒一次，張文秀身邊的護衛(wèi)就倒下一批，轉瞬之間，一千精騎已倒下大半。

“好硬的點子！爺爺來會會你！”

轉戰(zhàn)搏殺之間，黃得功已經殺了三十幾名敵軍，身上濺滿腦漿和鮮血，揮舞鐵鞭朝張文秀殺去。

亂軍之中，兩名大將斗得飛沙走石，惡戰(zhàn)數十招之后，張文秀坐騎被黃得功一鞭抽中，戰(zhàn)馬吃痛將他直接掀落馬下！

劉進忠一直躲在西城上觀戰(zhàn)，張文秀出城后，所有守軍便由他掌管，劉進忠看時機成熟，將忠于張獻忠的老營全部控制起來，隨后果斷豎起白旗，率部出城投降！

此刻勝負已分，所有人都停止戰(zhàn)斗。

前有強敵，后有叛徒，張文秀和所剩無幾的親衛(wèi)被重重圍在中間，他萬念俱灰，拔劍就想自刎。

半晌后，卻只聽“咣當”的一聲，張文秀手中砍刀被鐵鞭擊落，緊接著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劉文秀多好聽，非要叫什么張文秀？”

聲源處，明軍紛紛讓開一條道，在數百名錦衣衛(wèi)的簇擁下，一名身穿龍紋鎧甲的少年向他緩緩走來。

張文秀也是個聰明人，從那人的談吐氣質，以及錦衣衛(wèi)寸步不離的架勢，轉念一想就猜到了來者的身份。

“你就是大明皇帝，朱慈烺？”

黃得功聞言大怒道，“大膽，竟敢直言圣上名諱！”

朱慈烺擺了擺手，從頭到腳打量一邊張文秀，確有大將之才。

“朕直接開門見山吧，張獻忠能給你的只是一個干兒子的身份，你也只能在西南一隅攪弄風云。可你若是跟了朕，朕可以給你征戰(zhàn)天下，甚至是掃蕩諸夷的機會。選擇權在你，是自刎還是歸順，你自己看著辦。”

這番話非常直接，卻直擊張文秀的心靈，若不是為了出人頭地，攫取更大的權勢，他又何嘗真心實意想當人干兒子，甚至連自己的姓氏都改了。

捫心自問，自己對張獻忠恪盡職守仁至義盡，張獻忠卻把他當做可有可無的炮灰，如此主公，真的值得追隨嗎？

沉吟良久，張文秀單膝跪地拱手喝道，“末將甘愿追隨吾皇萬歲，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張文秀的親衛(wèi)也都一起跪下齊聲高呼，“我等皆愿追隨吾皇，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收服了這批猛人，朱慈烺心情大好，連忙將張文秀扶了起來，“諸位將士快快請起！從今以后，你不再是張文秀，而是劉文秀！”

“末將劉文秀，拜見陛下！”

“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