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角落里的一個小隔間打開，隋昂怒目圓睜地走了出來，迎面朝著那兩個女子道：“兩位姐姐怎么了？可是有人在鬧事？在哪間呢？看俺不把他從窗戶里扔下去摔死！”

被一腳踢中的女子一手捂著腹部，一手連連搖擺阻止他道：“大傻你別多事！只要媽媽沒叫，你就老實在那屋里呆著。”

“你新來的不清楚，像這種得罪不起的客人，哪月不遇一兩個，忍忍就過去了。”

隋昂心疼道：“可我看姐姐的臉頰都腫了，額頭也都疼得冒汗了。”

女子強忍著痛楚道：“說了不要你管，你快回去！”

另一個女子攙扶著自己的姐妹也開口道：“就是的大傻，你可別自作主張強出頭，否則媽媽鐵定會拿你給客人出氣，到頭來你兩面不討好，少不了一頓打！”

“遇到狠毒又有勢的，說不定命都保不住，你還是快回去吧！”

兩個女子推開隋昂，順著樓梯徑直下樓去了。

稍許之后，洪季實所在包間的推拉門被從一面輕輕打開，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弓著身子走了進來。

洪季實瞥了他一眼道：“黃得功還沒回來？”

那男子搖搖頭道：“回大人，還沒有。”

洪季實冷哼一聲道：“哼，十幾天了，他倒是真能躲！”

男子道：“大人，不過馬再興的事情有眉目了。”

洪季實聞言趕忙問道：“他到底去哪兒了？不會真的讓黃得功殺了吧？”

“若真是如此，那咱們也不能再在儀征城里呆了！”

“想不到這黃得功竟如此膽大包天，崇禎太子莫非真的在他這里不成？”

尖嘴男子搖搖頭道：“大人莫慌，事情似乎并非如此，馬再興應該沒死。”

“沒死？那他去哪兒了？跟在我身邊的日子過得這么逍遙，不比他在錦衣衛做個小旗好？他總不至于跑路吧？莫非被抓起來了？”

尖嘴男子道：“據說是上了一艘船。”

“上船？真跑路了？他娘的！”

尖嘴男子道：“大人莫急，事情應該并非如此。”

“莫急，莫急，你他娘的回回說話不說完，老子能不急嗎！以后有屁一次放完，不要在老子面前裝世外高人！干！”

尖嘴男子臉上尷尬之色一閃而過，連忙繼續開口道：“大人剛到儀征那天，儀征碼頭上有一年輕將官正在征召百姓從軍，安家銀子五兩，月餉二兩，征召人數大概在七八十人，那天剛過黃昏，也就是黃得功那幕賓見過您之后不久，便開船往下游去了。”

他習慣性的停頓一下，洪季實一瞪眼便又趕忙接著說道：“當時，咱們雇的船也在碼頭，馬再興留守，船老大說他聲言去碼頭逛逛，結果就一直沒有回來。”

“這兩天，學生帶人查訪到，那年輕將官征召錄用百姓時會發一個木牌，百姓收拾妥當之后憑木牌上船，其中有一個被人打昏丟在了一個破棚子里，搶了木牌，這些天在碼頭上逢人就罵。”

“學生將那人捉來問了，搶他木牌的人相貌身形正好與馬再興相仿。”

洪季實皺眉道：“你的意思是馬再興在我這兒吃香的喝辣的不干，又跑回去當丘八了？”

尖嘴男子搖頭道：“大人在江上的生意大部都已交給他做，馬再興能得大人如此信重，那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怎么可能棄大人而再去投軍呢？他即使得了失心瘋，也該知道如何選的。”

洪季實摩擦著下巴道：“我還以為他因為在掌柜的事情上老爺我在他與胡福東之間猶豫不決，他一氣之下便另投別處了呢。”

尖嘴男子笑著道：“大人錯了，您越是猶豫不定，他們便該愈加爭寵獻媚，另投別處豈不是等于把白花花的銀子拱手讓人？”

“所以，學生猜測，馬再興定是發現了什么，這才親身犯險，想要再為您立個大功，以助他在同胡福東的競爭中一錘定音。”

洪季實這下終于聽懂了，驚喜道：“你的意思是說……”

尖嘴男子笑著道：“咱們跟著消息前腳剛到儀征，黃得功后腳就躲走了，半天不到，又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個年輕將官也匆匆離開了儀征。”

“有趣的是，馬再興甘冒大險也要冒名登那年輕將官的船，大人您想想，除了懷疑那年輕將官就是我們要找的人之外，馬再興何必如此？”

洪季實皺眉理了一會兒，忽然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不枉老子每月十兩銀子聘你，這事兒辦得不錯，不錯！這個月開始，聘銀再長三成！”

“學生謝過大人。”

“那敢問大人，咱們何時啟程去追那船？”

洪季實一愣，趕忙又問道：“對啊！江上那么多船，老爺我知道是哪條？到哪兒去追？”

尖嘴男子胸有成竹道：“大人不用擔心，學生已經調查清楚，那人的駐地是在江西安義，咱們一路跟過去就行。”

洪季實皺了皺眉頭，猶豫道：“江西啊？天高皇帝遠的，咱們就這么點人，萬一到了那里，地方上不買賬怎么辦？是不是要再請個旨意？”

“大人想的周到，學生已經代勞草擬了一封書信，大人看著堪用的話學生這就遣人發給宮里，請盧老公再給江西巡撫遞個話。”

“有地方相助，咱們便可無虞了。”

洪季實接過對方遞來的信封，看都沒看又遞回去，道：“你自己看著寫就是！”

“想不到啊，還真讓老子找到這崇禎太子了！”

“不論死活，只要拿住了他，老子子孫三輩的富貴就穩妥了，哈哈哈！”

洪季實心情大好，對著尖嘴男子道：“去找那老鴇，今夜老子無論如何要破了唐小小的瓜！”

“拿了這吉祥彩頭，明天一早再啟程江西！”

尖嘴男子退出包間后，守在在外面等待他的侄子湊上前輕聲道：“叔父，您何必費口舌說這么多？直接把馬再興遞給船老大的手信拿給洪大人看，他不就都明白了嘛？”

尖嘴男子敲了一下侄子的腦袋小聲道：“事情都讓馬再興做了，叔父我的功勞何在？”

“去，今晚就打發那船老大走，咱們另外再雇條船，那個手信還在你那里不？”

“在侄子身上裝著呢。”

“回去燒了，以后萬萬不可向人再提起此事！”

“那以后見到了馬再興怎么辦？”

“怎么辦？就說從未見過便是。你呀，太稚嫩了，還要再跟在我身邊多學兩年才行。”

“哦哦，侄兒知道了。”

“還有，這封信遣人快船送到宮里，一刻不許耽擱。”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