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

“這個……卑職不知道。”黃慶陽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接著說道：“不過卑職在想，會不會就是……”

說罷，他將為趙林辦好的告身交了過去。

黃得功雙目呆滯地伸手接過，抬起頭看著自己的親兵隊長仍是滿眼的不信。

呆愣許久，黃得功才喃喃道：“這或許就是一個謠言？是高杰一伙賊子在污蔑本侯呢？”

黃慶陽搖搖頭：“卑職也不知道。”

“也有可能是馬士英，他看本侯同史督師走得近，想要離間本侯在天子心中的分量！”

“卑職……卑職不知……”

“唉，算了，快去將郁先生請來參詳！”

“是！”

“不！事情緊急，別讓郁先生再跑了，本侯現在就回府！”

“來人！備馬！”

兩刻鐘之后，火急火燎的黃得功在侯府門口下了馬，進府之后他還特意朝自家的偏院看了一眼。

偏院里，趙林仍舊在做著那些奇怪的蹦蹦跳跳動作，單調而又堅持不懈。

“你找個地方盯著偏院，不要刻意，有人出去也不要阻攔，但倘若是趙林兄弟，就得遠遠跟著，絕不能搞丟了。”

黃慶陽答應一聲，四處一望便尋了個花壇邊的石凳坐下，從懷里掏出一把瓜子，就像往常等待黃得功一樣，翹著二郎腿，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搖頭晃腦。

他不時抬起頭看向偏院的拱門，角度剛剛好。

黃得功則是一邊繼續往中堂走去，一邊對著另一個親兵道：“快去請郁先生，就說本侯有要事相商！”

黃得功看著那親兵往另一處別院跑去，自己則是一邊走一邊將馬鞭、取下的頭盔一路遞給站在兩旁等著的仆人，等到了中堂那里已經有兩個丫鬟端著涼水，拿著毛巾準備為黃得功凈手凈臉了。

黃得功心里急躁，揮揮手讓兩個俏麗的丫鬟走開。

不一會兒，中堂外面就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黃得功的眉頭卻是一皺。

果然，進來的不是他的幕賓郁先生，而是夫人翁氏。

黃得功臉上掛著不耐，粗聲道：“我有要事，你先出去！”

“妾身也有要事！”翁氏話音未落就急急坐到黃得功身邊：“天大的要事！”

黃得功輕聲呵斥道：“你個婦道人家能有什么要事！快走，快走，別耽擱了我的事！”

翁氏抓起他的胳膊狠狠擰了一下，大聲道：“好你個沒良心的！你現在做侯爺了，便嫌妾身人老珠黃了是嗎？跟妾身多說一句話就嫌煩是不是？是不是！”

翁氏胖乎乎的樣子，人也有力氣，狠起勁兒來連黃得功這樣的粗漢都被掐得呲牙咧嘴。

“你這個潑婦！”

翁氏繼續用力：“敢嫌妾身潑！燕子樓的唐小小可溫柔似水吶，但只要妾身不死，你休想將她納進門！”

“都說了根本就是沒有的事兒，你怎么老是提這個！”

“妾身就提！怎么你黃得功敢做不敢當嗎！”

“算了算了，你有什么事快說吧，我真有要事得和郁先生商量，他人馬上就到了！”

翁氏得逞似的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

說著，她坐在椅子上將身子又往黃得功身邊靠了靠，壓低了聲音道：“侯爺，真的不得了了，瓊兒那丫頭真的看上那個破落戶了！”

黃得功的心里咯噔一下，以從未有過的上心程度趕忙問道：“哪個破落戶？”

“還能是哪個？就是你招惹來的，住咱家偏院的那個唄？”

黃得功一聽果然是趙林，連忙又問道：“夫人怎么知道？”

翁氏一聽這話立馬便是滔滔不絕起來：“早先時候嘛，妾身同揚州城里的幾家后院聚在一起喝過茶，這事兒妾身跟侯爺說過吧？”

黃得功根本毫無印象，卻是連連點頭：“嗯嗯，然后呢？”

翁氏繼續道：“當時彼此提到兒女大事，妾身就說起了瓊兒，然后胡通判家的夫人就貼上來，說她家有個侄兒年紀剛二十就中了舉人，只等圣上開恩科便可再中進士，想要和咱家結親。”

黃得功心想這和趙林有什么關系？但又只得耐著性子繼續聽。

翁氏道：“妾身本是覺得那年輕人家境太過普通，想再等他真中了進士再說，就一直沒放在心上。后來你也知道，一直也挑不到個好的，妾身覺得尚可的，瓊兒又不滿意，轉來轉去妾身就想讓胡夫人將那侄兒帶來看一眼。”

黃得功聽她講了一通還未說到同趙林有什么關系，心里發急道：“不是，夫人方才不是說……”

“侯爺您聽妾身給您講嘛。”

“夫人請說。”

“所以妾身昨天就跟瓊兒說了要給她說親，侯爺您也知道，瓊兒前段時間因為瞧得多了一直沒有滿意的，對這事兒滿抗拒的。”

“嗯嗯。”

“但是這回啊，妾身一說，那丫頭就羞羞答答的說什么全憑母親做主！妾身還以為她回心轉意了，高興得不得了，轉頭就讓人遞信兒給胡夫人了，今天胡夫人就帶著她那侄子來了，氣度樣貌也是出挑，誰知那死丫頭在屏風后看了不知發什么邪瘋，怒氣沖沖地就走了！”

“妾身事后一問，她竟還有臉哭哭啼啼的不答，后來還是亮兒那小子告訴妾身，說瓊兒鐵定是喜歡上了偏院的那個小子，這兩天老是跟他打聽東打聽西的。”

黃得功終于聽夫人說明白了，連連擺手道：“不可不可！”

翁氏也道：“誰說不是呢？”

“男人光長得好有什么用？要家沒家，要官沒官的。”

黃得功頗有點著急的樣子：“何止是這些！說不定連命……”他突然止住：“總之就是不行！”

翁氏十分欣喜，侯爺真是難得能在一件事兒上認同她的意見。

“只是那丫頭好像跟妾身杠上了。”

黃得功牛眼一睜發怒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哪有她說不的道理！”

“讓她躲在屏風后面挑，已經夠離經叛道的了，哪家女兒能像她這般！”

翁氏連連點頭：“妾身就是怕侯爺您太寵著她才專門跟您通氣，只要您不干涉，看妾身不治死這死丫頭才怪！”

黃得功難得沒護著自己的寶貝女兒，立馬表態道：“夫人放手去做，務必掐了她這心思！”

正說著，親兵已經走進中堂對著黃得功恭聲道：“侯爺，郁先生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