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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還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駱養(yǎng)性親自帶人包圍了施府,包括前來吊唁的賓客也被集中在大院之中,由他一個個辨認。

許多前明的大臣有還未來得及被抓去追贓助餉的,見他走過身邊,為了表示對這個認賊作父的無恥小人的不滿,還故意冷哼了一聲。

駱養(yǎng)性對這些只知道邀名買直的無用文人的看法毫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那個少年竟好似人間蒸發(fā),只一夜間就從施府消失了。

昨夜,他的人親眼看到兩個黑衣蒙面的施府仆人將那少年帶到了這里,一整夜里也并未有人離開。

這短暫的時間里,要想將那少年轉(zhuǎn)移幾不可能,況且也毫無必要。

因為,如果施邦曜認為施府并不安全,他完全可以讓人將那少年直接擄到別處,而非多此一舉地先帶到施府,再轉(zhuǎn)移他處。

施府上下全部已經(jīng)翻了個遍,這老酸腐家里也確實沒有密道、暗格一類。

駱養(yǎng)性最后將前來吊唁的賓客也看了一圈兒,依然沒有發(fā)現(xiàn)絲毫線索。

施家的人已經(jīng)鼓起勇氣準備上前要同他理論,只是被錦衣衛(wèi)的力士攔在了外面。

駱養(yǎng)性銳利的目光又往四周掃視了一圈兒,他絕對不相信一個活生生的少年會憑空消失。

尤其是在這等無用酸儒的家里面!

童瑞過來小聲匯報道:“老爺,那汪小池塘里也讓人下去撈了,水很淺,底下什么都沒有。”

那童瑞想,盯著崇禎太子的事情是自己親自安排的,只是老爺之前還告訴他說要等到施邦曜將太子送出北京城后再搶來,由他們送到南都登基即位,今天早上忽然又變了卦要帶人過來捉拿了。

童瑞也想不通自家老爺?shù)降资侨绾蜗氲模贿^他倒是由衷松了口氣,覺得之前的計劃是自家老爺要富貴險中求,同自己來說卻是不大相干的。

老爺無論是去南京還是留在北京,他總歸只是一個家奴,還能也有潑天富貴不成?

駱養(yǎng)性轉(zhuǎn)過頭緊緊地盯著這個心腹家仆,他不信任任何人,許多事情他都是分開讓不同的心腹去做,他們憑借各自接觸到的事情,并不足以推斷出自己心中真實所想。

當夜隨他一起進宮救駕的手下,現(xiàn)在只活著幾個人,都被他安排在了朱慈烺生活的小院里。

而小院再外面,則又有不知情的其他人來把守。

并且反復交代,不許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接近那個小院。

里面的人,也絕不允許踏出一步。

若有違逆,殺無赦!

他通過這種方法將朱慈烺在他手里的消息完全與外界隔斷。

即使這個少年是崇禎太子的假話,他也只和眼前的心腹提過。

童瑞看到駱養(yǎng)性銳利的目光,害怕地低下了頭。

這是害怕自己心情不佳被牽連的表現(xiàn),并非問心有愧。

駱養(yǎng)性皺了皺眉頭,問題到底出在哪里?

忽然,他看到了靈堂中央的那口棺材。

那里躺著一個染了疙瘩瘟暴斃的死人,只有那里沒搜過了。

駱養(yǎng)性抱著最后的希望抬起手往那里一指:“將人抬出來,棺材劈開。”

施家的人瞬間哭鬧起來,院中的賓客也是一片沸騰。

“駱養(yǎng)性!你罔顧天道,滅絕人倫!”

“這樣做是要遭報應的!”

“蒼天何辜,竟生出你這等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賊子!”

“先帝啊!”

“畜生!”

……

駱養(yǎng)性充耳不聞,只是目光緊緊地盯著那口棺材。

很快,在喧鬧的討伐聲中,施家三公子的尸體被抬了出來,棺材太厚一時卻是劈不開。

駱養(yǎng)性親自走過去,摸了幾處之后伸出手敲了敲底邊,果然傳出一陣空洞的聲音。

駱養(yǎng)性大喜,下面竟然有個夾層!

麾下士兵也重燃了斗志,不一會兒就將那夾層撬開。

空空如也。

駱養(yǎng)性不由愣在了那里。

~~

趙林坐在施府對面靠窗的酒樓里,平靜地喝了一口茶水。

他守著這里大半個早上了,從施府傳出哭號掛起白幡,到大順軍士兵沖進施府鎖拿走了施邦曜,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包括施邦曜被鎖走時高呼的那句“亂了本心,合該此劫”的話,旁人聽得不明就里,他卻因此又產(chǎn)生了很多聯(lián)想。

施邦曜應該是看出自己不是朱慈烺了,只是不知施府參與的其他人是否知道這個事實。

現(xiàn)在,見又有一隊兵丁高呼著捉拿偽太子的聲音沖進了施府,趙林不禁坐直了身體。

這偽太子定然不是指的朱慈烺,該是自己才對。

還有誰知道自己昨夜去了施府?

一定不是施府里的人告密,因為他們當中的知情人定然一早就得知了自己逃離的消息,此時再去告密,豈不是多此一舉?

趙林隱約覺得這隊兵丁的出現(xiàn)將極大影響自己今后一段時間的安全。

根本沒有多想,他站起身快速走下了酒樓。

此時的施府門前已經(jīng)圍了整整三層看熱鬧的百姓。

施邦曜的官聲其實極好,但那只是在士林之中而已,在普通百姓看來,不過又是一個被義軍抄家的明朝大官兒而已。

同今天別處被抓走的官紳沒有絲毫區(qū)別。

他們多數(shù)人甚至都沒分清楚這隊兵丁和之前抓走老夫子的那隊有什么不同。

只知道這家先是死了人,家主又被抓,現(xiàn)在又來一隊兵丁,將過來吊唁的賓客都圍在了里面,著實有趣。

趙林隱藏在他們之中,聽著百姓們嘰嘰呱呱。

他為了不讓自己顯得特別,在聚集的人群當中連口鼻都不敢捂住,在這疙瘩瘟肆虐的檔口,如此行事很是冒險,但他又有不得不來的理由。

果不其然,在又等了大半個時辰之后,那隊兵丁一無所獲撤了出來。

趙林的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忽然一滯,帶隊之人竟然就是當日街口目光交匯的中年男子。

此時他一身武官常服不是當日儒帶冠巾的模樣,但對人過目不忘的趙林仍舊是一眼認出了他。

此人也將自己認成了朱慈烺?

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去了施府的?

他既然想要抓獲自己,當日為何不直接動手?

正滿臉陰沉走出施府大門的駱養(yǎng)性突然回過頭。

他目光掃過街道上密密麻麻的圍觀人群,眉頭鎖了起來。

“老爺,怎么了。”童瑞問道。

“總感覺有人在看我。”

童瑞道:“會不會就是那逆太子?那小人把這里的人全圍起來,搜一遍?”

他又將對崇禎太子的稱呼喚了回來。

駱養(yǎng)性搖了搖頭,他在施府掘地三尺都沒能找到那少年。

卻在東邊的院墻上發(fā)現(xiàn)了兩個踩在墻壁上的模糊腳印。

莫不是那少年自行逃了不成?

他一個拉尸體的苦力,放著施府好吃好喝的供養(yǎng)不顧,舍得自己逃離?

但不管對方是如何出了這施府的,都絕不可能再回來看自己搜他。

如此處變不驚,將深淵險境視若坦途平地,這樣的心性豈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能有的?

絕不可能。

即使萬一那少年真有這樣的本事,自己一停下來,他也就驚動了,這邊再去圍人又豈能圍得住?

不過是徒費力氣吧了。

那日真不如當街就殺了。

都怪自己謀劃過了頭,非要想著在大明重臣家里搜出,好讓闖賊不起疑心,誰曾想施邦曜這酸腐老生竟然如此無用,堂堂三品大員,全府上下那么多人手,竟然看不住一個少年!

童瑞道:“老爺,那現(xiàn)在怎么辦?”

駱養(yǎng)性回過神道:“去看看施邦曜,瞧瞧他那一口老牙能咬得多緊。”

駱養(yǎng)性說完邁起沉穩(wěn)的步伐繼續(xù)向前走去,人群中的趙林也緩緩放松了身體。

兵丁撤走遠了之后,施府被困的賓客紛紛跑出來對著駱養(yǎng)性消失的方向破口大罵。

“叫駱養(yǎng)性?”在眾人的喝罵聲中,正打算要悄悄跟上前去的趙林余光之中忽然看到,有一個虬髯大漢出門之后毫不停留地自街面上向東而去,而他身后亦步亦趨跟著的幾個仆從里,恰好有施百順和蔣泰興的背影。

趙林恍若未視,剎那間卻是改變了主意,抬起腳朝著虬髯大漢離開的方向若即若離地跟了上去。

在確定了他們幾個人的落腳處之后,趙林又鎮(zhèn)定自若地繼續(xù)往前走。

回去時,他故意轉(zhuǎn)了一大圈兒,路過一大早停留過的墻面時,似是不經(jīng)意的一瞥,發(fā)現(xiàn)之前的那幅捉拿前明太子的告示已經(jīng)被人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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