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永宗出乎意料的親密舉動,莫說是王知薇,就連童妙真這個當事人也是嚇了一跳,她像只受驚的小兔四處張望。
一個沒留神,占了便宜的家伙已經溜之大吉。
辛永宗跑出一段距離,才敢回身揮手道:
“我走了!”
說罷,心虛的他立即逃之夭夭。
這時候的風氣,還沒受理學的荼毒,但當街親吻,哪怕吻的只是臉頰,也足夠大膽。
當然,對于辛永宗來說,他還算是克制了,若是在后世,情侶分別,少不得一場唇舌交戰。
童妙真看著辛永宗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又羞又喜,直到辛永宗消失在街角,她才喃喃道:
“辛郎,你可一定要平安回來呀。”
......
開封府有五座監牢,位于開封府衙署內西南角的府司西獄便是其中之一,由掌管開封地區百官刑獄的司錄司直接管理。
梁鎮惡一家目前就被囚禁在府司西獄,等待朝廷治罪。
因為魏充提前打過招呼的關系,梁家三十余口并沒有被人糟踐。
獄卒們盡管知道梁鎮惡一家有背景,但萬萬沒有想到,千里迢迢從歙州押來,這么快就要給人放了。
不過,誰讓童貫已經發了話,他需要向導,故而讓梁家父子戴罪立功。
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一個蹩腳的借口,江南那么多的官吏、百姓,難道還找不到一個向導。
可是沒有人敢出面阻撓,真要關著梁家父子不放,但凡前線遭遇挫折,童貫就能以此為由,把黑鍋扣在他的頭上。
事分輕重緩急,現在最重要的是要盡快平定方臘之亂,不能讓這場叛亂波及整個江南六路。
莫說是讓梁鎮惡、梁永貞戴罪立功,就算童貫要使二人官復原職,官家也會答應。
只要能夠平息叛亂,穩定東南這一財稅重地,什么事情都好說。
梁家三十余口被當場釋放,他們走出開封府衙署時,辛永宗已經在府門外等著,笑臉相迎道:
“兄長重見天日,可喜可賀。”
梁鎮惡感慨萬千:
“我們一家老小能夠免遭劫難,這全是九郎的功勞。”
說著,他正色道:
“大丈夫豈能罔顧恩義,梁某今后甘受九郎驅策,縱使刀山火海,絕無怨言!”
辛永宗對此并不意外,他之所以搭救梁鎮惡一家,除了是因為梁紅玉以外,也是要借此向部將們進一步的展示自己對童貫的影響力。
梁家父子貽誤戰機,鑄下大錯,可謂是罪不容誅,但辛永宗卻能夠說服童貫保住他們,落在辛永宗的那群部將眼中,自然對他信心倍增,更加心甘情愿的追隨他。
而趨炎附勢之徒,也將紛至沓來。
辛永宗對這種人沒有偏見。
說到底,這世上趨炎附勢之徒占據了多數,而想要奪取權力,講究的就是一個眾望所歸,又怎能將他們拒之門外。
水至清則無魚,只要自己沒有失去權勢,旁人又怎會輕易改換門庭。
辛永宗對自己有十足的信心,所以他容得下梁鎮惡、梁永貞父子這樣的人。
“你我情同兄弟,往后辛某自有勞煩兄長的時候,但也只是兄弟之間互相扶持罷了,談不上驅策一說。”
開封府衙署的大門外顯然不是說話的地方,辛永宗領著梁家眾人來到附近一間宅院。
歙州早已淪陷,暫時來說,他們是回不去了,而梁鎮惡、梁永貞將要作為隨軍的向導,戴罪立功,只能把家眷留在汴京。
梁鎮惡一家有三十余口,那么多的人,又多是女眷,顯然不適合借住在辛府。
而辛永宗囊中羞澀,只能找牙行租了一間宅院安置她們。
梁鎮惡打量著眼前并不算大,但干凈整潔的院子,感激道:
“九郎,讓你破費了。”
辛永宗擺擺手道: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他的目光很自然的掃過梁紅玉,并沒有表現出對她特別的關注。
現在還不是表露心意的時候。
辛永宗急著趕回軍營,故而先行離開了,而梁家父子作為向導,也得前往軍營報到,不過,先要洗漱沐浴,換身干凈衣裳。
總不能蓬頭垢面的就去了。
辛永宗回到第二將的營地,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劉鎮就派人找到了他。
辛永宗知道,這肯定是童貫有了安排。
果不其然,一見到辛永宗,劉鎮便笑著說道:
“九郎,媼相有令,第二將歸屬東路軍,為兄預祝你能拿下方臘首級。”
有道是,殺雞焉用牛刀,東出的二十萬蕃漢將士并不會全部南下,朝廷只是派遣了十五萬兵馬,其中還包括了部分的中央禁軍,以戰練兵。
如今,方臘親率叛軍主力進攻杭州,官兵也計劃兵分兩路,童貫執掌東路軍,救援杭州,西路軍由譚稹統領,收復歙州。
涇源軍則被歸入了西路軍,很大可能將與方臘的首級無緣。
但劉鎮的心情大好,他作為都統制,是西路軍的實際掌控者。
在叛軍主力被東路軍牽制的情況下,收取歙州并非難事,這同樣是大功一件,戰后少不得他的封賞。
至于童貫要將辛永宗的第二將調入東路軍,名義上的說法是第二將皆為騎兵,在攻城戰中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而東路軍救援杭州,將與叛軍主力決戰,正適合騎兵發揮。
只不過,劉鎮心知肚明,童貫此舉,是讓辛永宗有機會參與爭奪方臘的首級。
當然,明面上的理由也說得過去。
戰馬固然寶貴,身經百戰的騎卒也同樣重要,不管是誰坐在西路軍的帥位上,都不可能讓他們下馬攻城。
“承蒙劉都統的吉言,辛某尚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劉都統答允。”
“哦,不知辛郎所為何事?”
辛永宗并沒有遮遮掩掩,畢竟劉鎮也算自己人,與辛永宗都是童貫的黨羽爪牙。
他向劉鎮說起自己與梁家父子的關系,請求劉鎮代為照顧。
梁鎮惡、梁永貞父子熟悉歙州地形,肯定是要作為西路軍的向導。
既然是戴罪立功,總得立下了功勞,才能贖罪。
劉鎮聞言笑道:
“我還以為是有什么大事,原來是給梁家父子分潤些功勞,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