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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奧地利馬克思主義”的形成及其背景

“奧地利馬克思主義”的產生不是偶然現象,它的產生與當時奧地利的國內政治歷史情況、經濟社會發展、民族狀況以及世界社會主義發展都有著密切聯系。

(一)政治背景

奧地利地處歐洲中部,與多國接壤,東鄰匈牙利和斯洛伐克,南鄰意大利與斯洛文尼亞,西鄰列支敦士登和瑞士,北鄰德國和捷克,民族眾多,是一個典型的內陸多民族國家。歷史上的奧地利曾為歐洲秩序重建中心,在哈布斯堡王朝統治時期,其最大版圖橫跨如今12個歐洲國家。

1853年以后,奧地利與其他強國之間矛盾不斷并爆發戰爭沖突,然而均以奧地利戰敗而終。戰爭的失敗,導致奧地利國內政治生態惡化,國內局勢動蕩不安。1866年,普奧戰爭中奧地利戰敗后簽訂了《布拉格條約》,一年后,普魯士擴張版圖,成立北德意志聯邦并將奧地利排除在聯邦之外,使得奧地利無力領導德意志民族完成統一任務,因而喪失了在德意志聯邦內的影響力,至此,哈布斯堡王朝開始衰落。為維護國際地位,1867年奧地利與匈牙利簽訂《奧匈協議》組建帝國,雖然其國王為同一人,但是其行政組織卻被分為兩套,日常事務輪流在奧地利與匈牙利首都進行處理,然而這種安排看似合理,實質上卻存在諸多不合理之處。例如,該協議要求每10年雙方商榷一次關于實際重大問題中雙方籌措共同事務費用所應承擔的份額,1967年“匈牙利的份額確定為百分之三十。匈牙利承擔的費用份額雖然小得多,但基本上享受著平等權利”[2]。類似不平等規定比比皆是,無形中削弱了奧地利參與國內國際事務的影響力,也加重了奧地利人民的負擔。在國際上,其無法成為統一德意志民族強有力的領導者,在國內又無法擁有處理國內事務的全部權力,這些都引起了民眾的不滿。此外,在對內政策上,奧地利政府采取嚴酷的警察制度,對民主主義者采取逮捕、屠殺政策,監視其行為,并查封、銷毀一切進步書籍,解散非政治性協會及組織。其慘無人道的行徑,使得社會彌漫著恐怖氣氛,“對這種慘無人道的新政策的恐怖心使得社會癱瘓了”,[3]人民生活痛苦不堪。

(二)多民族及反猶主義

奧地利是一個多民族國家,民族成分復雜,各民族擁有各自的語言與民族認同,加之歷史上奧地利是大德意志帝國的一部分,使得國家沒有形成統一的民族認同,加劇了國家民族認同的難度與復雜性,也使得“在奧地利,每一個政治、經濟、社會問題都可以認為具有民族意義”。[4]此后,哈布斯堡王朝的民族壓迫政策使得各民族不滿情緒與日俱增,“哈布斯堡家族的殖民政策和建立軍事邊界的政策,使得奧地利君主國變成一個五光十色、七零八碎、組織紊亂的國家組織,其中每個地區都有種種民族集團,而每個少數民族內又包括另外一些少數民族”[5]。隨著民族主義思潮的傳入,奧地利境內民族主義小團體紛紛涌現,各民族意識進一步加強,但統一的國家民族意識仍舊沒有形成,相反“將自由主義和民族主義結合在一起的地方公民社會及政治生活獨自發展起來。人民主權的自由理念,與民族主義對于特定地區的特定人民的忠誠的強調融合起來”[6],這推動了民族分離主義的發展。與此同時,地方各民族,如意大利人、羅馬人、馬扎爾人、德意志人等又由于各自的宗教信仰、生活習慣、文化歷史等不同不斷發生沖突,地區不穩定性因素增加。

民族主義的發展影響了奧地利的政治走向,即“德意志中產階級內部有一種明顯轉向,即轉向德意志自由‘政治’的更具社會導向的民族主義目標”[7]。哈布斯堡王朝對猶太人實行歧視政策,猶太人在奧地利社會、政治等領域越來越被邊緣化。19世紀80年代的奧地利反猶主義浪潮在政治變幻中興起。1887年德意志民族主義反猶分子聯合起來成立“基督教聯合會”,這使得基督教社會黨勢力不斷擴大,并逐漸滲透到社會政治領域,成為影響奧地利政治發展走向的一大政黨。奧地利是多民族國家,不同民族之間因宗教等問題曾一度產生矛盾,但這些民族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對猶太人懷有仇視心理,他們認為“猶太人是個有害的、外來的因素”,“捷克人還將猶太人視為德意志—捷克沖突中德意志人的第五縱隊”[8]。因而猶太人被當作必須被驅逐或滅絕的外來種族遭到奧地利民族主義者的排斥與迫害。反猶主義的興起加劇了猶太民族與其他民族之間的矛盾,導致民族紛爭不斷。

(三)經濟狀況

“奧地利馬克思主義”發生和發展的主要階段都處于哈布斯堡王朝時期,哈布斯堡王朝后期經濟發展十分緩慢。哈布斯堡王朝在政策上無法對國內經濟發展起到推動作用,相反其政策往往阻礙經濟發展,對外出口貿易方面又時常與其他國家產生糾紛。例如,德國經濟政策限制了奧地利牲畜出口,而奧地利與塞爾維亞在農產品出口問題上未達成協議,致使奧地利對外貿易經濟發展不順暢。因而奧地利國內經濟發展一直落后于其他資本主義國家。

隨著奧地利資本主義的發展,資產階級對生產發展的要求越來越強烈,政府的不恰當政策卻限制了其發展,“十九世紀奧地利政府的經濟政策,是片面支持地主土地占有制和少數高級財閥代表的經濟政策”。[9]這種政策既不利于本國經濟發展,又加重了社會貧困。奧地利政府在修建鐵路問題上與資產階級產生了矛盾沖突,它不準許私人修建鐵路,但政府又因財政問題而無力投資修建,致使奧地利鐵路運輸業發展一直處于停滯狀態。此后,迫于形勢,政府允許私人修建鐵路,但其竭力吸引與奧地利大財團有業務往來的外國大企業進行投資,從而使得鐵路修建權一度落到外國大財團手中,國內新型資產階級沒有得到迅速發展的機會。而造船業及航海業發展也并不十分樂觀,“對于奧地利經濟來說,值得注意的是,在1829年創辦最重要最龐大的歐洲多瑙河企業即多瑙河輪船公司的,不是奧地利人而是兩個英吉利人”[10],而這個公司中的工業家主要是捷克小企業主,并沒有奧地利貴族階級的參與。資產階級工業發展所依賴的兩大重要交通工具,在奧地利都沒有被充分重視起來,也沒有得到很好的發展,此后又由于其工業發展所必需的煤炭、鋼鐵資源供給不足,整個19世紀奧地利工業發展后勁不足。由于資產階級無法從國內獲得廉價的煤炭、鋼鐵資源,它們不得不依靠國外進口來發展工業,而交通的不便利又提高了本國生產的成本,而要獲得更多利潤,資本家又不得不將成本轉嫁到工人階級身上,對其進行更加殘酷的壓迫與剝削,工人獲得的工資更加低廉,生活更加難以為繼。

與此同時,由于戰爭不斷,軍費開支龐大導致國內經濟發展緩慢,國家財政很快出現危機。為了解決財政危機問題,奧地利政府采取大量發行紙幣的方式,“紙幣夜以繼日地印發,很快就造成了通貨膨脹。奧地利政府兩次被迫實行紙幣貶值,因而有成千上萬的人,主要是小資產階級及中產階級,喪失了他們資產的五分之四”。[11]而一些大銀行資本家借機謀取私人利益,做起投機生意,致使社會經濟秩序紊亂不堪。在此狀況下賦稅仍舊十分繁重,農民并沒有擺脫大地主的剝削,在常年戰爭困擾下,工業停滯,商業緊縮,物價飛速提升,必須向貴族繳納賦稅的農民越來越貧窮,乃至破產。從1830年開始,奧地利不得不進口大量農產品,國內農業發展呈頹廢之勢;工業發展的不平衡性也越來越凸顯,加劇了危機的擴大。地區結構性失業與勞動力短缺成為制約其發展的重要因素,然而政府因懼怕工人運動,而拒絕工人在各地區自由流動,破產的農民又由于限制政策而無法進入城市,只能就地成為工廠雇員。相對于其他國家而言,奧地利的工人工資十分低微,生活更加困苦,“奧地利除了存在從過去一直保留下來的這些苛捐雜稅外,連其他國家的這種小小優越條件也沒有。奧地利的商品很少,商品價格不斷上漲”。[12]此外,維也納工人階級生活環境極其惡劣,住房問題一直非常糟糕。住房面積狹窄,采光差,基礎設施配備不全,大多數住房既沒有煤氣也沒有電,甚至連自來水都沒有,只有18%的人擁有自己的水、氣和電。很多人沒有自己的住房,據統計,只有50%的工人擁有住房,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擁有自己的床,只有86%的人擁有自己的床,而1/4的已婚婦女沒有自己的公寓,他們不得不和父母住在一起或租一張床[13]。與工人糟糕的生存條件不同的是資產階級的極其富足奢靡生活,這造成了奧地利社會的普遍不滿,為此后工人階級爆發運動埋下伏筆。

(四)馬克思主義在奧地利

奧地利由于其地理位置的特殊性,逐漸成為各種思想匯集的重要場所。在這片土地上,閃爍著思想的光芒。其鄰國德國是馬克思主義發源地,而匈牙利誕生了著名的“新馬克思主義”奠基人之一喬治·盧卡奇,這些都對奧地利接受馬克思主義思想起到了促進作用。法蘭克福社會研究所第一任所長卡爾·格律恩堡更是在奧地利傳播馬克思主義的先驅,也是奧地利馬克思主義者第一代領軍人物,被譽為“奧地利馬克思主義之父”。他為了傳播馬克思主義,創辦了《社會主義和工人運動史文庫》,致力于收集、介紹馬克思主義論著,為社會主義工人運動提供理論指導。

此外,在奧地利興起的大范圍反猶主義運動中,馬克思主義倡導的社會主義則沒有與這些黨派同流合污。雖然馬克思主義強調要打碎資本主義的國家機器,威脅到了大部分從事資本主義生產活動的猶太人生計,馬克思強調的無神論也直指猶太教及基督教等宗教,但馬克思主義將猶太人個體納入被解放的人類中一部分,馬克思也曾在《論猶太人問題》中對猶太人解放問題作了詳細的闡述,并批駁了青年黑格爾派對猶太人解放問題的偏見與謬論。1891年,由恩格斯主持建立的第二國際在布魯塞爾代表大會上,第一次討論并通過了關于猶太人問題的決議,決議指出,“反猶煽動和親猶煽動只不過是資本家階級和政治上的反動派的軌跡,其目的在于分裂工人和轉移社會主義運動的目標”,“因為猶太剝削者是比較狡猾的剝削者。對于受壓迫的猶太人來說,只有一個獲得解放的辦法:參加社會主義的行列”[14]。因而馬克思主義受到了奧地利很多猶太理論家的歡迎,這也是奧地利社會民主黨內部擁有眾多猶太血統的奧地利馬克思主義理論家的重要原因之一。

因而馬克思主義在奧地利得以傳播并被接受成為可能,但這種可能最終建立在奧地利社會民主黨的社會實踐中。早前,恩格斯就看到奧地利殘酷的階級壓迫和民族壓迫互相交織所造成的巨大潛在可能,認為年輕的奧地利社會民主黨的活動具有重要意義,“現在奧地利在歐洲的政治運動中占首要位置”[15]。然而,最初的社會民主黨并沒有采取馬克思主義學說,他們更加傾向于拉薩爾主義,但隨著資產階級虛偽面目的不斷暴露,拉薩爾主義明顯不能解決奧地利社會問題,無法為工人階級爭取權益,奧地利社會民主黨人逐漸認識到這一問題后,接受了馬克思主義,并在本國馬赫主義、新康德主義的影響下形成了符合本國實際的“奧地利馬克思主義”理論,并竭力團結工人階級,組織工人運動,贏得了工人階級的支持,而奧地利工人中絕大多數傾向于社會民主黨,“工人教育協會和專業工人協會通常都具有社會主義傾向;工人報刊還辦得很活躍”[16]。1868年奧地利社會民主黨人在維也納召開工人代表大會,1870年奧地利工人組織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爭取結社權的游行示威活動,從而獲得了合法罷工權利。1888年,著名“奧地利馬克思主義”者、社會民主黨領袖維克托·阿德勒為防止黨派分裂,在海因菲爾德黨代表大會上做出了積極的努力,阻止了工人運動分裂為溫和派與激進派的行動,同時以其為代表的社會民主黨人竭力為工人階級爭取選舉權贏得了大部分工人階級的擁戴。1893年,社會民主黨舉行爭取選舉權的大會,在帝國代表大會上提出了一個關于選舉權的議案,要求“在城鄉選區內實行的選舉團選舉權的范圍內,選舉權擴及一切國家公民”[17]。然而,奧地利境內的封建派、自由反對派等一切反動勢力聯合起來反對該提案,導致該議案最終并未通過。該事件使得奧地利境內的工人階級進一步認識到資產階級反動派的真實面目,更加堅信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正確性與科學性,他們開始團結在社會民主黨周圍反對階級壓迫與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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