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已停，暖陽高照，但返回臨冬城的漫漫長路卻似乎愈加寒冷。

貝爾步行跟在隊伍后面，喬里爵士的眼睛一直注視著這邊。

幼狼們在討論剛才那場殘酷的行刑，和貝爾喝止失控戰馬的事情。公爵長子羅柏說逃兵死得很勇敢，少狼主承襲了母親的白皙膚色、紅褐頭發，以及徒利家族的藍色眼睛，英俊帥氣。私生子瓊恩反駁，他注意到犯人的眼里充斥恐懼。

貝爾心底認同瓊恩的說法，蓋瑞因恐懼而死。

“就該叫異鬼把他眼睛挖了。”羅柏咒罵完又跟自己的兄弟提議：“怎么樣，比賽誰先到橋邊？”

瓊恩看了眼貝爾，按捺住好奇，拍馬跟上羅柏。

貝爾目送兄弟二人遠去，然后聽見公爵在教育七歲的兒子，未來的綠先知，布蘭。

公爵問布蘭：“布蘭，你自己怎么想呢？”

布蘭尋思片刻后反問：“人在恐懼的時候還能勇敢嗎？”

公爵：“人惟有恐懼的時候方能勇敢。你知道為什么我要殺他？”

布蘭不假思索：“因為他是野人！他們綁架女人，然后把她們賣給異鬼。”

公爵微笑，說奶媽又給布蘭講故事了。公爵重復了一遍問題，告訴布蘭他不是在問囚犯為什么要死，而是身為公爵的父親為何要親自行刑。

布蘭想不出答案，提到勞勃國王有一個幫助處刑犯人的劊子手。

偷聽的貝爾在心底拍手叫絕，公爵顯然沒有他兒子聰明！

公爵對此卻渾然不覺，繼續把他璞玉般的兒子雕刻成自己平庸的模樣。他談論起狼家的傳統——史塔克相信判決死刑的人必須親自動手。如果要取人性命，至少應該注視犯人的雙眼，聆聽他們的臨終遺言。

“倘若做不到這點，那么或許他罪不致死。布蘭，有朝一日你會成為羅柏的封臣，為你哥哥和國王治理屬于自己的領地，屆時你也必須執掌律法。當那天來臨時，你絕不可以殺戮為樂，亦不能逃避責任。統治者若是躲在幕后，付錢給劊子手執行，很快就會忘記死亡為何物。”公爵蓋棺定論。

布蘭眨了眨眼睛，點頭接受父親灌輸的理念。

貝爾對此嗤之以鼻，但沒有表現出來。

道德與責任。

此乃統治者為被統治階層搭建的象牙塔。身為狼家核心成員的布蘭就這樣被自己的父親親手關進了象牙塔。貝爾明白原著里狼家為何衰落了。

貝爾當然不會站出來糾正，更不可能指著艾德·史塔克的鼻子說你對幼狼們的教育是失敗的。

狼群作繭自縛，狐貍才有機會。

這時，瓊恩·雪諾騎馬折返，激動地告訴公爵，他和羅柏發現了驚人的東西！

公爵一行人跟上去，并在橋北河畔找到羅柏和他們發現的恐怖事物。

公爵的養子，席恩·葛雷喬伊呢喃：“七層地獄啊，這是什么鬼東西？”

貝爾眼里，那是一頭死去已久的巨狼。比兩條獵犬疊在一起還要大的暗黝身形半掩在血漬斑駁的雪堆里，綿軟而無生息。蓬松的灰絨毛已經結冰，腐朽的氣息緊附其間，就像女人身上的香水味。

羅柏說：“狼。”

席恩反駁，狼哪有這么大的。

瓊恩剛想解釋順便打壓和自己向來不對付的席恩，但貝爾率先開口了。

隊伍尾巴傳來貝爾明亮的聲音：“是冰原狼！”

公爵率先回頭，其余人緊接著看向貝爾。

瓊恩張張嘴，欲言又止，同時對貝爾更加感興趣。他新奇的是，貝爾也認出這是冰原狼。

唯有席恩還在試圖挽回小孩的顏面。

席恩昂起頭質疑貝爾：“可兩百年來，絕境長城以南沒人見過冰原狼！”

貝爾微笑反問：“眼前不就是了？”

席恩被貝爾的問題嗆到。

這時，布蘭注意到長兄懷里抱著的東西，快活地叫了一聲，興奮地沖過去。眾人這才發現，羅柏懷里抱著一條灰色的毛茸茸的幼狼！

“總共有五只呢。”瓊恩說著又抱出一條冰原狼崽，交給布蘭。

布蘭歡快地接過來，席地而坐，把狼崽貼近臉頰親密地磨蹭。

喬里爵士說：“這是個壞兆頭。”

公爵不滿：“不過是頭死狼罷了。”但他緊皺的眉頭暗示他心里其實很認同護衛隊長的話。

誰都知道臨冬城公爵家的家徽是什么——奔狼。

“是什么殺死了她？”公爵問。

羅柏得意地指出傷口在下巴，公爵蹲下來，從死狼的下巴擰下一根鹿角！一陣突如其來的寂靜籠罩了隊伍，眾人局促不安地看著那只鹿角，沒有人出聲說話，但大家都很恐懼，除了年幼的布蘭和局外人貝爾。

公爵扔掉鹿角，在雪地里把手弄干凈，心里思索著怎么消解現場凝重的氛圍。

但貝爾再次搶先開口：“這是神兆！”

眾人轉頭，貝爾嘴角帶笑，眼神灼灼如慧泉。

席恩·葛雷喬伊大叫，他表示貝爾在胡說，然后拔劍對準布蘭懷里的狼崽。

布蘭也叫起來：“不要！”

羅柏見父親的養子竟敢向自己的同母兄弟拔劍，嚴厲地呵斥席恩，并表示他們要養小狼。

馬房總管的兒子說這行不通，他的父親借口說殺了冰原狼才是慈悲，而這也得到公爵本人的認同。公爵表示與其讓它們挨餓受凍，不如干脆趁早了結。

布蘭因此尖叫：“不要！”

羅柏也在想辦法說服父親，他先表示羅德利克爵士的紅母狗上星期剛生產，那胎死了不少，只有兩只小狗活了下來，奶水應該還夠狼崽們喝。

公爵的表情毫無變化。

母狼死于鹿角，令公爵對此次事件的第一感觸極差。

私生子瓊恩見狀，正準備加入勸說行列。

貝爾又先他一步開口。

貝爾用極其明亮的聲音，比上一次更大聲地強調：“諸位，此乃神兆！”

“什么狗屁神兆，我看你就是在胡說！”席恩再次挑釁，他越發看不慣這個和自己兄弟們同歲的外來者，因為他不知為何感覺到威脅，似乎貝爾的存在會挑戰他在狼家的位置。

公爵嚴厲的目光投向席恩：“席恩，不可冒犯神明。”

席恩立馬低下頭，心底卻越發敵視貝爾。

貝爾的眼珠子閃過慧光，僅僅只是看公爵養子的表情，貝爾就能猜到對方心里在想什么。

對方覺得貝爾會取代他！

這明顯是誤會，但貝爾無心解釋，因為貝爾完全沒把公爵的養子放在眼里。席恩·葛雷喬伊名義上是養子，實際只是狼家為了控制鐵群島的人質。

隨后，貝爾聽見公爵在問：“費舍爾，你說的神兆，指的是什么？”

貝爾從容一笑：“公爵大人，母狼生下五只狼崽，而眾所周知，您有五個孩子。”

公爵臉色劇變，公爵的手下們也互相交換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