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您好。我是李雍。”

陳昭旭點點頭，問：“嗯，剛才夢中所見怪物，你覺得是真實存在的嗎？”

克蘇魯入侵嗎？

李雍有些凝重道：“莫非那些怪物在未來某一天真的會出現？”

陳昭旭搖搖頭道：“也許吧，夢者預知天機，便是要阻止那些末日夢境實現。”

“所以……成為夢者有什么義務？”李雍問道。

從柳鳳儀對自己的態度來看，他們不放過任何一個夢者，即便遇到危險都會盡力將夢者救出，可想而知他們已經認定夢境一定會在未來發生。

而夢者可能具備某種特殊性，能夠進入那獨一無二的建筑中，拿到某種關鍵道具，阻止對應夢境的發生。

夢者應該不會限制任何勢力的加入，但必定擁有某種限制的手段，作為一個組織，不可能缺乏對成員的約束機制。

例如體內種蠱蟲，發某種惡毒的誓言，被首領種下生死符……之尤者也。

但李雍不怕，不管什么約束，重來就都解決了。

陳昭旭的回答卻出乎意料。

“沒有義務，我只會告訴你真相，以及成為夢者的后果，選擇權完全在你手中。”陳昭旭繼續解釋：“在你沒有成為夢者之前，需要明確告知你，你……將會失去某種東西，但具體是什么，連我也不知道，最糟糕的甚至會失去‘生命’。”

李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只聽陳昭旭繼續道：“夢者失去的東西都不一樣，所以你失去什么，只有通過試煉才知道。”

李雍問：“例如呢？柳鳳儀失去了什么？”

陳昭旭沒有隱瞞，聲音有些憂傷：“告訴你也無妨，鳳儀失去的是“自我”。”

“什么？”

李雍從來沒有想過這個答案。

失去自我代表著什么？難道她就是陳昭旭的提線木偶，隨意指使的傀儡？

忽然，李雍想起與她的對話。

那一次自己開玩笑般問她“柳鳳儀是不是你的真名。”

她的回答是：不知道。

當時還以為是在開玩笑，或者是用了假名。

如今看來，若一個人失去了自我……那么她便不會知道自己是誰，真名叫什么。

說不定她的名字，身世、家人、使命……統統都只是別人告知的而已。

如果是自己失去了‘自我’，那我還是我嗎？

這么一想……李雍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又想到一次，想讓柳鳳儀給自己易容，卻遭到了拒絕，她說自己不會易容……

是不是因為沒有了自我，所以就能成為任何人……

這才是柳鳳儀真正的能力嗎？

夢者組織，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

李雍沉默了許久，又問：“還能給我舉幾個例子嗎？”

陳昭旭欣然點頭，道：“貪婪、欲望、善良、邪惡、記憶、清醒、幸運……在所有被引導的夢者中，我認為代價最大的便是失去“愛”……這么說，你能理解了嗎？”

愛？

李雍無法想象失去‘愛’是什么樣的情況，但他不在乎，反正都能重來。

對于‘失去’這個概念也有了基本認知。

本以為是會失去五肢、頭發等人體器官，卻不料是一種概念的存在，失去愛，失去自我，失去幸運……這都是玄之又玄的東西。

“會有人失去同一樣東西嗎？”李雍詢問。

陳昭旭搖搖頭：“不會，因為失去的同時也會獲得對應的能力，而夢者的能力是唯一的。”

李雍點頭道：“我能接受這種后果，但我想提一個要求。”

這便是他今后入夢的主要目的，如今自己接受了夢者的副作用，對方應該也會滿足自己小小的去求吧。

“且說來聽聽。”

李雍道：“成為夢者后，我想要許多關于煉藥和功法秘籍，這點能滿足嗎？”

陳昭旭為難道：“修煉功法乃一宗一派的根基，別說許多功法，我手上連一部都沒有，不過我的《臥龍夢道》以可教你一卷，若要學全，那就需要加入宗派，獲得傳承才行了。”

果然如此，這個世界的修煉功法都被人壟斷了，怎么可能流傳在市井之中。

“那煉藥秘籍呢？”李雍追問道。

“我雖沒什么煉藥秘籍，但藥方確有幾個，我亦能把你介紹給青州城的醫館學醫。”陳昭旭道。

也行，若有這個世界經驗豐富的大夫教導，學習速度必然大大增加。

李雍連忙點頭，道：“可以，那就先謝過陳先生了，既然已決定成為夢者，便讓我進行最后的試煉吧。”

陳昭旭露出欣慰的笑容，身體中飛出一道金光，懸浮在面前。

“此乃軒轅令，若你真是夢者，自然會被接納，然后剝奪你某種東西，最后賦予你專屬的烙印。”

“現在，放開心神，不要抵抗。”

李雍從善如流，放松精神和身體。

隨著金光緩緩飛到眼前，李雍看到一塊巴掌大通體黑色的玉料，上面刻畫著暗金色的神獸，中間寫著兩個紅色的古字。

“軒轅。”

隨后金光越發熾盛，將李雍的視線完全淹沒，只有一片無邊無際的金色。

仿佛置身于另一個空間般，什么山丘、桌子，陳昭旭，天空……全都消失掉，只有一塊軒轅令在面前。

李雍忽然感覺腦中仿佛多了許多許多東西，一下子涌進大腦，仿佛要把腦袋撐爆。

此時，軒轅令上面的字也變了。

變成了“忘記”。

原本伸出一半的手停住，李雍在考慮后果……

如無意外，那便是自己要失去的東西……忘記。

這應該與過目不忘有所不同，失去了忘記，那就代表著自己所有的記憶都無法丟掉，好的壞的，開心的痛苦的記憶都無法忘記，死去的記憶永無休止的攻擊自己。

【怕甚，大不了重開！】

李雍不再猶豫，伸手抓住軒轅令的瞬間，軒轅令也忽然發生變化，緩緩的變成一本黃色的書，最后慢慢飛入大腦之中。

剎那間，大腦中所有的記憶如洪水猛獸般沖出來。

劇烈無比的疼痛化作一幕幕畫面襲擊李雍的大腦。

有兒時的時光，跌斷的骨頭，偷竊的番薯，胯下的黑牛，親切的爺爺，無盡的肝疼，父親的背影，母親的笑容……

無邊無際的記憶要將大腦攪碎成豆腐花。

“啊啊啊啊……”

剛才自殺的場面歷歷在目，脖子的疼痛陰魂不散……一切的一切都在腦中變得清晰無比。

隨之而來的是一種預感。

“要死了！”

“我要被自己的記憶攻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