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寫的？”

“對，我量身為你寫下的。”江臨恬不知恥地應道。

冉芷已經恢復清明，眼底閃爍著淺淺的笑意。

她已然出戲，但看江臨還在“表演”，也就沒急著停下。

她莫名想聽聽這首晚婚。

“我記不清了。”

“我唱給你聽。”

“有吉他嗎？”

“我去給你拿。”

戲演到這已經面目全非了，江臨懂，冉芷也懂。

江臨感到可惜，治療才剛剛開始就不得已結束，沒辦法繼續給冉芷治療心理疾病。

不一會兒，冉芷帶著吉他回來了。

女明星的房車里究竟有什么江臨猜不到，但他曾在夢里有幸見過一位女明星翻找東西時不小心找出了搗蒜棒。

相較于搗蒜棒，有一把陶冶情操的吉他也就不足為奇了。

江臨學過的歌不多，恰好老李的絕大多數作品他都彈過，彈奏起晚婚也就信手拈來。

但就是站著彈唱莫名讓他有種在人前脫褲子的羞恥感。

見冉芷沒打算搬來凳子，他也就不好再說什么。

房車背對拍攝現場，有眼色的沒事兒絕不會在主演房車附近轉悠。

這就給了江臨發揮的空間和舞臺。

不大的空地上，江臨抱著吉他信手撥弄琴弦。

和煦的微風剛好經過，伴著琴聲吹亂了冉芷兩鬢的發絲。

夏季太陽還沒西沉，但將落未落的樣子倒是和《晚婚》這個名字有異曲同工之妙。

“情讓人傷神愛更困身

女人真聰明一愛就笨。”

為了能聽得清楚一點，冉芷和江臨之間大概隔出了三個人的距離，不算遠，但和拍戲時相比也不近。

這個距離足以讓她清楚看到江臨唱歌時的深邃認真的眼神，聽到他唱出的歌詞。

她懂江臨后來的圖謀不軌，但要是所有的圖謀不軌都會帶來現在這個結果，也不是不能接受。

稍顯悶熱的空氣彌漫著令人陶醉的氣息，就像相互依偎的情侶呼出的熱息，勾出潛藏在人心中最本質的情感。

“我不會逃避我會很認真

那愛來敲門回聲的確好深

我從來不想獨身卻有預感晚婚

我在等世上唯一契合靈魂。”

風乍起，吹皺冉芷心里的池水，令她全身一顫。

她凝眉注視自彈自唱的江臨，不敢相信怎么會有人這么懂她的心？

不止是她，換做任何一個適齡的女人聽到這首歌也一定會發自內心地感到共鳴。

這一刻，冉芷真覺得這首歌是專門為她量身寫下的。

她神色復雜地凝望前方彈唱的江臨。

既是在看他，也是在通過他看千里之外的那個人。

“再聊聊若是非得分

先相約誰都不許苦撐

他能不能能不能……”

冉芷想到了她和紀寧溪分別前的那個晚上。

對方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自己苦撐著說出那番絕情的話。

一句又一句的歌詞讓冉芷想到過去的點點滴滴，就好像在和紀寧溪當面對話。

而過去她們兩個之間從來沒有過其他人，如今，江臨卻成了她記起紀寧溪的途徑。

微風輕拂她的發絲和臉頰，吹散了過往的畫面。

有時，人的某個心結往往會在不經意間化開，或許只是沒來由的一瞬間，抑或是隨處聽到的某句話。

到那個時候人就會發現，過去看起來比天還大的問題原來根本不值一提。

就好像現在這樣。

她在江臨的歌里聽到了他對她們的看法。

冉芷并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樣兵荒馬亂，可能早在這些年的掙扎和煎熬中，真相就已經浮現于心，只是上面還蒙了一層灰塵。

紀寧溪在等她擦掉那層灰塵，但她絕不會想不到擦掉它的人竟會是一個外人。

短短四分鐘此刻格外漫長，漫長到冉芷就要放下了心結，只是不知道該怎么和某人重新開始接觸。

當最后一個音符落下帷幕，江臨迫不及待地取下吉他，用手拎著上面的背帶。

“這首歌叫什么名字？”

“晚婚，是我很早之前為你量身打造的。”

“……”

四目相對間，一種名為尷尬的氣氛彌漫著。

冉芷疑惑地眨了下眼，沒明白江臨這是在說真心話，還是仍在演戲。

念頭通達的她嫣然一笑，不再糾結這些。

“江臨，所以你這個時候唱這首歌是什么意思？”

嗯？

看著冉芷認真嚴肅的臉，江臨有些懵。

怎么演戲還演上癮了？

雖然時間很充裕，周圍也沒人，小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可這種環境下尬演會不會有些太曖昧了？

他只是想借機賣歌啊，用她出演《言葉之庭》為酬勞賣出這首歌。

就只是這樣。

“你不是一直想要追求你的夢想嗎？”

“我同意了。”

“所以冉芷，我們還是分手吧。”

冉芷嘴唇翕動，強忍笑意問道：

“所以你想讓我追求什么夢想？”

“我知道你很想去演那個沒什么名氣的導演的作品，對方開出女主角的條件很誘人，換做是誰都拒絕不了。”

“我不能因為自己耽誤你的前途。”

天知道江臨是頂著多大的羞恥心才說出的這句話，他不要求能夠成功，可你冉芷光明正大地笑出來是什么意思？

莫名心情很好的冉芷匪夷所思地一步步向江臨靠近，直至突破了二人先前的恒定距離。

然后她伸出手，摸了摸江臨的腦袋。

“所以你剛才唱的那首歌是為我餞行的禮物？”

“那我又不想出演了怎么辦？我不想和你分手。”

宜將剩勇追窮寇。

但她顯然忘了還有窮寇莫追這四個字。

被人一直牽著鼻子走明顯不是江臨的風格。

弱者被逼急了尚且還會對強者揮刀，何況江臨本就不弱。

在被冉芷步步逼近后，肆意調笑玩弄后，江臨將吉他放在地上，在冉芷錯愕的視線下一把抱住了她。

溫柔的聲音中帶著幾分喘息，讓冉芷分不清江臨是在緊張，還是“入戲太深”。

不管怎樣，冉芷腦海中浮現出的念頭都是要趕緊推開他。

她現在已經分不清“推開他”的想法到底是因為心理問題，還是羞于親密接觸的念頭作祟。

“好，我們不分手了。”

……

遠處，剛剛到達片場的溫紅才遣散小趙，讓她幫忙買些東西，然后便向著房車靠近。

但當她看到一男一女正忘情地摟抱在一起后，神色錯愕的臉上隨即勾勒出一抹玩味的笑。

看來她來得不是時候。

溫紅搖了搖頭，拿出手機拍下了這一幕，然后面帶笑容地走了。

心里想著一個女的，手上抱著一個男的。

嘖嘖。

某個女人一向嘴硬，這次她看看對方還能說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