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血童子,六人復又重新趕路,速度依舊很快,卷著陣陣疾風。
不多時,王凡忽然發現周圍的迷霧更加深重了,城中也很少見到扭動或移動的事物,他們似乎都陷入了沉睡,只剩下六人的踩踏聲,氣氛詭異。
他偷偷問雨眠道:“現在是個什么情況?”
雨眠聲音微沉,“是影潮,影潮通常每隔半月出現一次,每次至少停留三天,它會將經過的地區刷新重置,今天正好是影潮出沒的日子。
你以后遇到它都小心點,千萬別被卷進去,很久以前我們有一個同伴不慎被影潮卷入,后來就再也沒見過她了。”
王凡愣了一下,安慰道:“節哀。”
雨眠沒太在意,繼續解釋:“我們現在要去的地方是癔象中樞,那里可以抵御影潮的侵蝕。”
談話間,六人在一座紫色的建筑前停下。
眼前的建筑長相奇異,每一個部位都如同觸手一樣扭曲交錯,建筑所屹立的地面是一灘深紫色的死水。
東風繡雪在最前方,抬手在建筑前虛摸,掌心處剎那間激起層層疊疊的波紋,一個龐大的隱形結界正籠罩著紫色建筑。
隨著她的觸碰,結界上仿佛紫河倒流,嘩啦一聲掀開了一道水門,淅淅瀝瀝的淡紫色水滴宛若珠簾般自上而下瀉落。
東風繡雪站在門側,西巖宿第一個進入,緊接著是雨眠,紫水落在他們身上并沒有產生傷害,反而讓他們看起來精神了許多。
王凡也沒多想,緊隨雨眠之后走進去,率先接觸到紫水的是左腳,腳上穿著逐風之靴,暫時沒有異常,緊接著便是他的額頭。
“茲拉?。?!”
與紫水接觸的瞬間,他的身上遽然冒出滾滾黑煙,惡臭彌漫,儼然一副烈火灼燒的景象!
劇痛席卷,王凡強忍著沒有叫出聲,死死咬住牙關,極為艱難地穿過淡紫色的水簾。
“小哥哥,你......”雨眠欲言又止,屬實被王凡此時的面貌驚愕到了。
王凡被紫水浸染到的血肉茲拉作響,伴隨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惡臭,身體因著走路的動作出現大幅度變形,好似下一秒就會變成一灘膿水。
雨眠不自覺后退了一步。
“我......”王凡想說些什么,可脖子那一圈的血肉刺啦疼痛,稍微動一下都像被凌遲了一遍,視線所及的所有東西都在伸縮拉長,開始七扭八歪。
伸手扶住昏昏沉沉的頭,手臂卻啪唧一聲掉在了深紫色的水中,腳下陡然沸騰。
偏偏王凡還沒意識到這些,只覺得耳邊嗡嗡的,眼前花花的,反復嘗試幾次都沒摸到自己的頭,霎時大驚失色,再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絕望道:“我的頭呢?我的頭呢?我的頭不見了?。 ?
“你們誰看到我的頭了!我的頭去哪了?!”
所有人站在不遠處,警惕地盯著他,雨眠被擋在了最后面,聽著王凡萬念俱灰的叫喊,她于心不忍,扯了扯東風繡雪的衣袖,道:“繡雪姐姐,他怎么了?他不是人類嗎?為什么還會被紫水灼燒?”
東風繡雪沉默,嘆息道:“他是癔影。”
他們一開始便把王凡當作癔影,只是后來又確認了他是人類,按理說,紫水只會灼燒癔影,并不會對其他事物造成傷害,所以王凡被紫水灼燒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是癔影。
西巖宿睡眼惺忪的眸子此刻睜得溜圓,猜測道:“難道是他身上殘留了太多癔影的味道,以至于紫水沒有分辨出來?”
背負重劍的青垂平靜道:“不可能,紫水從未認錯?!?
方秋捂緊了口罩,悶聲道:“現在殺了他?”
“不行!”
雨眠焦急道:“一定是紫水搞錯了!小哥哥才不是癔影?他明明是人類,你們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嗎?如果他是癔影,怎么會現在才暴露?”
眾人緘默不語。
對了對視線,最終齊齊看向東風繡雪,等她拿主意。
“我的頭?。?!”
天堂精神病院511號病房內。
穿著病號服的王凡大叫一聲,騰地睜眼,被幾條堅韌的布條捆綁在病床上,好幾個強壯的男護士圍在床邊,最后面有一個女醫生,似乎剛受到驚嚇,她的額頭虛汗不止,手里的針管都有些拿不穩。
“病人的心率穩定了!”一個護士忽然驚喜道。
所有視線幾乎同時投到心電圖機的屏幕上,只有王凡還眼神失焦,遲遲沒有回神,仿若開機時卡頓的電腦。
“王凡,王凡......”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王凡眼神發直地轉過頭,面向喊他名字的醫生,意識恍惚。
“你感覺怎么樣?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醫生的聲音好聽及了,清凌凌的宛如天籟,王凡蠕動著干燥的嘴唇,一時委屈得說不出話,就和平常做夢一樣,腦海中逐漸閃過在癔界的一個個場景,一直到最后慘死在那片紫水中。
“媽的!”
王凡又氣又憋屈。
好一會,醫生又問了一遍王凡,“你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王凡道:“王凡。”
“你的爸爸叫什么?”
“王三柱?!?
“你的媽媽叫什么?”
“張慶菲。”
“你家的地址在哪里?”
“文寧省文寧市下陽區西北路33號?!?
......
一連問了十幾個問題,直至確定王凡的精神狀態良好,醫生才稍稍松了口氣,道:“王凡同學,你先休息會,有事喊護士。”
她轉身出了病房,幾名護士收拾東西,落后幾步跟上,只留下一個最強壯的護士。
王凡多看了兩眼,那護士身上的腱子肉比自己的還結實,護士服也不合身,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醫院臨時找來的練家子。
“護士大叔,能麻煩你解開我身上的布條嗎?”他不舒適地扭了扭上半身,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快停止流動了。
護士大哥看向他,一臉漠然,還帶了點兇神惡煞,“你叫誰大叔?”
王凡縮了縮脖子,“那......大哥?”
護士大哥冷冰冰地哼了一聲,扭頭看向了別的地方,看樣子是不會解開王凡身上的束縛了。
王凡沒轍,撇著腦袋張望窗外,正值深夜,遠遠地能看到城市的燈紅酒綠,時不時會聽到大貨車的喇叭聲,無不在告訴他,這里是郊區。
舔了舔干巴巴的嘴皮子,再看一眼面色很臭的護士大哥,選擇默默閉上眼睛假寐,心想:要是剛剛的醫生姐姐在就好了,能喂他喝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