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沉的世界里，對時間的概念早已模糊，也不知走了多久，始終沒能走出腐蟲的包圍圈，王凡生出些煩躁的情緒，不自覺擰起眉。

“啪唧！”

忽然，一聲軟體落地聲從前方傳來。

這一聲怪響無疑是落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淡淡波浪。王凡一愣，立馬加快腳步，眼睛都亮了幾分。

眼前，一團類人黑影爬起來，黑乎乎的面龐上似有茫然，歪頭和自己對視，它出現之后，所有腐蟲盡皆身子一栽，全鉆進了灰撲撲的草地，頗有種落荒而逃的意味。

這黑影形似人類孩童，腦袋上只一條張張合合的細縫，應是嘴巴——王凡猜想。

“啵~啵~啵~”

一個個三指大的黑色氣泡從類人黑影口中吐出，它們穿過火焰，慢悠悠靠近，王凡下意識后退，“......墨童子。”他脫口道。

墨童子不懼火焰，它怕什么？

這個問題在腦海中繞了一圈，想不到答案，并不如腐蟲的弱點那般好猜測。

墨童子歪了歪腦袋，咬字不清，斷斷續續，很是艱難地發出聲音，“你，來，了？”

“我，來，接，你。”

人對未知本應是恐懼的，但王凡這些年見識過太多奇形怪狀的東西，對此幾乎免疫，見對方沒有惡意，稍稍放下心。

“接我做什么？”他困惑地指著自己問。

墨童子的聲音變得空靈無比，“我，是，引，靈——”

不知道為什么，王凡好像從那張黑漆漆的臉上感受到強烈的注視感，這感覺就像肥羊落入狼群，被盯上了一樣，毛骨悚然。

黑色氣泡抖動，一變二，二變四......啵啵啵的聲音在身邊密密麻麻的響，王凡退無可退，頃刻被黑色氣泡完全包裹，身軀不受控制地漂浮起來。

四肢發寒，王凡緊緊盯著墨童子，判斷后者意圖。

就在他按耐不住開口詢問的時候，漫天紙錢嘩啦啦灑下，悲凄的送葬樂逐漸清晰。

一抬視線，直直和自己的黑白大頭照對上視線。

不是，哥們！

王凡鯉魚打挺，瞬間板正身體。

周圍人看不清晰，聲音也不清晰，似有張薄紗阻隔在中間。

但那仰面安息躺在靈堂中央的人，王凡可看得太清晰了，茫然、復雜、難以置信......各種情緒仿佛打亂的顏料攪和在一起，讓他腦殼一抽一抽的疼。

“我死了？”

他不解地看看尸體，再看看自己的雙手。

掐一把腿肉，疼死個人。

深深抽了口涼氣，聽見墨童子說：“嗯，今，天，頭，七。”

王凡沉默，且大為震撼。

“好吧，我死了，那我現在是什么？鬼嗎？”他盤膝抱臂，只覺這個夢太離譜，怎么還不醒？

墨童子歪歪頭，好像在思考他話里的意思。半晌，磕磕絆絆道：“靈。”

“很，稀，罕。”

它帶王凡穿過靈堂，周圍場景變換，又成了灰蒙蒙的世界。

“我們要去哪？”王凡問。

墨童子：“隨，便，走，走。”

“......”

問不出什么信息，王凡二大爺地靠在黑色氣泡壁，目光打量路過的每一處地方。

到處都是灰，一望無際的灰霧，一馬平川的灰色草坪，單調且枯燥。

許久，墨童子停下來。王凡奇怪看去，一叢有色彩的灌木突兀地立于灰色草坪之上，掛滿了橙色閃閃發光的飽滿果實。

很夢幻，也很現實。

“啵~啵~啵~”

一個個黑色氣泡包裹住橙色果實，推到王凡面前，墨童子看向他，“吃。”

王凡猶豫，到底還是抓起其中一個咬了一小口，果肉入口清涼，沁人心脾，是好東西，復又咬了一大口......

“哇！！！”

突然，尖銳的嬰兒哭嚎聲炸響，王凡嚇得一激靈，手里的果子落了地，滾了兩圈，果實上一張稚嫩的臉痛苦地大聲抽噎。

“哇！！！嗚嗚哇！！！”

一聲起，連帶面前的眾多橙色果實都傳染了一樣開始哭嚎，一聲更比一聲高，炸得人耳膜刺痛。

王凡腦子嗡嗡作響。

墨童子歪了下頭，啪的幾聲脆響，那些包裹橙色果實的黑色氣泡接連炸裂，其中的果實也都成了黏糊糊的橙色湯汁，落在草坪上很快暗淡。

王凡咽了咽口水，回過神有點后怕，還真是慶幸墨童子對他沒有惡意。

有個會說話的跟著，到沒多無聊。

之后一程，墨童子牽著王凡找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這些東西......嗯，都很好吃。

“嗝~”

這貨不會是想撐死我吧？

王凡不厚道地想，這二大爺一樣的日子可過得夠夠的了。

“話說能放我下來嗎，我可以自己走。”

墨童子搖頭，“你，很，香，不，安，全。”

王凡不語，只一味沉默。嗅了嗅自己，除了一身男子汗味，哪里來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