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慎沒敢做些多余的動作，船夫也沒有人開口說話，就這么看著。

靜悄悄的河流中，只有微風偶爾掃過河面，蕩起了水波。

十余人俱是身材魁梧之輩，是真正的成年好手，光憑身材就不是張慎一個少年能夠比劃的。

詭異的氣氛并沒有持續多久，光頭伙計就從張慎身后鉆了出來，推開了擋路的張慎。

認了認，就朝著其中一條較大的船走去，不用光頭伙計提醒，張慎連忙跟著。

其余的船夫認出了伙計，注意到不是來尋自己，也沒有打招呼，紛紛重新低頭假寐。

“哪？”

被選中的船夫站起了身，直截了當地問著伙計。

“火，十七，落地即可。”伙計很干脆的報了些暗語，隨后就讓開了身位，示意張慎上船。

張慎沒有廢話，腳步一垮，直接跳上了船頭，上去的時候還準備要穩一穩腳步，免得被船搖晃。

只見船夫在這時側了一下腳步，原本搖晃的船馬上就平穩如同實地，張慎心下好奇，但不敢用‘觀’。

當下就朝著船夫點了點頭，表示感謝。

光頭伙計并沒有一起上船，只是不耐煩地交代了一句，“到地方會告訴你。”

也不等張慎有沒有問題，就直接按著原路離開。

“多謝了！”張慎在身后抱拳輕聲喊了一下，不指望光頭伙計會有回應，全性的身份在哪都惹人嫌。

只是出乎意料地是，張慎看著光頭伙計腳步好像是頓了頓，或許是沒想到張慎會這么禮貌...

他沒有回頭，似乎猶豫了一下，“清河鎮我不認識，往后要聯系我們，上附近鳳凰城。”

說完再也沒有停下的打算，徑直走遠。

看到這一幕，張慎心里莫名覺得好笑，有些人，就是被立場所束縛。

還好，自己終將魚游江海，鳥飛曠野，自由了！

船夫悶不做聲地解開綁著的纖繩，拿起一根長長的桿子，往岸邊一篤，烏篷船就遠遠地駛離岸邊。

心情很是愉悅的張慎坐在了內艙邊上，看著船夫放下了風帆，坐在了兩把船槳中間，忍不住地搭茬，“船夫大哥，到地方要多久啊？”

“順流，兩天。”船夫顯然就不是個0愛嘮的主。

張慎也懶得自討沒趣，微微點頭，算是回應，隨后就鉆進了內艙。

進來一看到床褥，立馬蹬掉了鞋，癱了上去！

舒坦！

張慎美滋滋地感嘆了一句，到了這個世界以后，基本就沒閉過眼，又餓又困，不過既然要在船上待兩天，吃的肯定不必自己操心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美美地睡上一覺！

不需要多久，勞累了兩天的張慎很快就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夢到了前身小的時候，被一個女人抱著，像是在乞食，又好像大了一些，被通紅著眼睛的父親，一遍一遍地教著智力缺陷的前身識字。

緊接著，又開始夢到了自己前世車禍的那一刻，那輛疾馳而來的卡車...

“啊！”張慎猛然驚醒，輕聲驚呼了一聲，直直坐了起來！

靠在船壁，這才心有余悸地呼了幾口濁氣，神智才恢復回來，不由得回想到了夢里的場景，依然栩栩如生。

前身的小時候？張慎有些納悶，自己腦海里并沒有這一段記憶，好像關于前身的記憶就只存在七歲之后，七歲以前是一片空白。

之前張慎還以為是前身智力影響，并沒有深究，不過這次夢到的場景，倒是出現了記憶里不曾出現的女人，難道是前身的母親么？

這一切并不是不可能，前身七歲以后就只有父親的記憶，并且前身的父親，是那種看起來氣質和學識都絕佳的那種人，絕不是那種一輩子窩在小山村的貧民。

只是隨著前身的年紀越來越大，前身的父親越是經常疲態連連，甚至精神狀態也開始瘋魔，到最后甚至舍得拋下智障的兒子離家。

是村里的人后來才告訴的前身，他父親踩空了山壁，摔下了深谷，無法尋找，必死無疑。

沒了父親庇護的前身被欺負多了，這才狠下心來，離開了村子。

“前路多崎嶇，只愿登高望。異人又能怎樣，勾心斗角，還不如當個普通人，多看看世間的風景，笑傲江湖。”

張慎有些同情地感嘆了一句，相對前身來說，大家都是英年早逝，但他總算能多活一世，更知道生命可貴。

“笑傲江湖？嗯...好像挺不錯。”

艙內角落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臥槽！”

張慎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看向那處發出聲音的角落，是個人影。

還沒看清楚人影的模樣，稍微回過神的張慎突然意識到這個聲音的主人，好像一個人...

陡然瞳孔大睜，難以置信地指著人影，結結巴巴地喊著，“你、你、你...”

隨著張慎的眼睛適應了角落的光線，借著蒙蒙亮的天空，逐漸看清了角落這人的面孔...這下，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此人正是無根生。

“昂？我怎么了？”無根生淡然地應著，衣服上的血跡猶在，似乎是在爭端結束后就趕了過來，也沒打理身上的臟亂，就只是清洗了一下臉孔。

“你怎么在這！”張慎聲調拔高，話是在問無根生，但潛在的意思是要引誘船夫的注意。

無根生手肘放在膝蓋上，用手掌撐著下巴，“聲小點，別吵著人家給咱們做早飯。”

聞言張慎變了臉色，直接往前越過了無根生，掀開了艙簾，見到了正在船尾熬著米粥，殺著魚的船夫。

船夫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又繼續給手頭的魚兒去鱗。

張慎在船夫和無根生兩人身上分別來回看，最終帶著不敢置信的語氣問著船夫：“你也是全性？”

船夫連魚都不剮了，直接抬頭瞪著張慎咒罵，“你才是全性，你全家都是全性！”

被噴了一臉口水的張慎很是尷尬，好像誤會了...這才指著艙里的無根生，“那他...”

船夫白了一眼，有些沒好氣地應了一句：“沒打過。”

嘶...還真特么合理！張慎這下懂了，但...卻無計可施。

納悶地放下簾子，回到了船艙，看到無根生依舊一幅閑著等吃飯的樣子，很是氣憤，“靠，惹不起，躲還躲不起！”

“你這話就不對了。是你說的事后坦白，我才保你，結果你直接跑了。”無根生的語氣不知是嘲諷還是贊嘆，“還真沒想到，你能找小棧搭手。”

“還好人家明事理，你沒和他聲明不準跟我說，又肯‘誓死’守護我，他覺得咱倆肯定關系不錯。所以劉渭跟我提了個條件，就把你的蹤跡告訴我了。”

現在確定了，無根生就是在嘲諷。

“什么條件？”張慎很是好奇，劉渭這人，胃口可不會小。

“這你就不用管了，總之是我很樂意接受的。”

無根生想了想，突然笑了起來，“說實話，我覺得就算沒有條件，劉渭也肯告訴我。”

張慎更是迷糊了，“為什么？”

無根生站了起來，“你覺得他會信任你么？就憑我的情報？”

張慎皺著眉頭，看樣子，無根生和劉渭聊了不少，連自己的條件都套了出來。

不等張慎回答，無根生又接了一句，“站在他的角度，有機會實實在在掌握，兩個全性未來的蹤跡，這不比其他什么情報好？”

無根生走到了張慎身邊，搭著張慎的肩膀，瞇著眼睛，“更何況，一個是全性掌門，一個是全性年輕一代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