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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京華風起(3)

一直到了黃昏時分,雨依然沒有要停的跡象,雨絲在永安城中織起了一張灰蒙蒙的幔帳,讓一切都變得朦朦朧朧。

比起前些日子,風中已有了些暖意,顯示著料峭的春寒將盡,真正的的春天終究是要來了。

靖山王殷熙正獨自走進王府書房,脫下他那件名貴的貂皮斗篷,拿起火鉗,把銅盆里終日不滅的爐火撥得更旺些。

精致華美而溫暖的屋子,已經(jīng)把他身體的寒氣完全驅(qū)除。

他坐到案幾之后,用一雙刀鋒殷的銳眼盯著已經(jīng)等候他多時的徐烈。

此時的徐烈站的如標槍般筆挺。

“郭鵬怎么樣了?”

“末將下手有分寸,重傷,但全是皮外傷。已經(jīng)按照您的吩咐扔到了銀甲鐵衛(wèi)軍營門口,給文群濤一晚的時間,讓他考慮清楚。”

徐烈思索了片刻,開口問道:“末將有些不解,王爺為何如此大費周章,李氏兄弟不過是平民百姓,直接除掉豈不是干凈利索?”

殷熙正面無表情,淡淡的說道:“你在府上十載有余,我門下養(yǎng)士數(shù)百,開銷雖大,但此刻大權(quán)在握,天下之財皆過我手,豈會去爭區(qū)區(qū)西市之利?況且,我手握三萬禁軍,豈會在乎一個銀甲鐵衛(wèi)的統(tǒng)領?”

殷熙正微微閉起了眼,他忽然覺得很疲倦,這件事也實在有讓他疲倦的理由。

“徐烈,這十幾年來,你覺得我待你如何?”

徐烈面色一凜,答道:“末將罪臣之后,若不是王爺收留,現(xiàn)在莫說為將,只怕早已尸骨無存?!?

殷熙正點點頭,又問道:“徐家當年也算勞苦功高,可是你爹卻落了個謀反的罪名,徐家也被貶為庶民,只有你僥幸逃生,你覺得先帝對你們徐家如何?”

徐烈臉上露出了悲憤的神情,答道:“我家的遭遇先帝也是有心無力,此事王爺深知內(nèi)情,何必再問。我徐家世代簪纓,為了熵朝天下披肝瀝膽,一片忠心可昭日月,不過是受了當年那事的牽連,這才……”

說到這兒,他魁梧的身軀不自覺地顫抖起來,聲音竟有些哽咽。

殷熙正點點頭:“當年我和陛下都在場,面對那狂徒在金殿撒野,滿朝文武只有你爹和崔靈出手護駕。最后崔靈重傷,你爹被下獄,先皇也是因此事沒過多久便郁郁而終。所以一切的罪魁禍首便是那姓傅的狂徒和圣堂。我答應你,這次本爵若能成事,一定將圣堂和傅家連根拔起。”

“末將但憑王爺差遣,萬死不辭!”徐烈叉手施禮,隨后猶豫了一下,沉吟著問道:“末將還是不明白,陛下病重日久,據(jù)說龍御之期也就在旬月之內(nèi)。陛下膝下無子,王爺?shù)腔耸琼樌沓烧?,為何不再等幾日??

殷熙正又點點頭,再次問道:“你覺得陛下這些年當真有病了嗎?”

徐烈神情一凜,沒敢接話。

“陛下只是在給我機會。”殷熙正微瞇起雙眼,悠悠說道:“一個謀反的機會?!?

徐烈面色大變,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

殷熙正低聲喃喃,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別看咱們的陛下纏綿病榻多年,可要誰要真以為自己比我那天子哥哥還聰明,還高瞻遠矚,那這個人就一定是個白癡?!?

說完,重新閉起了眼,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屋里一時陷入一片寂靜。

良久,殷熙正忽然睜眼,目光又變得銳利無比,盯著徐烈:“南夏的高手今晚便到,我的三萬禁軍也已經(jīng)集結(jié)完畢,明晚按計劃動手,絕不能讓這件事發(fā)生任何一點錯誤,哪怕微小的錯誤!”

……

……

今夜的皇宮周圍顯得格外安靜,平素即使是風雨中也熱鬧繁華的街道,此刻看不到任何冒雨行走的路人,甚至連犬吠聲都沒有。仿佛除了被凄風苦雨和肅殺之意籠罩的宏偉宮殿外,其余的都不存在。

今天一大早,富貴巷便來了幾輛華貴的馬車來接舞蠻。

文群濤已經(jīng)做了安排,傅銳昨天就告訴了舞蠻,說殷羽要帶她出城去玩。當聽說還有號稱“京華第一琴姬”的郡主鐘佳隨行,舞蠻很高興便答應了。只是簡單地問了一些情況,并沒有任何的懷疑。

只是臨走時傅銳將文群濤送來的銀票塞給舞蠻,還是讓小丫頭臉上露出了一絲疑惑??僧敻典J向她解釋說是怕萬一跟著這些大人物有什么花銷后,舞蠻最后的一絲疑惑也告釋然。

舞蠻走后,傅銳便跟著文群濤進了宮,暫時待在文香閣。

文香閣,樓高四丈有余,不僅是內(nèi)宮的制高點,也是外宮和內(nèi)宮的必經(jīng)之地。

閣外是一個不小的院落,若想進入后宮,除非翻墻,否則必須經(jīng)過這個院子。

仔細穿好貼身的皮甲,將那面瑤姨留下的銅鏡用皮繩牢牢綁在胸前,又把刀磨得鋒利無比,傅銳仔細檢查了很長時間,這才長吁了一口氣。

一整天沒怎么說話的傅銳此時表情很嚴肅,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文群濤說道:“我準備好了?!?

“為什么不穿盔甲?”文群濤看著傅銳的打扮,搖頭苦笑說道:“看你這身打扮不像是要殺人,倒像是進山打野豬的獵戶?!?

“來的時候你不是說盔甲不夠嗎?”

“那是來的時候,現(xiàn)在已經(jīng)夠了?!蔽娜簼届o地說道:“兩個時辰前,謝家送來了三千套甲胄,謝暉他二哥把富貴巷那些鐵匠抽調(diào)走,不是為了打壓謝暉,而是讓他們秘密趕制了這批甲胄?!?

傅銳瞇起了眼,他一時理不清這些關系,也想不明白這背后的事情,只是忽然感覺到這個世界很復雜。

“謝暉呢?”沉默了片刻,傅銳輕聲問道。

“應該還被他二哥關著吧?!蔽娜簼穆曇艉芷降?。

傅銳沒有再問,謝暉雖然是自己的朋友,也是銀甲鐵衛(wèi)的一員,但他畢竟是謝家的三公子,謝家怎么會讓他來直面這些危險。

直到現(xiàn)在,除了文群濤和偶爾進來稟報的鐵衛(wèi),傅銳沒有發(fā)現(xiàn)院子里有其他人,忍不住開口問道:“為什么只有咱倆守在這個院子里?”

文群濤微笑道:“因為銀甲鐵衛(wèi)如果抵御不住外圍的攻勢,一定會向這里撤退,在我的弟兄們沒撤退之前,第一批能攻到這里的人,恐怕只有你我能夠應付?!?

“咱們的勝算有多大?”傅銳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

“之前我認為有不到三成的勝算?!蔽娜簼卮鸬溃骸翱僧斨x家這批甲胄送來之后,我覺得我們的勝算已經(jīng)到了八成?!?

“怎么可能?”傅銳有些難以相信地皺起了眉,“叛軍也一定是全副武裝……”

“和甲胄本身無關。”文群濤輕輕擺了擺手,打斷了傅銳,“和人心有關,這些甲胄代表了太多的東西?!?

傅銳似懂非懂地看著文群濤:“就是說已經(jīng)勝券在握了?”

文群濤搖搖頭:“對你我來說沒有區(qū)別,只是任務有了變化,從原來的拼死御敵變成了爭取時間?!?

“就是說還是要拼命嘍?”傅銳無奈地撇了撇嘴。

“緊張嗎?”文群濤的目光看向傅銳。

“我打過很多仗,也拼過很多次命?!备典J低頭看著自己腰間的刀:“但每次知道要拼命前,我還是很緊張……”

“緊張的要命!”傅銳又補充了一句。

文群濤看了一眼傅銳那張還略顯青稚的臉,微笑說道:“如果過了今晚咱們還活著,那么今后永安城中甚至整個熵朝境內(nèi),你都會大大有名。”

傅銳忽然笑了:“大哥要是不說這句話,一會兒打起來,我還真有可能逃跑的?!?

“為什么?”文群濤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你前天不是說過不想再當逃兵了?我以為你今晚會和我一起拼命的?!?

“因為我昨天收到了你送來的銀票。”傅銳撓了撓頭說道:“以前我敢拼命,因為我是個窮鬼。可昨天一下子有了錢,忽然就舍不得拼命了?!?

“我應該只付你一成的定金?!蔽娜簼χ鴩@了口氣。

“可我現(xiàn)在又有拼命的理由了?!备典J雙眸中的笑意越來越濃:“因為有了錢之后,我又想出名了。”

……

……

咔嚓一聲!天空中雷電大作,閃電劃破夜空,剎那間將昏黑的皇宮照耀的光亮無比。

如墨的夜色中,馬蹄聲如雷鳴般在寂靜的皇宮外驟然響起,震撼著莊嚴而肅穆的宮殿。

大雨澆熄了叛軍手中的火把,可閃電卻映照出他們冷酷的面龐和手中閃爍的寒光。

隨著帶頭將領的一聲令下,無數(shù)身穿鐵甲的士軍如潮水般涌入皇宮大門。

皇宮的寧靜被徹底打破,宏偉高大的宮門在巨大的沖城錘撞擊之下轟然倒塌,煙塵四起。鐵甲軍揮舞著武器,瘋狂地沖向?qū)m殿深處。

宮內(nèi)的宮女、太監(jiān)們驚恐地四散奔逃,尖叫聲、哭喊聲此起彼伏。

金碧輝煌的殿宇在火光中和閃電中顯得愈發(fā)詭異而恐怖,各個大殿中華麗的帷幔在風中飄搖,仿佛在為這場悲劇哭泣。

皇宮那些陰影處忽然涌出無數(shù)的銀甲鐵衛(wèi),這些鐵衛(wèi)身上的銀甲閃閃發(fā)光,手中的長刀閃爍著寒芒,目光堅定而決然。

鐵甲軍和銀甲衛(wèi)開始交鋒,吶喊聲、慘叫聲、兵刃的撞擊聲震耳欲聾,華麗的宮殿中,每一個角落都開始彌漫著血腥和死亡的氣息。

血花飛濺,不斷有士兵倒下。

銀甲鐵衛(wèi)憑借著嚴密的陣型和默契的配合,一次次將鐵甲軍的攻勢化解。但鐵甲軍人數(shù)眾多,不停地從被攻城錘鑿開的宮門和宮墻處涌入,攻勢如潮……

搏斗中,鐵甲軍中混雜的幾十個身影并不困難地突破了銀甲的鐵衛(wèi)的防線,直撲禁宮深處文香閣的方向。

文香閣隱藏在黑色的夜幕里,隱藏在蕭索的風雨中,只能模糊看到隱約的高大樓閣。

攻到文香閣前的這些高手齊齊停住腳步,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后,有兩個人上前一腳,踹開了朱紅色的院門。

院內(nèi)依舊寂靜,死一般的寂靜,黑沉沉的不見一絲燈火。

攻進來的人都楞了一下,沒有他們預想中的大批銀甲鐵衛(wèi),卻只有文群濤和一個散發(fā)的青年像等客人一樣站在黑沉沉的廊檐下。

長時間的安靜過后,確定了院子里只有兩個人,這些人決定不再掩飾自己的行蹤,伴著連續(xù)不斷的腳步聲,靴底踩水的啪啪聲,利刀緩緩出鞘的磨擦聲,院門、院墻處跳進來幾十個彪悍的黑衣人。

傅銳皺起了眉頭,從這些人的穿著打扮和手中五花八門的兵器上來看,絕不是朝廷的正規(guī)軍。

有兩人緩緩走到院中,為首的是身穿鐵甲的徐烈,跟在身后的是一個身材瘦削的中年灰衣人。

文群濤神情平靜,沒有理會這些人,指著徐烈向傅銳說道:“這個徐烈你是認識的,京營殿帥劉殿臣手下第一虎將,在潼關差點坑殺了我百余名弟兄,昨天又將郭鵬打成重傷,只是不知道劉殿帥是否參與了這次叛變?!?

傅銳微笑說道:“這位徐烈將軍我倒是認識,是小弟的手下敗將?!?

文群濤繼續(xù)說道:“其他人我就不認識了,靖山王這些年養(yǎng)士無數(shù),府中能人確實不少,這些想必都是他精選的死士,等下動手千萬要小心?!?

二人旁若無人的朗聲交談,視滿院強敵如無物,雨夜里的人群似乎忍受不了對方這種羞辱,發(fā)出了輕微的騷動。

徐烈身邊的灰衣人皺了皺眉,踏前了一步,沖文群濤抱拳一揖:“在下袁德思,劍閣門人,奉家?guī)熤鼇砣∥慕y(tǒng)領性命?!?

“你是劍圣門徒?”文群濤神色大變,就連往日那瀟灑倜儻似乎也隨著袁德思的話蕩然無存。

“徒不言師諱,恕個罪說,家?guī)熣莿κザ∫?。”袁德思臉上甚至帶出了一抹笑容?

“劍圣為何要殺我?”文群濤眼中射出兩道寒芒,緊盯著袁德思,臉色陰晴不定。

“這個家?guī)煕]有交代,只說讓我務必將文統(tǒng)領殺死?!痹滤嘉⑿φf道:“我隨家?guī)熑諟\,劍法也甚是不濟,您又名聲在外。所以我思來想去,只能借靖山王之力殺死文統(tǒng)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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