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的太復雜了。”恩國禪師嘆息一聲:“就是因為你想的復雜,所以做法也越來越復雜。其實大道至簡,就是因為人們不相信事情會那么簡單,所以才用復雜的道理去求證。最后,佛經弄出了千經萬典;科學弄出了無數定理,但人們距離真相卻越來越遠了。”
“你非要讓這孩子變成血裔?”
孟繁瀚沉默地抽著煙袋,沒有說話,但臉上堅定的神情已經表明他的態度。
“唉!”恩國禪師搖了搖頭,不再說什么,轉身走出了禪室。
屋里只剩下了孟繁瀚和傅銳。
傅銳靜靜地躺在禪榻上,臉色蒼白如紙,仿佛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生氣。呼吸極其微弱,每一次的胸膛的起伏都像是在與死神做最后的爭斗。
突然,他的身體猛地一震,似乎受到了極大的刺激。胸口急劇起伏,嘴唇微微顫動,仿佛在叫著一個名字,但聲音卻如蚊蠅般微弱,幾乎無法聽清。
孟繁瀚把耳朵湊到傅銳的嘴邊,這才聽清了他喃喃念叨的那個名字——侯杰。
“侯杰?”孟繁瀚念叨著這個名字,努力地回憶著這個聽起來有些熟悉的名字,半晌后,似乎想到了侯杰是誰,他疑惑地看向傅銳,喃喃地說道:
“難道這小子想起外面的世界了?”
……
……
侯杰駕駛著皮卡正穿行在茂密的原始森林中。
6.2排量的八缸發動機轟鳴著,如同一只雄壯的野獸,在崎嶇不平的道路上疾馳。輪胎卷起陣陣塵土,與空氣中彌漫的泥土和樹葉的清香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獨特的味道。
侯杰剛才胯下中了田陌一拳,到現在還隱隱作痛,他不時看一眼后視鏡,生怕再有追蹤的車輛。
萬幸的是,寂靜的山中似乎只有他們這一輛車。
開了一個多小時后,終于找到了導航標記的那處宿營地。
“那就是群濤的車。”坐在后座的丁晴指著不遠處停著的一輛白色房車喊道。
丁晴手指的方向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潺潺流淌,一輛Leisure公司生產的中大型房車正靜靜地停駐在小溪旁邊,如同一座移動小屋,與周圍的自然環境和諧相融。
車頂的太陽能板正在朝陽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默默地為房車提供著源源不斷的能量。
侯杰停穩了車,三人拉開車門跳下了皮卡。
“群濤!群濤!”丁晴沖著房車喊了幾聲。
回聲在山林中回蕩,四周郁郁蔥蔥的樹木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可房車里卻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
“會不會出什么事了?”侯杰皺著眉,臉上全是警惕的神情。
孟冬和丁晴也變了臉色。
經過方才高速公路上的攔截,三人都已經成了驚弓之鳥,互相對視了幾眼,這才屏住呼吸慢慢地靠近房車。
房車的側門并沒有上鎖,侯杰輕手輕腳地將車門打開,三人探頭往里一看,里面的景象讓他們大吃了一驚。
房車里有一張寬大的雙人床,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正靜靜地躺在床上,頭上赫然帶著天數集團的VR頭盔,口鼻處的軟管通向旁邊的一臺白色維生設備。
男子的面容平靜而安詳,仿佛正在做一個深長的夢。頭盔深褐色的透明顯示屏下,隱約可以看到他的睫毛在微微顫動,像是無聲的掙扎,又像是內心深處對于醒來的渴望。
“群濤!”丁晴驚呼了一聲,跑到床邊,先是檢查了一下維生設備的連接,隨后小心翼翼地掀起頭盔上的透明顯示屏,翻開文群濤的眼皮看了一下,這才如釋重負地長吁了一口氣。
“他也進游戲了?”侯杰疑惑地問道。
“看起來是的。”丁晴的眼中滿是擔憂。
“他的頭盔是哪里來的?”孟冬看著文群濤戴著的VR頭盔皺眉問道。
“是我的。”丁晴紅著臉回答道:“這還是游戲剛開始內測時,爸爸給我的。上個月我在這兒和群濤住了幾天,當時他的應急創傷綜合征發病比較厲害,我忽然想到了那個游戲,所以建議他有時間可以沉浸式地體驗一下,或許對他的病情能有幫助,沒想到……”
“這個游戲進入時是需要聯網的,這里有網絡嗎?”侯杰追問道。
“有。”丁晴用手指了指車頂,解釋道:“車上有天數集團的戶外路由器,直接接收衛星信號,在全球任何地方都能使用,包括野外。”
“哦。”侯杰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看著文群濤,忽然說道:“有點不對勁。”
“怎么了?”看到侯杰臉上嚴肅的表情,孟冬頓時感到有些緊張。
侯杰用手指了指床上的文群濤:“這些管子是誰幫他接上的?總不能是他自己先連接好這些設備后才進入的游戲吧?”
“是啊,光是下胃管他自己就沒辦法完成……”丁晴用蹩腳的中文一邊解釋,一邊檢查著這些醫療器材,當她看到旁邊掛著的輸液瓶時,眼睛忽然一亮。
“是我爸爸。”丁晴小心地摘下瓶子,指著瓶子上一行英文說道:“這是專供我父親實驗室的藥劑瓶,是他用來做動物實驗時用的。”
孟冬皺眉問道:“你是說丁叔叔來過這里,幫他接上了維生設備?”
丁晴將瓶子重新掛好,看看瓶子所剩無幾的葡萄糖溶液,又檢查了一下液體的滴落速度,沉吟著說道:“如果這一切是我爸爸做的的話,那他五個小時前應該還在這里。”
“可丁叔叔現在去哪兒了?”孟冬問道。
丁晴搖了搖頭,臉上寫滿了迷惘和擔憂。
“你父親的信里不是說他有能力保護咱們,所以才讓咱們過來找他嗎?”侯杰指了指床上的文群濤,微嘲說道:“他現在這個樣子,咱們保護他還差不多。”
“在車里找找,看看有什么線索。”孟冬建議道。
就在這時,他們剛才來的方向忽然傳來了發動機的轟鳴和汽車碾壓路面的聲音。
三人都吃了一驚,趕忙跑到窗戶前向外張望。
很快,一輛雙門牧馬人從高大的樹木中駛出,徑直開到房車旁停了下來。
車門一開,一個漂亮的金發女郎從牧馬人的駕駛室中跳了下來,當她看到停在一旁的皮卡和拖掛時,明顯愣了一下,隨即走過去開始圍著皮卡查看。
“我見過她。”丁晴瞇起了眼睛,“她是群濤的同事,好像是叫珍妮佛。”
“可她怎么會找到這里的?”丁晴的語氣中流露著懷疑。
“她不會也是來抓咱們的吧?”孟冬盯著窗外的金發女郎,皺眉問道。
“不清楚。”丁晴搖了搖頭,看著窗外的牧馬人說道:“不過好像只有她一個人。”
侯杰想了想說道:“那就出去看看再說,反正咱們也沒別的辦法。”
當三人出現在珍妮佛面前時,明顯把她嚇了一大跳。
“丁晴小姐,你怎么會在這里?”珍妮佛帶著驚訝的神情看著丁晴,用英語向丁晴詢問。
丁晴卻反問道:“我們也很想知道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她的語氣中明顯有著很不友好的敵意。
珍妮佛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明白丁晴對自己的態度,皺眉說道:“是你父親丁毅博士給我打了電話,說文群濤需要幫助,所以上司讓我過來看看。”
“我父親認識你?”聽完珍妮佛的解釋,丁晴臉上的敵意變成了驚訝,著急地問道:“我父親現在在哪兒?”
“這兩位是?”珍妮佛沒有急于回答丁晴的問題,而是有些疑惑地看向孟冬和侯杰。
“她是我的好朋友孟冬,這是她男朋友侯杰。”丁晴簡單地向珍妮佛介紹了一下。
“我叫珍妮佛,很高興認識你們。”珍妮佛熱情地和兩人打了個招呼。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丁晴皺眉繼續追問。
珍妮佛想了想說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釋,丁博士在電話里并沒有透露他的行蹤,而我也很想知道他現在在哪兒,因為他現在是我們情報部門的調查對象。”
“調查對象?”丁晴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她知道文群濤一直在為情報部門工作,卻想不通自己的父親怎么會變成了他們的調查對象。
珍妮佛看向丁晴的表情變得十分嚴肅:“現在不光是你父親失蹤了,還有天數集團贊助的四位科學家也同時失蹤了。而在他們失蹤之前,全都和你父親有過通話記錄。”
她的話讓三人都吃了一驚,“都……失蹤了?”
珍妮佛點了點頭:“物理學家萊納德教授、腫瘤和血液病專家納塔勒、考古學家艾蘭、天文學家愛德華、再加上你父親丁毅博士……”
“天哪!”孟冬用手掩著嘴巴發出了一聲驚呼。
“她說什么呢?”侯杰的英文水平并不高,聽不懂珍妮佛的話,困惑地看向孟冬。
孟冬把珍妮佛的話給他翻譯了一遍,隨后著重解釋道:“這幾個人都是各自領域的世界頂級專家,而且我們集團一直在向他們提供研究經費。”
丁晴向珍妮佛問道:“怎么確定他們都失蹤了?”
“萊納德教授昨天在麻省理工有一個重要的講座,而納塔勒醫生有個重要的手術,艾蘭和愛德華也都有重要的事情,可他們都沒有出現,也聯系不上。而據我們調查,他們在接到丁博士的電話后,全都訂了飛往中國的機票。”
“飛往中國……”孟冬驚得已經說不出話。
“是的。”珍妮佛沉重地點了點頭,“都是直飛的航班,按時間推算,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到了中國。”
“我爸爸呢?他也訂了機票嗎?”丁晴瞪圓了眼睛。
“目前還沒有查到丁博士的任何記錄。”珍妮佛的臉色也變得難看了起來。
幾人一時間陷入了沉默,許久,珍妮佛緩緩說道:“文群濤沒在嗎?”
“在。”丁晴苦笑著指了指房車的方向,“你自己去看吧。”
等到珍妮佛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文群濤時,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驚訝。
丁晴忽然神情嚴肅地說道:“我們來的時候被襲擊了,襲擊我們的人是天數集團CEO科馬斯的朋友田陌。”
“什么?你們被襲擊了?”珍妮佛驚訝地問道:“什么時候的事情?”
“一個多小時之前。”丁晴把侯杰被綁架以及高速公路上被阻攔的經過向珍妮佛講述了一遍。
珍妮佛聽完神情也變得十分嚴肅,猶豫了片刻說道:“我需要給我的上級打個電話。”
“不行。”侯杰聽懂了珍妮佛這句話,厲聲阻止道:“我還沒搞清楚怎么回事,讓人知道我們在這里,我們豈不是很危險?”
珍妮佛聽不懂中文,不知道這個中國男人為什么忽然發怒,疑惑地看向丁晴。
等到丁晴向珍妮佛翻譯了之后,珍妮佛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她后退了兩步,站到了房車門口,警惕地看著三人說道:“我必須匯報發生的一切,難道你們要限制我的自由嗎?”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了起來,侯杰也擺出了隨時出手制服這個外國女人的架勢。
孟冬拉了拉侯杰的衣袖說道:“讓她打吧,我想丁叔叔是絕不會害我們的,既然丁叔叔讓我們過來,又給她打了電話,想必一定有他的道理。”
侯杰想了想,覺得孟冬說得也有道理,緩緩地點了點頭。
丁晴想了想對珍妮佛說道:“你開免提,我需要確認。”
“可以,你們是重要的證人,本來有很多事情也需要你們的協助。”珍妮佛答應的很干脆,隨后掏出手機,撥通了視頻電話。
侯杰在旁邊干瞪著眼,看著三個女人和視頻里一個白頭發的外國男人嘰里哇啦地用英文交流,自己卻基本上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
視頻電話足足進行了將近二十分,珍妮佛才掛斷了電話。
孟冬對一臉迷茫的侯杰說道:“情報部門愿意為我們提供保護,他們等會兒會派專業的醫療團隊過來。”
“你把傅銳的事情也告訴他了?”侯杰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