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心中所想，恕我不能應答，神靈豈能與怪物結盟？”

布利的回答擲地有聲，怪物們還未開口，布利就拒絕與之結盟的提案。

蘇爾特爾面色不善，自己忙活這么久，結果就挖出這么一個東西來？

他將神劍橫在布利那細嫩的脖頸之上，動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鋒利的劍身閃爍著寒光，只需稍稍用力，便可輕易地割破布利的喉嚨。

黑龍并沒有阻止火巨人，聽見布利的回答后，黑龍的瞳孔收縮，仿佛聽見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初誕生于世的神靈啊，難道你真的不明白嗎？此刻橫亙于金加侖鴻溝之上的那個巨人，會成為你的宿敵。而在不遠的將來，他更將親手將你的身軀撕裂成兩半，你將會死于他手！”

黑龍的言論誠懇，若是不看懸在布利脖頸上的武器，別人聽了還真以為這黑龍在為布利著想。

“若是我們聯合起來，霜巨人也不能抵擋我們的威勢，待我們成功將尤彌爾一舉擊潰之后，我們則會順理成章地接手一整個世界，不是如今這個荒涼的凍土，而是生機勃勃的新世界，我們能成為那個世界的主人！”

黑龍循循善誘道：“到時候你就是這個世界的神王，萬事萬物都在你面前俯首，這樣不好嗎？”

布利抬起頭來，任由這灼熱的神劍懸在脖頸，毫不在意的應答：“黑龍啊，火巨人啊，那又如何呢？”

“我的名字是布利，我是生產者，我既不能成為神王，更不會統治世界。我是善的代表，命中注定會與惡的勢力抗爭，這是我與生俱來的任務，丑陋的怪物啊，恕我不能與你們結盟。”

“哪怕頃刻之后你就會喪命？”

黑龍盯著面前昂首的頭顱。

“哪怕頃刻之后我就會喪命。”

布利，這只有一顆頭顱露在外面的神靈之祖應答道。

“你說不能與惡的勢力聯合，然而這個世界剛剛開辟，混沌未分，冷與熱已然界限分明，但善與惡卻尚未相互交融，你又如何能斷定我便是那邪惡之徒呢？我為何不能向善呢？”

黑龍俯身，它的語氣變得誘惑，這萬變的魔龍，此刻又想要說服神靈的先祖了。

而布利則直言不諱。

“你太丑了。”

黑龍歪了歪腦袋，它沒想到布利會給出這種回答。

“美丑只不過是觀念的顯現罷了。若無丑陋之對比，又何來美麗之稱謂？如果沒有黑暗的存在，如何能彰顯出光明的可貴呢？”

“有對比才會有美丑之分，如今世界上的活物只有這么幾個，我實在是想不出你以什么劃分美丑的標準。”

布利閉口不言，任由黑龍如何勸導，他都不再說話。

金加侖鴻溝中，伴隨一聲突兀急促的鼾聲，霜巨人身體猛地一顫，打了個哆嗦，然后又像是剛睡醒一樣，半躺趴下，手掌在母牛柔順的皮毛上游走滑動撫摸，享受半睡半醒間的余韻。

“時間不多了，尼德霍格，這家伙沒用了，我們殺了他吧！”

蘇爾特爾眼見尤彌爾蘇醒，迫不及待地把劍抬起，想要快速斬殺布利，然后逃離霧之國。

黑龍則看著眼前這個連死都不怕的神靈，昏黃的瞳孔中帶著不解。

為什么不合作呢？

只因為長的難看？

太草率了吧！

黑龍叫停了蘇爾特爾，陰暗地對布利說：“傲慢的神明，以自己的意愿劃分美丑，不由分說地驅趕自己的盟友，無故削弱自己的勢力，平白增長敵人的威勢。我從沒見過你這么短視的神靈。”

說罷，黑龍帶著蘇爾特爾逃離了霧之國。

母牛歐德姆布拉愜意的睜開雙眼，低頭在霧之國尼福爾海姆的鹽地上覓食，令它疑惑不解的是，以往一睡醒就能舔舐到的溫熱鹽水今天不見了蹤影。

那鹽水在歐德姆布拉睡醒后才出現，一天出現的體積也不過只有母牛一小口的量，是母牛醒過來后最先品嘗的汁液，母牛總是會細細品味，多次反芻。

但今天那難得的享受消失了，原地什么都沒有！

母牛生氣地在大地上舔舐，土地翻轉，鹽地消磨，每舔一下，布利的身軀就多出現一分。

然后等到尤彌爾睡醒，從母牛背上爬起時，布利的整個身子就露出來了。

布利站在鹽地上，他渺小的軀體不被母牛看在眼里，哪怕賣力舔舐鹽地也不曾看見布利的腦袋，只因布利太過渺小，和沙礫也沒有區別，但只有布利自己知道，這具身體到底能夠爆發多大的力量。

布利原地張開雙手，不知從何而來的白布包裹住自己的身體。

神靈的外貌是由什么決定的呢？

布利看向丑陋的尤彌爾，此刻巨人又開始了無止境的漫步搜索，妄圖在霧之國找到曾經對自己下毒的毒蟲。

尤彌爾的身軀強壯，體毛濃密，頭顱粗大，遍布胡須，若是站在霧之國極北之地向上遠眺，倒是可以看清他全貌的一角。

以后世凡人的視角來看，算不上特別丑陋。

布利微微搖頭，神靈的外貌與生俱來，難以改變，如同神靈的神力一般不可磨損，只有神靈自己的心發生了變化，神靈的外表才會自然而然的變化。

尤彌爾無知無識，于金加侖鴻溝上方的水汽中誕生，無善無惡，只是因他本身存在就對整個世界造成困擾，因此才要除去。

可那毒龍……

布利想到了尼德霍格，那毒龍真真是丑陋到了極點，哪怕此刻并未對他動手，但布利也可以想象到他內心的陰暗思想。

尼德霍格是想在自己與尤彌爾戰斗時橫叉一腳，讓他們兩敗俱傷，要是此刻把布利殺死就意味著失去抗衡尤彌爾的手段，這是黑龍不想見到的。

“可惜啊，現在還不是時候。”

布利揮了揮手，腳下的鹽地就自動分開了，露出了一人寬的細縫。

布利就這樣，一步一步地走入縫內，等到走到極深處后，裂開的口子自然合攏。

布利又陷入了深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