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來的頭顱緊緊閉著雙眼，仔細(xì)一看，這竟是一個美男子。

盡管此刻他的頭發(fā)散亂地披著，一直垂落到后頸上，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俊美。

微微皺起的眉頭下，那雙眼睛雖然緊閉著，卻依然能讓人想象出它們睜開時的神采奕奕。高挺的鼻梁、線條分明的嘴唇，無一不在彰顯著他的英俊與魅力。

哪怕是匯聚了世間所有最頂尖石匠之力，讓他們窮盡畢生技藝、仿照諸神的面容精心雕琢、仔細(xì)打磨，也絕對無法雕鑿出眼前這個男人神貌的萬一。

只因?yàn)檫@顆頭顱的主人身份實(shí)在太過尊崇顯赫——諸神的始祖布利！

“竟然真的能夠挖出活物來……”

火巨人蘇爾特爾滿臉都是難以置信的神色，震驚不已。

即便是那條神秘莫測的黑龍?jiān)?jīng)信誓旦旦地向他作出過多次保證，但生性多疑的他依然還是半信半疑，根本就不敢輕易相信素來以狡黠奸詐著稱的尼德霍格這回會老老實(shí)實(shí)地說出真話。

黑龍此時已然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卣玖⒂谀穷w頭顱前方，這頭顱的主人若是出現(xiàn)在后世那些凡人之中，也算得上是身材魁梧之人，但與眼前這兩頭體型龐大得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怪獸相比起來，簡直就如同沙礫一般渺小。

只有在此刻它們變幻縮小時，才得以如此近距離、仔細(xì)地端詳這位“小矮子“。

而那位被稱為諸神始祖的布利似乎依舊沉浸在深深的沉睡之中，并無半分要蘇醒過來的跡象。

于是乎，黑龍伸出它鋒利尖銳的爪子，又輕輕地將自己粗壯堅(jiān)硬的腳趾向前探去，最終緩緩放置在布利寬闊的額頭之上。

剎那間，一股神秘莫測的力量驟然涌動，無數(shù)玄奧復(fù)雜的符文如行云流水般自黑龍體表涌現(xiàn)而出。緊接著，在這股強(qiáng)大力量的作用下，原本緊閉雙眸的布利竟毫無征兆地睜開了他那雙深邃而銳利的眼睛。

黑龍讓布利提前蘇醒了。

但蘇醒的只有頭顱與脖頸，那露出鹽地的部分已然蘇醒，但鹽地之下的四肢軀殼卻毫無知覺，因此布利此刻只能扭頭眨眼，卻不能行走奔跑。

于是布利睜開眼睛，看見了面前的兩個怪物。

諸神的始祖畢竟是不同尋常的，只一眼就看穿了怪物們的真身，在布利的眼中，那個身高與人類相當(dāng)、手托著寶劍的家伙實(shí)際上是一座高聳入云的熔巖火山。

滾燙的巖漿如洪流般在火山的溝壑間流淌，而那些四處濺射的巖漿則勾勒出了火山的面容輪廓；巨大而熾熱的兩團(tuán)火焰就是巨人的雙眼，每當(dāng)火光閃爍時，整個霧之國會因此而陷入明暗交替的詭異氛圍之中。

火巨人蘇爾特爾。

布利看穿了他的面目，生而知之的他已然知曉巨人的身份。

布利扭頭看向另一個怪物，那怪物幻化為了后世被稱之為貓的模樣，通體漆黑如墨，毛發(fā)油亮順滑；一雙眼睛卻是昏黃渾濁，透露出絲絲狡黠與陰險之意。

它的真身更是丑陋，頭角崢嶸，黑鱗覆蓋全身，牙齒緊緊交纏，張嘴就能迸射出毒液來，呼吸吞吐毒霧，軀殼干癟枯瘦得如同在嚴(yán)寒冬日里餓死之人一般，皮膚緊緊地貼附在骨頭上，毫無血色可言。

但就是這樣一具看似弱不禁風(fēng)的軀體，卻生長出了一對幾乎遮蔽整片天空的巨大翅膀。那對翅膀與它瘦小的身材形成了鮮明對比，顯得格外突兀怪異。

毒龍尼德霍格……嗎？

布利皺了皺眉頭，眾神的鼻祖知曉過去之事，在命運(yùn)的引導(dǎo)下，甚至可以看清未來之事。

在他看見的未來中，黑龍尼德霍格啃食世界樹的樹根，狂笑著背負(fù)無盡的骸骨，在諸神黃昏后墜入了無底深淵。

但是布利在未來中看見的黑龍樣貌卻和面前的不太一致。

是時間的流逝導(dǎo)致的變化嗎？

自然不是，時間的流轉(zhuǎn)也不能損毀神明的本質(zhì)。

布利眨了眨眼，沒有說出心中的疑惑，自己本該被母牛歐德姆布拉舔舐而出，如今卻被這兩個怪物挖出。

再看看遠(yuǎn)處趴在牛背上呼呼大睡，鼾聲震天動地的尤彌爾，那巨人孤家寡人，除了母牛再無其他依靠。

布利又扭頭觀察整個世界，頭顱奇異地轉(zhuǎn)了一個完整的圈，辯識了周天之物。

整個世界只有五個活物。

“不該是這樣的?！?

布利心想，那霜巨人的始祖此刻還沒有誕生自己的后裔，無論是尤彌爾雙腳交合，能量相接，于足趾間生下的六頭巨人瑟格特格爾密爾，還是尤彌爾沉睡之后，從腋窩里流出的兩股汗水變化成的一男一女兩個巨人，此刻都沒有出現(xiàn)。

自己好像生早了。

布利把目光置于面前的怪物上，那丑陋不堪的黑龍走到他的面前，如貓般蹲伏在地，尾巴在空氣中甩動，昏黃的瞳孔中能看出主人的驚喜。

“知道現(xiàn)在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那黑龍開口，所說的第一件事，既不是威脅，也不是恐嚇，而是問詢。

布利目光和黑龍相接，先是點(diǎn)點(diǎn)頭，又搖了搖頭。

“我知曉是你們將我從鹽堆里挖出，我亦知曉你們的名字，我亦知曉那霜巨人的名字。你們的恩怨我如今也都知道，整個金加侖鴻溝南北所發(fā)生的事跡，像是可以翻動的書頁一樣被我知曉。”

布利露出鹽堆的頭顱緩緩說道。

“哦，看起來你和尤彌爾確實(shí)不同，他看起來腦子不太好的樣子。”

黑龍看著布利，有些驚奇，諸神的始祖確實(shí)不同尋常，黑龍還以為他和尤彌爾一樣剛剛出生，什么都不懂呢。

“尤彌爾，那無智無識的巨人，你們以為他只是空有蠻力，其實(shí)不知道他也智慧絕倫，只是如今天地未創(chuàng)，智慧與他而言并無用處，因此并不使用罷了。”

黑龍咧開嘴角，布利語出驚人，居然夸贊起尤彌爾的智力來了，若是黑龍和蘇爾特爾真的不顧一切和尤彌爾交鋒，被逼急了的尤彌爾動用起了腦袋，恐怕真不是他們能對付的了。

還好沒動手，不然逃跑都難。

黑龍于是想再多問問布利，還沒等它開口，布利就提前說出答案。

“至于你心中所想，恕我不能應(yīng)答，神靈豈能與怪物結(jié)盟？”

布利緩和地開口，提前拒絕了黑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