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這一屆，是第四十四屆戛納國際電影節。

舉辦地點，法蘭西戛納。

舉辦時間是5.9日，時間持續十二天。

5.7日上午，一幫人齊聚京城國際機場。

這次也算是時尋出的幾次國里，劇組來的人最多的一回。

除了在香江單獨出發的張國榮，幾個主演和重要配角都來了。

制片人徐楓還特地從大老遠從香江飛過來，跟他們一起出發。

攝制組里，擔任霸王別姬副導演加攝影的王銳自是不提，其余負責美術、剪輯工作的也都派了代表。

一共大幾十號人，光來回機票，都夠國內某些導演拍上一部戲了。

要知道他們可不是正規軍，沒有相關報銷，主辦方那里自然也不可能提供那么多機票。

闊氣的原因主要還是徐楓。

有錢真好啊，大手一揮，全場消費，徐姐買單，那叫一個瀟灑。

相比而言，同在候機區域的正規軍，‘邊走邊唱’劇組就有些尷尬了。

只來了幾個關鍵的人，導演凱子加幾個主演以及攝影師顧長畏。

換平時，凱子絕不至于是這個待遇。

前段時間，他在公眾場合發了通火，事鬧的有點大。

氣是出了，但也被廠里領導叼了。

人在體制，就是這樣，沒辦法，桀驁不馴如凱天帝，這會兒也得看領導臉色。

寫了檢查不算，出國預算上面也卡了他一手。

而自己干的他自己也認，沒什么好說的。

但此刻，坐在候機區域，凱子看著不遠處的霸王別姬劇組，心中卻真的相當不爽利。

倒不是說因為對方人來的比自己劇組多。

他最主要是針對時尋。

因為他覺得，今天本屬于自己的風頭被時尋搶了。

這種不被重視的感覺，令他極度無法忍受。

事情還要從半個小時之前的采訪說起。

或許是因為今年中國電影久違的在柏林顆粒無收。

對于一次性入圍兩部片子的戛納，國內相關方面寄與厚望，派了很多家媒體到了現場，送他們出征。

而以往這種采訪，焦點一定得是凱爺啊。

同一輩里，除了壯壯到場，c位可能會有些爭議。

其余人，哪怕老謀子來了，也得自覺靠邊站當陪襯。

別看他在國際上出了大名，這是自學生時代以來長期壓制形成的心理陰影。

用早期老謀子自己接受采訪的話說，當初自己根本沒想當導演，就想跟著凱哥壯壯他們后面打打下手。

歷史上，一直到新世紀前后，老謀子在他們面前，才敢挺直腰板說話。

更別提時尋這種小輩了。

而光是焦點還不行，還就得你們巴拉巴拉問我一堆。

我再輕描淡寫回上幾句，引經據典，順便再拽兩句力透紙背的詩詞，以凸顯我‘凱凱’的格調。

但這次，采訪畫風卻完全不是這樣，從頭到尾幾乎就沒有記者問他問題。

就是問了，也是以時尋為主，順帶問上他一嘴。

凱子哪受過這種委屈，咱爺們到哪兒不是風云人物？

看著旁邊被記者拱衛猶如眾星捧月的時尋，他是怎么看怎么來氣。

鏡頭面前，又不好表露，只好不說話裝高手。

實際上，真不怪人家記者。

人家怎么會不想給你凱爺面子呢，實在是心里忌憚呀。

所謂，前事不忘后事之師。

萬一哪句話沒問對，又把您惹毛了。

您再跟之前一樣，逮著咱一頓狂噴，機場這么多人，咱們臉還要不要了。

而采訪也就算了，當下，時尋那邊的熱鬧，也很挑動凱子敏感的神經。

對比一番，顯得自己這邊冷清極了不說。

最過分的是，還有自己人叛變了。

說的就是女主演之一的許晴。

此刻，她竟一點眼力見也沒有，湊在時尋旁邊。

兩人貼的還賊近，也不知聽了什么有趣的笑話，笑的花枝招展，胸前一顫一顫。

真的是可忍孰不可忍，太過分了。

誰帶你來的心里沒數？

就算你倆是男女朋友，你也得注意場合呀。

下次再也不跟這人合作了。

但這些情緒，凱子注定也只能腹誹了。

說出來是不可能的，太有損于他這位大導演的光輝形象。

不過，熟悉他的顧長畏，卻早已從他眉毛跳動的頻率，察覺到他心情不太好了，貼心的湊上來問：

“怎么了？凱爺，誰惹著您了。”

兩人是老同學，他還是敢在凱子面前說上兩句的。

凱子這次卻很明顯不想給他面子，瞥了他一眼，完全沒理，坐直了身子，閉目養神。

但顧長畏還是猜到了，試探著問：“要不，我去把許晴叫回來？”

凱子睜開眼睛，怒目圓睜：“叫她做什么？”

你說做什么？

顧長畏很想懟回去，開口卻很從心：“呃，沒事，沒事，你歇會兒吧。”

凱子瞪了他一眼，擺過頭，懶得再理他。

他總算是體會到了演義里，阿瞞為什么非要殺楊修不可了。

奶奶的，這能不殺嘛？

自己在想什么，輕易就被另外一個人猜到了，誰能受的了？

小顧，到底還是蠻橫了，少想了一層。

得虧是現代，否則頃刻間，便是一場殺身之禍。

——

時尋他們坐的這趟航班，不算是最慢的。

中間需要轉次機，差不多十五個小時，京城時間八日凌晨十二點，巴黎時間七日傍晚接近六點，一行人總算到達了‘尼斯機場’。

下了飛機，凱子總算是找到了些許優越感，無它，這幫人里頭只有他跟徐楓來過。

他一個人走在最前頭，趾高氣揚，興致盎然。

很有前輩風采的跟時尋介紹各種風土人情。

比如這里距離戛納還有幾十公里呢，電影節主辦方一般便是派人來接，也是根據邀請的人數，你們這么多人肯定坐不下。

這會兒又沒有特快列車，多半還是只有坐火車或是公路大巴，那可真都是受了罪了。

打車都難，要說這法蘭西什么都好，就是這交通，爛的發指。

凱爺就不一樣了，之前認識人，有朋友說好了來接。

意思反正大概是這個意思，開口還是委婉不少，大包大攬，帶一點點炫耀，先是對張豐毅這種老同學，還有徐楓說：

“豐毅，徐總，你們待會兒跟我一塊兒走吧。”

說著，回頭拍拍時尋的肩膀：

“對了，小時，你也來哈。”

“到時候我朋友直接給咱們送到‘影節宮’附近安排好的酒店，不熬人。”

時尋微笑：“不用了凱導，其實，我也有朋友來接。”

“？”

什么？你也有朋友？你特么不是第一次來法蘭西？

你憑什么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