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醉話
- 1987我的導演時代
- 魏不棄
- 2483字
- 2024-07-07 21:56:30
“你也好。”凱子不咸不淡,端起茶杯喝水,一如既往的傲。
旁邊的田壯壯則只是簡單的點了點頭,便看向別處。
吳子牛還算熱情笑著回應,他算是近年來,才混出頭,不拿架子。
老謀子更算是相當給面子,不僅笑容滿面,還起身跟時尋握手:“咱倆好久沒見了吧。”
“上次見,我記得好像還是調研會的時候?!?
他的長相,用凱子的話說,是一個弧線微微向下彎曲的鼻子,兩條鼻翼直奔嘴角溝線,加上一雙深沉的眼睛,活脫脫一位老秦人。
很有親和力,這是時尋的感覺。
別人給面子,時尋也不吝熱情:
“確實是有一陣子了,還沒恭喜師哥您的‘菊豆’,今年斬獲多項提名和大獎。”
“哈哈哈,我那都是運氣好,而且也沒拿到什么大的,不如你的單車?!?
老謀子也是受慣了欺壓,所以看到時尋也來了這里,他打心底里感到開心,就像遇到了同類。
別看他拿的獎硬,實際上不僅坐的桌已經是全場末席中的末席了。
他也得時刻注意居于上首的壯壯、凱子二位的臉色,這是從北影時代以來便養成的習慣。
而嚴格意義上講,如果全場論家世有一個層級的話,時尋絕對是倒數第一。
老謀子盡管被很多人嗤之以鼻,但人家可不是一般的平民家庭。
不是趕上了改朝換代,哪怕不做導演,如今必然也是滋潤的階層。
一番寒暄,時尋離席,他還要去跟一些老師前輩打些招呼。
今天,除了謝非老師,李桐君老師也來了。
兩人都特別開心,為時尋引薦同桌的吳天明等人。
王冀邢,陳家林兩位導演也在。
時尋跟他們也算是霸王別姬事后,私底下第一回見。
時尋也鄭重表達了謝意。
兩人都擺擺手,無所謂的樣子,尤其是陳家林,還開起了地域笑話:“咱們說起來還是老鄉呢?!?
他原籍河北遵化,但生于金陵。
眾所周知嘛,金陵才是皖省真正的省會,哈哈哈。
——
伴隨著晚宴正式開始。
領導發言,大佬發言,作為一個相對意義上的邊緣人,時尋要做的事也簡單。
前半場,做個忠實的聽眾,一個無情的鼓掌機器。
下半場,干飯,然后領導們過來敬酒敬到的時候,起身陪酒。
飯還不如他的意,也不是做的不好吃,主要這年頭,稍微上檔次的酒局,必是粵菜,跟他的飲食習慣差異很大。
老實說,也挺無聊。
任何地方都有圈子,哪怕坐在同一個桌上,除了表面上的客套敬個酒,大伙也都是各聊各的,你想插話,也得有水平,否則就是自取其辱。
有的會來事的來到下半場,端著酒杯就去桌子嘎嘎敬酒。
哎呦喂,不親眼見著,時尋還真不大想信。
有不少那可都是在鏡頭前那高風亮節,感覺頗有傲骨,對人情世故不屑一顧的老藝術家們,張口藝術,閉口風骨。
這會兒在領導面前,好似換了個人設,那小祝酒詞說的,嘎嘎精彩,妙語連珠,談笑風生,哄的領導樂開花。
要不怎么說,拍馬屁真是一樁學問。
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頂級的馬屁,你不細察,真瞧不出來一點諂媚,好像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時尋聽著在心里都豎大拇指。
他也不是瞧不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處事哲學。
他這個人有自知之明,嘴笨,沒那么滑溜,天生搞不了這一套,索性也樂得清閑。
有事沒事,敬阿謀一杯酒,或者最多也就是離席給老師們,給一些認識的前輩們敬酒。
謝非老師們倒是一個個都好意,見他來,為他引薦各種大佬,時尋自然也不會不懂事,話說的如何不談,酒干的實誠。
以至于吳天明都在旁邊調侃:“小伙子挺能喝啊?!?
很多老前輩也都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對時尋倒也客氣。
但當謝非李桐君領著時尋來到一桌基本坐著全是金雞的老爺們,畫風就有點不大對勁了。
有一個老頭兒,也不知道是喝大了還是怎么著,完全無視謝非他們碰過來酒杯,自己一口干了,指著后面時尋說:“我知道你,時尋嘛。”
“最近挺出風頭啊你?!?
“不過,年輕人,還是要低調一些。”
“別以為拿了點獎,就如何如何了。”
“尤其要懂得尊師重道,對前輩,要懂得尊重。”
“所謂天狂有雨,人狂有禍,老祖宗的話,還是有道理的?!?
謝非、李桐君臉色頓時很難看。
這人他們也知道,資歷老嘛,跟滕文驥同道中人,但怕是馬尿喝多了。
旁邊有懂事趕忙打圓場:“黃老喝多了,喝多了?!?
被喚作黃老的老頭兒,卻并不領情:“誰說我喝多了,我很清醒?!?
說著拿起酒杯,虛手點了了下時尋。
“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俊?
謝非看著明顯不太想忍了,他修養好,但也是個暴脾氣。
你嘛嘛的,在誰面前裝批呢?
時尋見機趕緊站出來一步,先開口道:“老前輩說的是,我這人,其實挺愿意低調來著,也很喜歡低調?!?
“但奈何有些人非要找麻煩,那就沒辦法了。”
“教員都說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我覺得很對?!?
“我也一貫尊重德高望重的前輩們,但有些給臉不要臉的,不包括在內,說句不中聽的,前輩?他也配?”
“您各位吃著喝著哈,我們就不打擾了?!?
說完,干完了酒,拉著謝非老師離開了,李桐君也在旁邊小聲勸。
主要這場合,謝非暴脾氣上來,你萬一吵大了,不管誰對誰錯吧,大佬們還以為你要砸場子呢,誰都討不著好。
姓黃的,還不依不饒:“小子,你還真挺狂,很好,有種你就接著這么狂下去,三年內,別想來了?!?
他說的,時尋也懂,早聽說了,金雞百花嘛。
回頭,時尋溫聲細語,帶著笑:“知道了,前輩。”
“我其實真無所謂,您要不介意的話,大可以全留著,回頭給自己供上吧?!?
離著遠的,光看他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時尋在對老黃說什么諂媚的祝酒詞呢。
姓黃的聽著卻是氣炸,這是要咒自己死?
頓時還要繼續發作,好在旁邊有大佬終于看不下去了:“注意場合?!?
他才頓時偃旗息鼓。
轉過頭,許桐君嘆了口氣,小聲對時尋說:“你其實沒必要那么說的,他們那幫人心眼本來就小,跟媒體關系也好?!?
時尋又怎么可能不明白呢,不得已而為之罷了。
他也如實解釋:
“如果只是針對我的話,我忍忍也沒什么?!?
“但這老貨,竟然連您二位都想一塊兒惡心,您二位本來就是為我好,為我介紹人脈?!?
“這種情況,學生要還只知道躲在你二位后面不作聲,學生成什么人了?”
“也沒這么做事的。”
“你啊?!崩钔┚扌Σ坏?,嘴上說著,心里自也是感動。
謝非在旁邊倒是頗為認同:“我覺得說的挺好,有些人的臉就是欠抽,你真給他臉,他反倒蹬鼻子上臉?!?
“現在這股子風氣也不知道誰整出來的?!?
“明明是國家的獎項,一個個搞得好像成他們私人的東西了一樣?!?
“還動輒不讓這個去,不讓那個去,回頭我就聯系一下老朋友們,回頭都別去,看這幫崽子能拽到什么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