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書博先到酒店下榻。

老袁看林彬心事重重：“老板，已經接到負責售后的工程師了。”

“你怎么一點開心勁，也提不起來。”

老袁私下里恢復了對林彬“老板”的稱呼。

林彬嘆了嘆氣：“袁叔啊，你是有所不知。”

“這次售后的產品是機械臂。是用于工廠的自動化生產的。”

“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以前晚上，工廠經常通宵開燈做生產。”

“現在，晚上工廠都沒有開燈了。可是工廠的生產和出貨，都沒有受影響。”

老袁回想了下，說：“老板，你不說，我還真沒有注意到。”

“確實是哦。以前晚上總能看到工人凌晨下班，甚至早上下班。”

“現在幾乎沒有了。”

“我原來還以為是工廠效益不好。只做白天的班次，不做夜班了。”

林彬搖搖頭：“不是。”

“晚上都用機械臂來干活了。”

“白天還是讓工人正常上下班。”

老袁說：“這不是挺好？”

“減少了一半的人工開支。”

林彬點了點頭，接著說：“不瞞你說，這次我跟著你過來接送售后工程師。是有我的考量的。”

老袁點點頭，這林彬終歸是說了實話。

林彬說是坐不住，跟著他出來一趟。

還特地跟他換了座位，冒充了一把司機。

老袁再木訥，也能猜到林彬這趟出來，是有謀劃的，只是他一直沒有點破。

既然林彬已經說破了，他也就沒必要再掩飾什么了。

他順著問道：“哦，考量？”

“這個售后工程師小博，是長城公司的。”

“他們公司的機械臂，其實是挺好的。”

“以前他們家剛出這個機械臂時，市場上還很少這種產品。”

“可是這幾年市場上的機械臂，如雨后春筍一般冒出來。”

“價格上，別家也更有競爭力了。”

“所以，我這趟是想全程考察下他們公司的售后。”

“如果連售后，也沒有競爭力，就把他們公司的機械臂，給換了。”林彬說到這，眼神犀利。

老袁微微一驚，想這商場真是如戰場啊。

林彬接著說：“要知道，別家的銷售員，都快就把我辦公室的門檻，給踏平了。”

“三天兩頭的上門。”

“他家如果連售后都平平無奇，那就差不多得換掉了。”

他沉默了下，說“今天這一接觸下來，對方公司派來的小博，著實讓我有些失望。”

“看來這換產品的事，得提上日程了。”

“他娘的，我總不能一直當冤大頭啊。”

老袁眉頭微微一皺。

按說，他是公司的司機，經常跟老板打交道。

他早就諳熟林彬的特點，平平雖然一副溫文爾雅的樣子，可是該爆粗話時，一點也不含糊。

可是，他每次都還是猝不及防。

這反差太大啦。

……

……

祁書博在酒店稍微休整了下，就找了輛的士，前往工廠。

早點干活，早點回去啊。

反正陳主管說這次出差的難度不大，只是出來糊弄，刷一下經驗包。

祁書博甫一到工廠的車間，李工就面帶微笑，遠遠地迎面而來。

他伸出雙手，捧著祁書博，說：“你就是祁工吧。”

“等你等的好辛苦啊。”

“我日盼夜盼，就是盼著你過來。”

祁書博一愣：“額，我們認識嗎？”

“這不就認識了嗎？”李工一副自來熟的樣子：“祁工啊，你是不知道。”

“這個機械臂，老是出問題。”

“我又不懂原理。這讓我太為難了。”

祁書博越聽邊是疑惑，來之前，陳主管不是這么跟他說的啊。

他試探性地問道：“那這個問題，是這兩天才有的，還是？”

“這個問題，已經存在很久了。”

“你們每次過來，都說是行業普遍存在的問題。”

“待兩天，又走了。”

“每次老板都氣的啊，忍不住，破口大罵……”

祁書博大悟，怪不得他過來之前，陳主管跟他說遇到了事情，就裝傻充愣。

還說這個工廠的老板脾氣，不太好。

這換了誰，脾氣能好啊？

如果是范悠過來，被臭罵一頓，保不好，轉身就走了。

他甚至能想象到范悠的語氣，“哼，老娘不干了。”

李工把祁書博拉到機械臂旁，指著，說：“你來看看，就這個機械臂。”

“這次，我可不能再讓你們輕易走了。”

李工語氣堅決：“一定要解決好了問題，才能離開。”

祁書博當場僵化，緩了緩神，問道：“這到底是什么問題？”

李工娓娓道來：“正常來說，這個機械臂要把生產出來的壞品，識別出來，再揀出來。”

“把壞品和正常品，做一個區分。”

“可是，這個機械臂工作的時間一久。只要超過了三個小時，它的動作就變形。”

“而且偶爾會把正品和壞品，混在一起。”

“這……”祁書博很想說，其實他是第一次見到機械臂。

就這個問題而言，他比李工還震驚。

怎么可以這樣呢，是吧？

他努力維持著神情淡定。

李工接著說：“這害得我，每過三個小時，都得過來扶一把機械臂。”

“要不是看在它能快速識別壞品的份上，我真恨不能，讓這機械臂下崗，我站上去替它干活算了。”

“……”

祁書博從背包中取出筆記本電腦，打開機械臂的技術資料文檔。

既然來了這里，工廠也包了伙食。

活總是要干的，干不干的好，是另外一回事。

而且姿態，還要擺出來！

他甚至能預想到兩天后，他被工廠老板劈頭蓋臉的一頓痛罵下，卷鋪走人的樣子。

然后，就等著陳主管擦屁股，收尾了。

是的！

他在工廠車間，工人的忙碌氛圍之下，他開始摸魚了。

這幾乎是他能找到的最完美的摸魚場所了。

在工廠生產，裝貨，出貨的忙碌氛圍之下，祁書博的魚塘異常活躍著。

摸魚積分飛漲……

蹭蹭往上跑……

這時，老袁帶著另一批人馬走進車間，足足有五人。

他邊走邊打電話：“老板，那個經常過來推銷機械臂的三三重工公司，又來人了。”

林彬淡淡地說：“哦，那個業務員，又來了。”

老袁說：“不是，這次不只是業務員，還帶了整整一個技術團隊過來。”

林彬有點意外：“這么大陣仗，事先也沒有跟我打招呼啊。”

老袁說：“他們團隊負責人說，已經攻克了那個機械臂每隔三個小時，就會出錯的問題。”

林彬不無意外：“額，之前他們還跟我說，他們解決不了這個問題。”

三三重工的業務員小竇接過老袁的電話：“林總啊，我們公司跟ABC機器人公司展開了合作，得到他們的技術支援。”

“這回過來，特地來跟您演示下呢。”

祁書博遠遠地聽到了，心里咯噔一下。

這是上門來砸他的飯碗啊。

這時，他簡略地回憶了下技術資料的內容。

額，這個技術資料，怎么似曾相似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