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的專用車，早早地在高鐵站口等著。

司機問道：“老板，這趟怎么親自跑過來了？”

“我向來坐不住，能親歷親為的，都親歷親為。”，老板不以為意：“我就TM的就看不上那些慵懶的富二代?！?

“我聽說大公司喜歡搞一個叫管培生的職位，讓應屆生進來后，每個崗位都輪值一番?！?

“就為了歷練下他們，讓他們以后能走上管理的崗位?！?

“袁叔啊，你別看是個富二代，接的是我老爸的班?！?

“我打小就從在基層的崗位摸爬滾，做的就是類似于管培生的工作?！?

“我是經過公司里的老人們認可我的能力了，才接管下這個工廠的?！?

司機沉默了片刻，說：“老板的能力，工廠上下都很認可的啊?！?

司機瞥了老板一眼，雖然副駕駛的老板，還不到四十歲，卻是一副經歷滄桑的樣子，成熟而穩重。

言語間，散著一股干練勁。

唯一的不好就是偶爾喜歡爆粗，口吐芬芳。

外界早就有了老板脾氣不好的名聲。

這時，老板突發奇想，說道：“袁叔啊，我們換個座位，我來當司機?！?

“等下你喚我小彬就好。”

老袁不明所以，但還是說道：“好的。聽你的?！?

老板回道：“跟我不用客氣個球……”

袁叔心說，老板的粗話，真是讓人猝不及防。

前一秒斯斯文文，下一秒就口吐芬芳。

他不明所以地和老板換了下座位。

祁書博背著雙肩包，穿著正裝，從高鐵站出來走了出口，打起了袁叔的電話。

老板和袁叔坐在汽車里，遠遠地看到祁書博拿著手機，不停地四處張望著。

老袁念道：“老板，看到了……”

小彬打斷道：“我本名叫林彬。您是長輩，叫我小彬正合適?！?

“先把稱呼改過來，別一下當面露餡了?！毙”蚵曇舻统?。

老袁指著祁書博站立的地方：“小彬，負責售后的工程師來了。”

“就是那位，背著雙肩包?！?

“晃來晃去的?！?

小彬突然嘆氣了：“袁叔啊，我們這趟白跑了。”

老袁問道：“怎么說？”

老袁很意外，這還沒跟工程師接洽上呢，這才哪跟哪呢？

“你是不知道?！?

“這些年，我接洽過太多售后工程師了?！?

“那些穿來土里土氣，頭發稀疏的，往往有戲。”

“那些穿著講究，頭發茂密的，一般都是來扯淡。”

小彬指著祁書博：“你看那個售后工程師，一身的西裝。”

“正經工程師，哪有穿正裝的??？”

“正經工程師，每天都被技術問題折磨得披頭垢面的，哪還會有時間去維護形象？”

“真正有技術的工程師，頭上，還有那么茂密的頭發？”

“這一看，技術就不咋的。”

老袁回憶了下這些年，接送過的工程師，確實是這個樣子。

他還記得自己在上一家公司的時候，公司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接送時，如果來的工程師頭發茂密，調頭就走。等他們自己打的過來。”

老袁不禁不佩服起了眼前這個心智成熟的老板。

心說，能做老板的，果然不簡單……

不過這小彬還不夠狠，沒調頭就走。

他讓老袁引導祁書博，往他們的方向走來。

嗯，就不主動開車過去了，別浪費油了。

林彬接著說：“袁叔，我再講幾條。等下，你看會不會應驗?！?

“隨便一問，就是高級工程師?！?

“隨便一扯，就是三年以上的經驗?！?

“一提解決問題，就是要換零件?！?

“再問，就是要收費，還得收人工費……”

“這年頭，不弄個高級職位，不帶點經驗包，都不好意思出門了似的?！?

“我見的太多了?！?

袁叔將信將疑。

祁書博一上了汽車，小彬就介紹他是這趟的司機，負責接送事宜。

旁邊是袁叔，順道一起過來。

老袁從副駕駛座轉過身來，給了祁書博一個僵硬的微笑：“怎么稱呼？”

“哦，我是祁書博，叫我祁工就好。負責這次的售后。”

小彬說道：“挺好啊?！?

“年紀輕輕，就能獨擋一面。”

“單槍匹馬地過來工作。”

祁書博心說，這就扯淡了。

還不是因為組里的人太忙了，就我一個人在那里飛無人機，才被扔到這里來。

但他肯定不能說的太直白。

他想起陳主管交代他的，得維護下公司的形象：“你們別看我年輕，已經有五年的工作經驗了?！?

老袁一愣：“那您工作這么多年，職位一定不低……”

祁書博更是愣住了。

額，這陳主管果然有兩下子。

姜還是老的辣。

客戶果然很關心我的職位。

“我是公司里的高級工程師?！?

老袁聽到這，失去問問題的興致了。

這果然跟林彬說的一樣。

都是套路，一套一套的。

老袁望著天空，這天空的白云，都比人心白啊。

接下來，祁書博主動找老袁閑聊，老袁都是“嗯嗯”“哦哦”簡單敷衍了事。

反倒是小彬夸夸奇談了：“祁工，最近他娘的天氣，真是糟糕透了。今天才好一點。”

祁書博應付道：“是啊?！?

林彬接著說道：“我老板說了，你能解決售后問題最好?！?

“解決不了，趁早滾蛋哈?！?

祁書博一愣，這天沒辦法聊啊。

這時，祁書博注意到小彬手上的手表。

這工廠的工資不低啊，連司機都戴起了歐米的手表。

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

這年頭，正經人，誰戴手表啊。

看時間，不都一個手機完事？

無非是為了彰顯身份。

可是一個司機，需要彰顯什么身份？

他問道：“彬哥，你們公司的司機，待遇怎么樣？”

小彬不諱言：“比臨川市的基本工資，高一兩千元?！?

“這狗都不做的工作?！?

老袁臉黑黑的。這說誰呢？狗不做，可是我在做啊。

祁書博心里一個咯噔。

就這工資，戴這么名貴的手表。

就不對勁了。

祁書博仔細端詳了下小彬。

這小彬沉穩淡定的模樣，行為舉止透著干練。

這沒有經過一些人生歷練，培養不來的這樣的氣質的。

比如祁書博他自己，每天都在電腦前工作，結果就養成了木訥不善言辭的橫樣。

哼！

平時掰扯時，連陳夢琳都掰扯不過。

真氣人。

祁書博沉思了下。

這個手表這么貴重，跟他的職業完全不相符。

脾氣又這么優雅，這么愛爆粗口。

來之前陳主管就跟自己說，這工廠的老板脾氣不好。

這不就對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