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沉默了。

莫名冒出來一個愛因斯坦，大家心中都有隱秘，都有些緊張。

周宇軒為了緩解這種氣氛，努力笑道：“安迪叔叔，小安迪呢？”

老安迪嘆了口氣，又笑了一聲，但很快眉頭又皺了起來。

這種古怪的態度讓周宇軒無比疑惑，但不用他問，老安迪就沉聲說道：“剛剛來了教令，教廷的各大產業，會在高中畢業前夕招募優秀學員。”

“嚯！”周宇軒驚訝，教廷的產業……那可太多了！

蒸汽核心的運行，機械調休，典籍制作……整個巴比倫的高端行業都是教廷的產業！

更不不要說頂層的農耕區——那里能接觸到真正的自然風光，是無數人羨慕的地方！以前都在總學招募！

哪怕是鴉巢、守夜人、搜索隊，這些高危險高回報的職業，也有數不清的市民趨之若鶩！

“所以說小安迪是去學校了？”周宇軒若有所思：“那您？”

老安迪深深抽了口煙，搖頭：“雷暴云，愛因斯坦，優待政策……這幾件事莫名其妙關聯在一起，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但對你來說是個機會。”

他肅容道：“覺醒并不是突然的，而是長期的積累，當某種東西達到臨界點后，再利用儀式突破。”

他笑了笑：“我雖然不知道‘某種東西’是什么，但這份儀式，我可舉行過兩位數了。”

周宇軒不得不感慨，有教廷身份是真好用。

大部分覺醒者的第一覺醒地點都是教堂，接觸他們的第一覺醒人大多是神甫。老安迪簡直就是近水樓臺。

但同時，他對神秘再多了一份敬畏。

就是這樣的身份，至今都摸不透覺醒最關鍵的“某種東西”。

“你記住，儀式的每一種消耗都以金里克作為單位。”

“任何儀式！”

周宇軒認真點了點頭。

人在深淵，不可能放過任何往上的繩索！

“對了安迪叔叔！”他壓低了聲音：“您聽說過：覺醒者的命運是被眷顧的這句話嗎？”

安迪搖了搖頭。

嗯？

周宇軒心中疑惑，但他相信安迪一家不會騙他，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那么……有什么儀式可以偵測一個人的命運嗎？”

說完，他覺得這個話題太宏大也太廣泛，連忙改口：“我的意思是，命運并不是注定的，而是被什么東西牽引……”

嘖……該死！越說，他越感覺自己神秘知識匱乏，不知道怎么表達092的話。

然而，老安迪卻意外地看著他：“確實有。”

周宇軒眉頭皺起，他感覺很不協調：老安迪不懂覺醒者的命運是被眷顧的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但卻有檢測命運是否被牽引的方法？

就像一個人不懂一個金里克可以買多少東西，但卻成了巴比倫首富那樣。

就……挺荒誕的。

老安迪并不知道他的想法，用力嘬了一口煙斗，將自己籠罩在煙霧中：“就是我剛才提過的覺醒儀式。”

“它最主要的功能是觀察待覺醒者的命運有沒有受到其他影響……”他頓了頓，硬是住了嘴。

因為這個話題說下去就太大了——為什么會受影響？

受到了誰的影響？

等等！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同樣不希望在一個小輩面前丟了面子。

他本來以為周宇軒會接著問，他決定以“這不是你該知道的”為借口維持威嚴。可意外的是，對方并沒有追問。

他好奇地看過去，對方手指有節奏地敲擊在桌面，篤篤作響。

“心態真是好啊……也相當耐得住性子。簡直不像個少年人。”不知為什么，老安迪忽然想起了自己無憂無慮的兒子。

難道真的是環境磨煉人？

我是不是要對兒子狠心一些？

他有些郁悶地塞了雙倍煙絲，這次是櫻桃味的。

周宇軒沒有注意到老安迪的話口，因為他想到了一件事。

覺醒儀式是檢測命運有沒有受到牽引，這本身就是覺醒的資格！

他心中暗想道：“還有，我剛才說命運會收到牽引，安迪叔叔也不知情。”

或許……092告訴他的那些話，是千年以前的“地面時代”無關緊要。

“但經過千年，天地失聯，也許這些信息……嗯，增值了？”

想到這里，他抬頭道：“安迪叔叔，可以給我做一次測試嗎？”

老安迪白了他一眼：“二十個金里克。”

周宇軒嘴巴都張大了。

你把我賣了看值不值二十個金里克！

“哈？你這是什么表情！”

老安迪不滿地用煙斗敲著桌子，煙灰抖得到處都是：“所有儀式的材料都是派發的！三個月只有一份！”

“你知道那些材料多貴嗎！我剛剛說過任何儀式材料都相當珍貴！Do you understand？！”

“我給你的是成本價！”

唾沫星子都快噴到周宇軒臉上了，他只能笑著點頭：“好吧，我存到錢會找您的。”

結束了談話，他正要開門，忽然看向身上的教士服：“安迪叔叔，可能還要麻煩您借我七十八個銅里克。”

教廷放開產業，前提是優秀學員證，今天的學校會格外擁擠。

噢……也會看到他那愚蠢的弟弟。

…………

“嗨，凱爾特。你今天非常英俊，是我喜歡的樣子。”

一位波浪發的少女路過凱爾特身邊，吹了聲口哨——對方今天穿著學校的灰色毛衣，白色襯衣，打著領帶，再加上一米八三的身高，英俊的面容，以及橄欖球隊前鋒的身份……

不得不說，他簡直就是大多數少女的夢中情人。

“滾！妓女。”

凱爾特頭也不回罵道。

這個聲音一聽就是莎莉，聽說曾經是內城區的人，學校有名的“馬車夫。”

誰上都行。

“你……”莎莉氣的臉色通紅，伙伴連忙拉了拉她，凱爾特還能聽到兩人越來越遠的議論聲。

“這頭公牛是吃春藥了嗎！”

“誰知道呢？今天他的火氣好像特別大，而且很早就來了學校。”

凱爾特越聽越火大，他是自己想來的嗎？

NO！

雷暴云過去了，可他沒有看到那頭該死的黃皮猴子的身影！

雖然口口聲聲說著讓對方去死，可是一想到開門就能看到周宇軒的尸體躺在小區門口，他還是無法接受的。

畢竟只是少年，還不純粹的壞種。

可讓他更恐怖的是——沒有尸體！也沒有身影！

反而小區滿口滿地手印腳印！覺醒超人的雕塑都被捏癟了一塊！

終極恐怖是：母親喬安娜認出了這是他給“哥哥”買的鞋！

他家里自然不會給周宇軒買好東西，所以這雙鞋是底層區帶上來的，鞋底很光滑，很容易摔倒。只有最中央有一個底層區的標志——圓環里的一只眼睛。

現在，這個鞋印滿小區都是！

開什么玩笑啊！

那可是鋼板！鋼！

“不可能是你……不是的！不可能！”凱爾特壓著扶欄，死死盯著學校門口，心中不斷禱告著。

終于，他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你還敢來！！”

他咬牙沖了下去！

學校并不大，他很快就逮到了正準備上樓的周宇軒，一把抓住他的領子，另一只手掄起了拳頭，面目猙獰地喊道：”是不是你！該死的！！”

周宇軒感覺很好笑，現在的凱爾特表面是憤怒，但底色卻是恐懼。

就像充滿了氣的氣球，看起來大，其實一戳就破。

“什么事？”他平靜問道。

“我就知道是你！！！”凱爾特幾乎是吼出來的，周圍的同學都嚇得遠遠躲開，可是，他的拳頭明明爆了青筋，卻怎么都不敢打下去。

能在鋼板上烙下印子的人啊……

想到這里，他甚至開始退縮，怒氣，勇氣飛快退了下去。

但周宇軒多了解他？

總能精確地戳中他的爆點。

“是不是我和你沒關系吧？”他抓住了凱爾特的手，這是七十八個銅里克的勞工服，他可不想這么快弄壞。

“新衣服？”凱爾特仿佛發現了新大陸，高聲喊叫起來，仿佛這樣能給他帶來勇氣。

“你哪來的錢買的新衣服！！”

“母親給你買的衣服呢！你是不是偷了別人家的錢！！你這個卑賤的黃種人！！就該去底層區和那些老鼠一起……”

他沒說下去了。

而是滿臉驚恐。

他的手指被周宇軒一根根掰開，他用盡全力，卻根本無法抵擋一絲！

就像自己五六歲的時候，看到隔壁搬著幾十斤貨物的鮑威爾叔叔那樣！

是他……真的是他！！

剛剛鼓起的勇氣再次消散，比之前更迅速，甚至他的嘴都發起了抖。

周宇軒平靜地看著他的眼睛：“不用害怕。”

“還有幾個月就畢業了，我會向教堂提出斷裂寄養關系。”

這幾天的經歷，尤其是在濃霧中遇到黑色星期五，他身上已經有了一種少年人不懂的威壓。

那是來自于“成熟”的降維打擊。

周宇軒語速平靜：“你們好歹給我吃了十年的飯，我不會對你們怎么樣。”

“前提是，不要來惹我。”

咔——！他輕輕一掰，凱爾特發出一聲豬叫般的痛呼，捂著手倒了下去。

周宇軒看都沒看他，直接進入學院，門口的凱爾特慘叫連連，周圍的同學全都張大了嘴，震撼地看著這一幕。

“這是周？”一位女同學輕掩住嘴，聲音都有些發飄：“該死……我居然……居然覺得他剛才很有魅力！”

另一位球頭男子也感慨道：“凱爾特在他面前就像個小孩子一樣……嘿，黃種人這么早熟的嗎？”

“哇歐！那可是凱爾特啊……橄欖球隊的！”

“他就是凱爾特的哥哥？我從來沒有見過他！他……是這么的勇敢嗎？”

周宇軒徑直走到了學業指導老師辦公室。

現在還很早，沒有人。

“早上好，費爾瑪波老師。”

費爾瑪波正在擦桌子，聽到問好愉悅地轉過身來，滿臉笑容：“噢，早上……”

當看到是周宇軒的時候，她的笑容瞬間凝固在了臉上。

“看什么？”她指了指桌面：“難道不能過來幫忙嗎？需要我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