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農王府。
“李桓確定已經出城了?”唐姬修長而挺拔的倩影,一席勁裝,雙手背負,威勢不凡,站在人工湖的旁邊,看著波光濤濤的湖水,幽沉的問。
“確定!”
老宦官立于旁邊,輕聲的回答:“這一回,他們倒是沒有玩虛的,也不只是簡單的喊幾聲口號,大軍調動的很快,大將軍好像并不在意整個朝廷的狀況,肆無忌憚的奔赴戰場了!”
“他當然肆無忌憚,現在兵馬都在他手上,他鎮得住關中了,而且他以戰場上廝殺外敵,來震懾內部的蠢蠢欲動,這是最能震懾乾坤的辦法!”唐姬嘴角微微揚起一抹苦笑:“誰敢說李君臨傻,那他才是最傻的那個人啊!”
這從來都不是陰謀詭計。
而是堂堂正正的陽謀。
實力擺出來了。
你反吧。
有膽子你們就把長安給占據了,到時候他大不了直接打回來了。
這就是膽氣。
事到如今,即使唐姬,都不得不佩服李桓,李桓這人,有城府,也有手段,陰的時候是真的陰,黑的時候也是特別黑,可不缺任何堂堂正正的氣度。
“天子有什么動向?”唐姬深呼吸一口氣,問。
“很活躍!”
老宦官說道:“他最近好像改變了一些想法,開始召喚一些落魄宗室來長安幫忙了,大漢幾百年,不說前漢,當朝之漢室宗室,就有不少人了,天子詔書,那是莫大的榮耀,對宗室來說,更是一種認可,估計會讓他召來不少認可他這個天子的人!”
“倒是開竅了!”唐姬點點頭,對這個小叔子的成長,她還是有些認可的,不是一個糊涂人,歷經這么多,起碼知道,招兵買馬了。
“說來也奇怪,這事情,按道理,瞞不住東廠,但是大將軍府可沒有一點動靜,反而有些推波助瀾的感覺!”老宦官說道。
“呵呵呵!”
唐姬笑了笑,平靜的說道:“天子還是幼稚了一點,他想要了,何嘗不是大將軍也想要的,宗室越多,這個天子認可度就越高,對于天下來說,就是一張非常有影響力的明牌,大將軍府巴不得,他多點這樣的動作,這樣朝廷更有威勢!”
她現在已經開始摸透了一點點李桓的心思了。
甚至大將軍府的政治核心,她也略微有些感受,只是還是略顯模糊了一些,但是種種信號告訴她,大將軍府和很多權臣不一樣。
“那我們應該幫哪一邊?”
“當然是幫天子了!”唐姬淡淡的說道:“記住了,天子是我們的核心,沒有了天子,我們就要沉寂下去了,當然,誰主誰次,得分清楚了,咱們皇族,已經經不起任何折騰了!”
作為弘農王,也就是少帝之妻,執掌了少帝留下來的龐大遺產,她已經是屬于皇族的人了,不管是她背后的人,還是她做過的事情,都讓她已經跳不出這個身份了。
“那這一次,我們要不要敲一敲大將軍府!”老宦官說道:“老奴打聽到消息,大將軍府長史,要進行反擊了,她好像要上朝了!”
“上朝?”唐姬皺眉:“什么身份,大將軍府長史嗎?”
“不是!”
老宦官低聲的說道:“最近她動作很大,只是讓大將軍出征的消息,給掩蓋了,她好像在意圖謀求當朝九卿之一的位置,只是具體是哪一個,還不知道,一旦讓她真正的成為朝廷九卿,那么她這個女子身份就不再是局限了!”
被突破的局限,那就等于在改寫規則,到時候很多人都不會在這方面繼續打壓和抨擊她的身份了,這就等于在破局。
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破局之法。
很兇險。
但是很有效。
即使唐姬也不得不認可蔡琰的勇氣:“她當真是夠兇狠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來咱們這位蔡長史讓咱們這位大將軍教的,當真不顧儒家之道了,既然咽不下這口氣,得發飆了,又剛剛好轉移一下大將軍出征的話題,把朝廷那點心思給安撫下來了,一舉兩得,當然那,這是成功的前提之下,要是失敗了,那她就得被大部分人口誅筆伐,甚至眾怒一起,自刎謝罪,大將軍都一久難逃其究啊!”
如果蔡琰能上位,打破朝廷幾百年的限制,撕破獨尊儒術這么多年來的禁錮,那么她的身份,就變得異常的敏感了,讀書人再想要出頭,想想后果才行了。
可這件事情,哪有這么簡單啊。
“我們趁這個機會,踩她一腳?”老宦官試探性的問。
“不!”
唐姬搖搖頭:“幫她一把!”
“為什么?”
“她的成功,就代表我也能出頭,不必躲躲藏藏的!”唐姬說道:“我是越來越不相信天子的未來了,他是一個聰明人,但是當皇帝,天子有限,沒有他哥的氣度,也沒有先帝的運籌帷幄,關鍵骨頭還比較軟,就算是成一輩子的傀儡,都不意外,我如果不能出頭,我就只能躲躲藏藏的弄那些事情,黑暗待久了,哪有所謂的光明之心,陰謀詭計若能成就大事,何來今天之動亂!”
她大手一揮,沉聲的說道:“傳令下去,盯緊文武百官,蔡琰想要成功,沒這么簡單,百密一疏,咱們就雪中送炭,給她堵上這漏洞,送一份人情出去!”
“諾!”
老宦官點頭,他沉默了一會,又低聲的說道:“我們要是繼續這樣和他們合作,恐怕手上很快沒多少牌可以打了,東廠雖然沒有我們底蘊,但是他們不管是制度,還是某些方面,好像都非常專業,不比我們差多少,還有黑烏衛,把我們皇陵死士給摸清楚,早晚的事情!”
合作就少不了暴露一些痕跡,做他們這一行的,痕跡只要露出來了,就躲不掉了。
一旦被摸透了。
他們就顯得被動了。
“調整一下部署,明暗分開,明部合作,暗部蟄伏,沒有命令,不得起!”唐姬想了想,說道:“合作還要繼續,特別是外圍的,漢中的消息,南陽的消息,兗州豫州的消息,冀州的消息,都必須要盡快給他們,大戰在即,大將軍的果決,敵人就要殺,現在大將軍不動我,因為我還有價值,要是我這時候撕破臉,以大將軍的決絕,立刻就會對我們動手!”
把自己放在大將軍的眼皮之下,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但是如今,他們也是無可奈何,舍不得長安朝廷,就必須要面對李桓。
“老奴這就去做!”
“還有,未央宮盯緊一點,不要讓人鉆了空子,大將軍出征,有人以為這會是一個機會,但是不管他們想要做什么,首先他們就要控制未央宮,控制天子!”
唐姬斬釘截鐵的說道:“這時候,不要有任何猶豫,我們是和大將軍府的利益一致的,大將軍府垮掉了,這長安就要亂,長安一亂,關中就亂,這不是我們想要的,我們想要的,是一個太平安穩的關中,一個可以號召天下的長安朝廷!”
長安朝廷之下,心思詭譎的人,多得是,李桓明面上把所有人都打服了,但是多少人背后把他咒罵的如同那小人一樣。
當初動了鑄幣權,收繳銅礦,就已經讓世家門閥把他當成最直接的敵人了,如今朝廷一步步的開始政策更新,雖然都是小改,但是增強了地方的控制力,這導致地方豪族的利益也在受損。
他強勢的時候,誰也不敢說半句。
他如今率兵離開。
少不了有人想要渾水摸魚。
“諾!”
老宦官領了命。
…………………………
兩日后。
眉縣塢堡。
青袍儒生,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進了這一座塢堡。
“李儒,拜見太師!”
在太師面前,李儒還是那個李儒,畢恭畢敬,禮數周全。
“哼!”
太師懷抱美人,手握酒壇子,那銅鈴般的冷眸一掃,哼了一聲:“某一介匹夫,如何能勞煩當朝廷尉駕齡的,真是稀客啊!”
“儒此番前來,乃是迎太師歸朝!”李儒沒有解釋,沒有多說半句,他足夠了解董卓,董卓只要心生成見,解釋一百句,也沒有任何意義。
“迎本太師歸朝?”
太師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某家沒聽錯吧,你李文憂居然是來迎某家歸朝的!”
“太師,益州劉賊出兵關中,大將軍已領兵出征了,主力軍全出,一線戰漢中,一線戰南陽,朝廷人心輕浮,如今既然有人能坐鎮乾坤,安撫朝廷!”
李儒平靜的拱手說道:“普天之下,除了太師,再無任何人能鎮得住這長安朝廷了!”
“李君臨出征了?”
這倒是讓太師冷靜了一下。
他躲在這塢堡里面。
說老實話,那些外面的消息,已經被封鎖的七七八八了,基本上朝廷有什么動向,他是一點都摸不到了,不是李儒說,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消息。
“他倒是放心啊?”太師瞇眼,仔細的看著李儒,有些想不透:“你何意?”
“臣只是希望太師歸朝,并無他意!”
李儒一如既往的謙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