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啊！偉大基斯里夫的子民！你們親眼看到了，厄?qū)O的敵人，北方貪婪豺狼，帶著邪惡再次現(xiàn)身我們的純潔祖國！”兩鬢奇長，留有狂野發(fā)型和眼神的牧首對人群咆哮，他口中吐出每一個字仿佛都是真理，“信仰受到威脅，我們的偉大基斯里夫受到玷污，我能聽到熊父在憤怒咆哮！！！”

“大寒潮是偉大之熊的咆哮擊退，才為基斯里夫帶來溫暖！”

“厄?qū)O，無私熊父，您的付出正在被外來罪人蔑視踐踏！是他們把罪孽引入這片土地！”牧首叫喊，站在道路中間。

他怒視著人群，看見信仰被褻瀆的狂熱怒火熊熊燃燒。

“正教會打算趁機過來傳教么？”萊昂算是看明白了，又可氣又好笑。

他對基斯里夫正教會的牧首們印象不佳，正教會起源不詳，但二十年前被沙皇弗拉基米爾三世所推崇，得以蓬勃發(fā)展，每座大城、城鎮(zhèn)，都能見到一座洋蔥圓頂?shù)恼探烫茫瑸樾麚P恢復(fù)古基斯里夫舊神信仰，抵御巫術(shù)與邪教。

宗教瘋子哪里都有，唯獨正教會這群牧首們，個個極端狂熱。

神職者高舉崇拜熊神厄?qū)O、火神達茲、大地與慈悲女神莎莉娜的信仰，實際上變著花樣打擊異教，他們對外來尤里克教會充滿敵意，厄?qū)O與尤里克同為戰(zhàn)神、冬之神、北境守護，神權(quán)高度重合。

正是因為如此，正教會與尤里克教會的緊張程度甚至超過西格瑪教會，越靠近兩國邊境地帶，兩教信徒流血事件越頻發(fā)。

萊昂出生于威森領(lǐng)，他目睹過宗教帶來的龐大影響，帝國各處都有散播末日降臨的鞭撻者，但是帝國各個教會大部分神職人員還算秉持底線，將主要攻擊矛頭對準那些真正威脅人類存亡的事物。

反觀正教會只顧宗教戰(zhàn)爭，不顧明面威脅。

“我們走吧，有價值的情報都被燒毀了。”英俊男人壓根沒打算聽宗教瘋子傳教，見沒殘存什么有價值情報，他準備返回旅店，從長計議。

轉(zhuǎn)身的一剎那，他與牧首的目光接觸，四目相對。

僅是一眼，萊昂從對方眼底看到了濃郁的深惡痛絕和瘋狂.......

突然間，狂熱牧首抬手指向萊昂，每一個音節(jié)都充滿力量，“迷茫羔羊們，異端現(xiàn)身了！外來者，或者叫他們，帝國人！他們即是罪人，外來者都是罪惡源頭，外來的思想，外來的宗教，一分一秒都在褻瀆偉大基斯里夫！”

牧首強行把矛頭扯向在場的萊昂，還有一兩個帝國人。

剎那間，周圍陷入一片安靜，所有人都回過頭轉(zhuǎn)向英俊男人，等待一場即將上演的好戲。

萊昂身旁的維妮婭也十分詫異，膽大妄為的牧首，明明是針對邪教徒的控訴.....

“狂妄的言論，可笑的瘋子。”萊昂淡淡說道，聲音能夠讓所有人聽清。

懶得理會這個眼如斗牛的狂信徒，準備上馬離開，在場其他帝國人也紛紛開口咒罵，直呼晦氣。

“是啊，沒錯！”牧首不依不饒，依舊言辭激烈。

“就像現(xiàn)在這樣！滾開，帝國人！帶上你們的怯弱尾巴滾出北境！因為你們的出現(xiàn)，釀造了昨夜悲慘事件！那些怪物們，我親眼看到它們從南方來！”在他刻意煽動下，一些受害者看向外國人的目光有所變化。

宗教狂人仍不斷誘導(dǎo)這些外來者回復(fù)抨擊，期待被反駁，這樣才能支撐他在言語和行動上獲勝。

“滾出基斯里夫！北境恥與懦夫國家為伍！”

“污穢！我今天就要以吾主厄?qū)O之名，懲治你，捆綁在火刑架上燒死！”

跟隨牧首而來的正教教眾推開人群，幾個身穿帶絨獸皮大衣的壯漢朝萊昂走來，或許牧首說的火刑架并非威脅，他們付諸行動，而在場人群，甚至城防衛(wèi)隊的哥薩士兵沒一個人加以制止，他們在看一場鬧劇，為生活增添樂趣的無恥鬧劇。

“哥薩們，這樣無端指控，在任何國度都是非法。”萊昂語調(diào)高昂，試圖讓袖手旁觀的守衛(wèi)們有所作為，“我以為塞普里奇的勇士都是正義之士。”

萊昂高估了這群眼界狹隘、愚昧無知的家伙。

城鎮(zhèn)守衛(wèi)打定主意作壁上觀，對他言語激將無動于衷，面露不屑、譏諷。

“一幫酒囊飯袋！”維妮婭憤懣責(zé)罵道，“沒得談，都這樣侮辱了，這你能忍？！”

女秘警清楚勸不動麻木不仁的守衛(wèi)，她掰動手腕骨頭，發(fā)出嘎巴嘎巴聲響，“動鐵為兇，只要用拳頭，就算你打掉他們?nèi)垦例X都不會有事。”

萊昂解開領(lǐng)口幾枚紐扣，挽起袖子，朝維妮婭咧嘴道，“那我就放心了。”

維妮婭會心一笑，眼底流露出一絲好斗的興奮。

基斯里夫無論男女，從不害怕戰(zhàn)斗，而肉搏格斗正是契卡秘警第二擅長的本領(lǐng)。

“捆住他！逼他認罪！”

“帝國人滾出基斯里夫！”

“向我們懺悔！是你們帶來了災(zāi)難！！”

正教教眾們灼灼逼人，從四周圍了上來，而萊倫沒有開口，他的動作做出回應(yīng)。

大步邁開，沖刺。

他的拳頭沉重?zé)o比，以完美的弧線舞動著，捶打胸膛，迸裂頭骨，碾過宗教狂熱者組成的圈，兩條威武的手臂，每條都有普通人小腿粗細，以高效、兇殘的姿態(tài)向前挺進，擺臂重拳呼嘯而出，面前一人直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長長的厚狼皮斗篷在萊昂身后旋轉(zhuǎn)，將他包裹在一圈圈深棕色的光暈中，大呼小叫的人群倉惶散開，生怕被波及半分。

一切都在運動中。

萊昂就像一股鐵與鋼的旋風(fēng)，在牧首追隨者的心臟地帶旋轉(zhuǎn)、沖擊，一切都如此完美，平衡得毫無瑕疵，每一拳都直擊要害，擊碎了來犯者的威風(fēng)，破壞了他們狂妄的團結(jié)。

英俊男人就像盛夏的獅鷲，肆虐著，盤旋著，凡是被認定為敵人，唯一能做的，在徒勞的憤怒中與他對抗。

他勒住一個壯漢的脖頸，感受臂膀間的劇烈掙扎，難怪身形瘦削的牧首能底氣十足。

牧首追隨者們實力大多達到黃銅階，甚至黃銅中階，用來對付一群愚昧農(nóng)民或許足夠了，但萊昂比他們高出整整三階。

萊昂勒住一條死狗般拖拽著壯漢，他大步穿過人群。

范圍五米內(nèi)，正教教眾悉數(shù)被打倒在地，而身后維妮婭一雙高筒長靴不停抬起，邊踹邊罵，每次落下都響起一陣哀嚎聲、呻吟聲。

剩余旁觀者和城防衛(wèi)兵不安的望向英俊男人。

隔了五步距離，二人面對面。

這個幾乎與他身高相仿的正教牧首，先前狂野的眼神毫不示弱，灰白胡須因憤怒而顫動，他以強有力的聲音再次說道，“你的狼子野心終究暴露了！殘害厄?qū)O的教眾，褻瀆正教尊嚴！人類敗類！”

“你確定要試一試。”萊昂直勾勾盯著他，右手不經(jīng)意搭在彎刃戰(zhàn)斧的手柄末端。

“哈哈哈，你再能打又怎樣，路邊惡狗也會咬人。”

牧首瞥了眼躺在地上的追隨者們，同樣將手搭在腰間彎刃，揚起下巴，嘴角浮現(xiàn)一抹蔑視冷笑，用僅他們兩人聽到的聲音，“或許你能殺死我，能殺死所有追隨者，實力強大的家伙。我以熊神之名保證，你走不出這條街區(qū)，這座城鎮(zhèn)！”

“在那之前，我也有一句承諾送你，你會第一個切身體會我戰(zhàn)斧的鋒利。”萊昂流露出微笑，在外人聽來與威脅無疑。

寒光出鞘，牧首緊握手中彎刃，高高舉起，語氣不依不饒，“我們會成為殉道者，成為為復(fù)興基斯里夫信仰的先驅(qū)，而你，什么都不是！”

氣氛凝結(jié)至冰點，劍拔弩張。

“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突如其來的怒喝讓整條街的人們都愣住了。

街道那頭，貴族模樣，胯下一匹北境純種馬的粗壯男人出現(xiàn)在眾人視線里。

火紅色大胡子，頭發(fā)卻剃得只剩下頂髻，壯得像頭熊，內(nèi)襯一件厚實翻絨皮外衣，全身精鋼鎧甲包裹著他的軀干，下半身是寬大綢緞馬褲，腿上則套著高統(tǒng)馬靴。

他的粗皮帶上掛著一把長劍和一把短刃，脖子上一串護身符鐵鏈，叮當(dāng)作響，一領(lǐng)深藍色斗篷從肩后筆直墜到馬尾，端坐馬鞍，昂首挺胸，身后跟隨一隊披堅執(zhí)銳的披甲哥薩。

這群職業(yè)戰(zhàn)士腰部以上全都是重鱗甲，裝飾串起的狼牙，棱形鐵盔頂端垂下一簇濃密獸毛，足蹬牢靠堅固的皮革靴子，但腿部卻只有寬松的褲子，不著甲具。

他們一手持短斧，一手持等身鳶盾，盾牌表面繪制紅白、深黑等顏色各異的熊紋圖案，儼然是塞普里奇城防軍隊中的翹楚。

“斯特凡，封鎖這里！”

“遵命，我的波耶。”一名副官出列，指揮六十個全副武裝的披甲哥薩們將這里團團圍住。

“一群混帳！回答我！”粗壯男人虎眼圓瞪。

牧首流露出濃濃不屑，雙手捧臂。

當(dāng)他目光看向遍地昏厥的正教教眾們，面容厭惡至極，顯然不是第一次發(fā)生此類事件了，波耶怒不可遏，緊接著厲聲呵斥道，“正教牧首康斯坦丁，我希望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明知道城鎮(zhèn)衛(wèi)隊下達了戒嚴令，仍肆意妄為，聚眾鬧事！”

“執(zhí)行熊父給予我的命令，我只向諸神請求明示，無需稟報，無需征求任何世俗凡人的同意。”

名為康斯坦丁的牧首暫時將萊昂擱置一邊，轉(zhuǎn)身去面對波耶貴族，依舊我行我素。

“我是塞普里奇世襲波耶領(lǐng)主烏多-茲德拉科夫！”波耶吼道，他的手伸向了華貴戰(zhàn)斧的末端，語調(diào)上升，帶著濃濃威懾，“這是我的土地，你必須回答我，康斯坦丁牧首，就像每個塞普里奇居民一樣！”

“唯有厄?qū)O能讓我坦誠，面對我的教眾，才會坦誠！”康斯坦丁滿是皺紋的黝黑臉龐稍微恢復(fù)了平靜。

他向烏多領(lǐng)主走去，腦海浮現(xiàn)一道訊息，牧首心底旋即又一股怒火升騰而出，“不要忘了，你對厄?qū)O隱瞞了秘密，烏多-茲德拉科夫！”

“你該稱呼波耶領(lǐng)主！老瘋子！”哥薩副官大聲斥責(zé)。

一時間，披甲哥薩們紛紛掏出武器，他們無法容忍對自己所侍奉的領(lǐng)主這般褻瀆，連串利刃出鞘聲宛如毒蛇襲擊前的嘶鳴，響徹街道，刺激人們神經(jīng)。

牧首不屑哼聲，抬起手臂，人群中的正教教眾向他聚攏過來，攙扶起那些昏厥的袍澤，匯聚成一支團體。

“偉大之熊知曉一切，告訴我，你與杜克里斯森林里玩弄巫術(shù)的異端分子做交易，她們的邪法是否誘導(dǎo)了你，你是否參與過異教儀式！”

“康斯坦丁，你在編排誹謗！最卑賤的農(nóng)奴都清楚，森林里的巫婆只是傳說。”副官愈發(fā)憤怒。

兩邊開始了對峙。

“你真是瘋了，康斯坦丁。”他沒有直接回應(yīng)，萊昂卻察覺到波耶面部隱藏的微動作。

“你隱瞞不了多久，烏多-茲德拉科夫，我會搜尋到她們，再一個接一個捆綁送去熊窟里，讓厄?qū)O的族群好好甄別巫婆。”康斯坦丁大笑，露出滿口黃到發(fā)黑的爛牙，“我會找出你們勾結(jié)的證據(jù)，等著吧，來自正教的審判巨斧就懸在你的頭頂。”

“厄?qū)O追隨者，我們走！”

這位宗教極度狂熱的牧首率領(lǐng)他的教眾們從來時方向離開，與包圍這里的披甲哥薩們發(fā)生激烈碰撞，職業(yè)士兵奉命封鎖，他們在等待波耶領(lǐng)主的命令，隨時準備廝殺。

無數(shù)雙眼睛，夾雜諸多復(fù)雜情緒，或期待、或祈求、或冷漠，一同望向塞普里奇的領(lǐng)主。

端坐馬鞍上的烏多領(lǐng)主面如沉水，十余秒后，他擺手還是命令衛(wèi)隊收起武器，允許正教教眾離開。

“好自為之。”康斯坦丁從萊昂身邊經(jīng)過時，目光斜視，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扔下最后一句話，不知是說給波耶領(lǐng)主聽，還是給帝國人的忠告。

火藥味十足的局勢，就這樣平淡收場，令不少人失望。

牧首的離去，終于讓當(dāng)?shù)夭ㄒv出精力處理這一起昨夜突發(fā)的襲擊事件，烏多領(lǐng)主大手一揮，命令道，“把執(zhí)勤士兵全部抓起來，按軍法處理！無視我的戒嚴律令，放任事情鬧大，罪加一等！”

“昨晚襲擊事件的目擊者，全部帶走。”

他目光掃了一圈，停留在萊昂與維妮婭身上，“也包括他們，一起帶走！”

“我看誰敢。”維妮婭不打算乖乖配合，她抽出長劍，對著圍過來的披甲哥薩，同時掏出冰棱形徽章，舉過頭頂。

棱形深藍色晶石折射日光，其中一串文字同樣震懾住了圍上來的幾個披甲哥薩。

“是契卡秘警！”

“沙皇派人來監(jiān)視我們了？”

“瘟神居然出現(xiàn)在我們的城鎮(zhèn)。”....

維妮婭不顧周圍異樣目光，鏗鏘有力，一字一頓道，“波耶領(lǐng)主烏多-茲德拉科夫，我維妮婭-奧爾多赫奉契卡密令巡視東方州，清除罪惡腐化，或許我該審視你迎接沙皇秘警的態(tài)度。”

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