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關，就是將公共關系變成私人關系的一種過程，這種過程越是私密，公關的效果就越好。公關即攻關，是私欲這個惡少在廣庭大眾之下對公理這個良家婦女進行勾引和挑逗。公關也是私利和公權資源之間的博弈，誰擁有的公共關系越多，成功的幾率就最大。
一年一度的“廣廈獎”評選到了關鍵時刻。
“廣廈獎”這個名字容易使人聯想起杜甫的“安得廣廈千萬間”。這個獎項由中國房地產業協會、住房和城鄉建設部等相關部門評選，相當權威，含金量高。牛枝花很想搏得這個房地產界的最高榮譽，他的公司此次申報的是東岸名邸。如果獲選，將可以大大提高公司的美譽度，對公司今后的發展和銷售大有幫助。
今年東海省參與角逐的房產企業很多，但省里上報給北京的項目只有6個，也就是說，絕大多數項目在省里這一關就會被淘汰。牛枝花的當務之急，就是要保證東岸名邸進入省里的六強名單，否則將無緣“廣廈獎”。
東岸名邸的規劃、設計、施工、質量、物業管理等，牛枝花和他的莊典公司還是花了大力氣的，一開始就是作為公司的形象工程來抓的。但是，要在麗陽成千上萬的樓盤中脫穎而出，卻不是件容易的事，牛枝花自己心里也沒譜。但是有一點牛枝花很清楚，申報的項目到底是否完美不是問題的關鍵，關鍵在于評委。
今天，省建設廳組織的評委團將來東岸名邸實地考察，并根據考察情況打分。幾個評委將按照程序對東岸名邸進行查看、詢問、約談一系列工作。
牛枝花為此進行了精心策劃。
這天上午，“麗陽市構建和諧社區高層論壇”在小區的廣場隆重舉行。這個活動打的是麗陽市的牌子，其實全部由牛枝花掏錢，以市委宣傳部、市房地產管理局、市文明辦的名義組織。論壇邀請市委、市政府等相關部門的領導出席活動，市電視臺進行現場直播。
“廣廈獎”的評委們來到東岸名邸，剛下車就看到了這一幕，認為東岸小區的文化建設很不錯，第一印象很好。
快到中午的時候，“東岸名邸家庭私房菜擂臺賽”又接著拉開序幕，獎品是空調，由莊典房地產公司提供。這個活動由東岸名邸業主委員會、轄區街道辦事處負責組織，大概是因為組織得力，獎品很豐厚，參加的人還不少，場面甚是熱鬧，在小區的空中花園形成了私房菜一條街。
中午用餐的時候，牛枝花特意邀請省里的評委們嘗試了一下百家菜，各位評委也覺得挺好玩的。牛枝花早就讓公司員工在空中花園搭好了遮蔭棚，擺上了餐桌，邀請這些評委團的官員和專家就地用餐，牛枝花吩咐員工端上早已準備好的口味土菜，還有味道不錯的私房菜，氣氛很是融洽。吃慣了山珍海味的評委們認為這餐飯終身難忘，很有味道。
評委們經過一天的實地考察后，牛枝花將晚餐安排在本市最高檔的喜來登酒店。
評委里，廳級干部就有三位，一位是帶隊的省建設廳副廳長歐陽鋒；一位是省房地產業協會會長、原省建設廳廳長唐如風；一位是省政協常委、原省國土資源廳廳長高重山。
看到高重山，牛枝花心理一陣暗喜，心想，今天一定要把聘他為公司顧問的事搞定。
入席的時候，大家為座次相互客套。
每當這個時候，牛枝花就打迷糊眼，不主動去安排座位，免得得罪人。
他說，今天來的都是領導和專家，在各位面前，我是服務員，主要為各位服好務。他邀請幾位廳級干部坐主位。歐陽鋒等三人推辭說，今天你是主人，你坐主位，這是買單的位子，難道?？傁胱屛覀冞@些客人埋單？牛枝花便接過話茬說，實在不好意思，那恭敬不如從命，站到了主人位旁邊，沒有立即坐下。
兩個主賓位的問題接著又來了。唐如風等三人相互謙讓了一陣。
唐如風說：“歐陽廳長是帶隊的廳領導，應該坐主賓位。我是已經退休的老同志了，自己要擺正位子?！?
歐陽鋒說：“老領導你這么說就是批評我。第一，你級別比我高，德高望重；第二，你是建設廳的老領導，我是你的部下；第三，這次評比，唱主角的還是協會，我只是配合協會的工作，這個主次不能顛倒。”
兩人推托一番，唐如風坐到了牛枝花的右側。
接著，歐陽鋒又將高重山拉到牛枝花的左側主賓位。說高重山是省政協的領導，應該坐這里。高重山稍微推辭一下，就坐了下去。歐陽鋒則坐在唐如風的旁邊。接著大家依次坐下。
大家一一坐定之后，牛枝花說了一通感謝之類的話，大家就相互敬酒。
幾位廳長提議喝紅酒，大家也沒有異議。
牛枝花打了一個通關，在座的也相互敬了酒。此時，氣氛開始平靜下來。
牛枝花給包廂的服務員使了個眼色。
少頃，宴會廳的大門推開，一隊年輕美女魚貫而入，總共有四個，個個頭發高挽，穿著紅底金色碎花的旗袍，開襟處露出修長白嫩的雙腿，使人想入非非。進來后整裝列隊，南宮楚楚、花小曼、小川優子、米蓮·法默四個年輕的大美女一字排開，似乎在接受領導的檢閱，然后齊聲說各位領導好。
這就是牛枝花的秘密武器——美女公關團，當然，在用膳時間，也就搖身一變，成了美女敬酒團。牛枝花在組建美女公關團的時候，頗費了一番心思。首先，入選的女孩子必須年輕貌美，在幾個人的性格風格上也有講究，四個人性格各異，可以互補，從而滿足客人的不同口味與愛好。南宮楚楚看上去端莊淑靜，舉手投足訓練有素，言談舉止很有分寸，見什么人說什么話，捏拿得很準；花小曼長相驚艷，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甚是勾魂，一笑一顰風情萬種，要是回眸一笑，殺傷力甚是了得，男人見了就會缺鈣，發酥；米蓮·法默性格活潑，有著假小子的率真，猶如一朵浪漫的玫瑰花，給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覺，身上有一股脫俗的味道；小川優子溫婉可人，一副小鳥依人的樣子，尤其善解人意，一雙含情脈脈的大眼睛，從不同的角度可以讀出不同的含義來。
公關有三種境界：第一種是以利誘，第二種是色誘，第三種是無誘。牛枝花的美女公關團，猶如一張溫柔的網，只要他一撒出，幾乎沒有人可以逃脫。哪怕是意志力堅定的男人，也架不住幾個美女的車輪戰，最終的結果只有一個，肯定丟盔棄甲繳械投降。
公關是一種病，美女公關是一種性病。官員們明知會感染病毒，卻依然難以抗拒她的誘惑。
美女敬酒團在東海還是個新東西。幾個月前牛枝花去深圳出差，當地的朋友就是用這個接待的他，當時他就覺得很新奇，就錄了像，回來后便讓南宮楚楚組織手下的幾個美女進行訓練。
見一下子涌進四個美女，而且中間還夾著兩位外國美女，尤其是白皮膚的米蓮·法默更為打眼，幾位客人有些莫名其妙，有的瞪大了眼睛望著法國美女米蓮。
牛枝花便給大家介紹：“各位領導、各位專家，你們今天為了敝公司東岸名邸的事情辛苦了，牛某甚是過意不去。俗話說，美食配美酒，美酒配美女。這樣，才能達到佳肴、佳釀和佳人三體合一的最高境界。諸位是莊典地產最尊貴的客人，為了給諸位助興，我特意安排了‘四朵金花’來敬酒。請允許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幾個美女，前面的這兩位是國產美女南宮楚楚和花小曼小姐，后面的這位是來自島國的日本美女小川優子，這位是來自法國的法蘭西美女?！?
牛枝花介紹到這里，客人們交頭接耳，似乎被牛枝花的這種奢華接待所感動。但是又不愿過于表露，以免顯得自己沒有見過世面。牛枝花頓了頓，接著說：“希望各位領導和專家給美女們一個機會，也是給牛某一個面子，不但要將酒喝好，還要喝個痛快盡興。美女們，各位客人今天喝得高不高興，就看你們的了?！?
幾位美女是應酬場的老麻雀了，自然懂得酒席座次的規矩，在南宮楚楚的帶領下，列隊來到唐如風的面前，準備給他敬酒。唐如風讓美女先敬高重山的酒：“高廳長現在是省政協的領導，你們先敬高廳長的酒吧，美女們可能不知道吧，高廳長以前還是麗陽市的市長，這里可是他的地盤，先敬父母官啊?！?
美女站在原地不動，看了一眼牛枝花。
牛枝花此時也裝糊涂，不說話，心里卻在說，這官場倒是有趣，為了一個座位和順序惹出這么多圈圈來。在旁人看來，這當官的挺累的，其實哪里又知道，官員們對這一套潛規則倒是蠻有興致，操練得得心應手的。
見唐如風謙讓，高重山回答說：“老唐，你這就不對了，今天的主題是什么，是廣廈獎，這個事情你是主角，我們只是客串給你當評委，是給你老兄跑腿。我不能像陳佩斯那樣，總是擺不正位置，老搶主角的戲嘛?！?
大家一聽，有的笑了，有的附和著。
“再說了，當麗陽市的市長那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各位抬舉高某，說我是省政協的領導，一個省政協的常委，那是什么領導啊，純粹是退下來之后，一個打發余生的閑職而已，虛得很吶。要說省政協的領導，至少也得是個副主席?！备咧厣秸Z氣里似乎有些不滿。
高重山的不滿是有理由的。按照一般的慣例，只要在官場上稍微混得好一點，他這個曾經當過省會麗陽市市長、后又做過省國土資源廳廳長的官員，擔任省政協副主席也不是不可以不，他前任的麗陽市市長就擔任過省政協副主席。
高重山一直為沒能當上省政協副主席耿耿于懷。唐如風應該知道這一點。
“老高啊，反正我們這些老骨頭也不值錢了，別想那么多，爭取吃好一點，玩好一點，心情好一點就行啦?！碧迫顼L知道高重山的心思，便勸他。
其實唐如風的心情和高重山一樣，也是滿腹牢騷。他從建設廳廳長的位置上退下來，混得好一點的話，也可以擔任省人大的一個專門委員會比如財經委員會的主任委員。次一點也可以搞個副主任委員混一混。就算最不濟，弄個省人大常委的頭銜也是可以的?？墒牵迫顼L什么也沒弄上，只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弄了個省房地產業協會會長的虛職，不過別看這是個虛職，卻是很有油水的，比如這次廣廈獎的初評就是由他們組織的，把持著這個獎項的生殺大權，房地產老板都得對他畢恭畢敬。為了照顧唐如風的情緒，最近，組織上又給他弄了個省政府參事的頭銜。
高重山和唐如風也算是一對難兄難弟了。
高重山退位后，除了擔任省政協常委這個虛職外，還是東海省土地評估師協會的會長。他的這個會長，與唐如風的東海省房地產業協會會長一樣，看上去好像是個虛職，某種程度上具備部分行政職能，還算比較實惠的，吃個飯報個賬還是可以的。
高重山和唐如風兩人的一番牢騷話，使氣氛變得有些沉悶。其實其他客人對洋美女敬酒早就充滿期待，只是礙于情面不好明說。
為了活躍一下氣氛，牛枝花接過唐如風的話茬：“唐廳長說得對，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這個四十多歲的人，身體就已經快退休了，每次干那事，對方都埋怨我有始無終，草草了事?！?
大伙都笑。有人說，?？傉f話就是講藝術，人家說老婆，他說“對方”，“對方”這個詞大有學問哦。?？?，你的“對方”是不是很多啊。大家又笑。
牛枝花馬上向敬酒團的領隊使了一個眼色。和牛枝花一樣，歐陽鋒也想打破剛才沉悶的氣氛，也主動說，美女們趕緊給兩位老領導敬酒啊。
于是，幾個美女開始敬酒。
“喝酒不喝白，感情上不來。服務員，上白酒吧?！蹦蠈m楚楚招呼服務員上三十年陳釀茅臺酒。
剛才反對喝白酒的幾位廳長，此時也沒有反對。
待酒桌上的白酒全部滿上后，南宮楚楚給米蓮·法默使了個眼色，米蓮會意，上前一步，其他三人在后面，四個人對著唐如風異口同聲道：“這位領導，頭發往后梳，一看地位就特殊，不是喉舌也是中樞，不在省委也是廳局。你要是喝了這杯酒，官運桃花運天天有！”
酒桌上的人都被這些順口溜逗笑了。
唐如風也忍不住笑了。但是他卻按住酒杯不動，然后說：“官運桃花運都沒有，就是因為不會喝酒。”
唐如風在官場和酒桌上摸爬滾打了一輩子，對這種場面輕車熟路。他的回答也瑯瑯上口，頗為押韻，把在座的也逗笑了。在位的時候，唐如風還很注意維持自己的領導形象，很少和敬酒的女性唱和。如今退下來了，似乎也變得輕松了，也適度地開開玩笑。
“今夜……花好月圓，敬祝領導財色雙全；喝了這杯酒，日子更是……甜上加甜！”米蓮·法默反應很快，可中文說得不太流利，她蹩腳的普通話引起一堂哄笑。
“來時夫人有交代，少喝酒來多吃菜?！碧迫顼L此時心情不錯，也一套一套的，絕對不遜于這些訓練有素的女孩子。
“酒壯英雄膽，不服老婆管！”唐如風剛說完，身后的三名女孩立即齊刷刷地說，給米蓮·法默提供聲援。
“這位領導，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肯定不是妻管嚴！”米蓮端起酒杯回應。
旁人就開始起哄。
唐如風臉上樂開了花，可就是不喝酒。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我給領導添點酒，領導不喝嫌我丑?！泵咨徥钩鰵⑹诛怠?
唐如風連忙說：不丑不丑，法國出美女，我要是說法國美女丑，那就是破壞中法關系，罪莫大焉啊。然后假裝推拖一陣，在大家的笑聲中喝下了第一杯酒。
此時，氣氛開始熱烈起來。
敬完唐如風的酒，米蓮·法默回到隊列。然后，四人又移步到高重山面前，小川優子出列舉杯，四人又同聲說：“這位領導，眉毛往上翻，一看是高官；耳朵長得奇，上過眉毛下越鼻，高官厚祿氣勢異，端起酒杯泰山移。喝了這杯酒，妹妹祝您好運天長地久?！?
眾人齊笑，將視線投向高重山。
“?？?，你找來的這位日本姑娘莫非是看相的？”高重山笑著朝牛枝花說。
“眉毛往上翻，明顯是高官。高廳長，您看人家美女說得多準啊。要我看，她們比看相的還看得準哩！”牛枝花笑答。
“我這個人有一個習慣，酒不能喝得不明不白。這位小姑娘，你總得有個令人信服的理由說服我吧。”高重山好像有些倚老賣老。
“金融風暴起，經濟不景氣，中央下文件，消費要刺激；領導拉內需，喝酒莫謙虛?！彼膫€女孩子大聲回答，像背書似的。
在座的都為這些女孩子的機靈鼓掌。
“高廳長，看來你這個酒不喝不行了。按照姑娘們的說法，不喝就是不講政治?。 睔W陽鋒開玩笑說。
大家也七嘴八舌附和著。
“老高啊，這個酒你是推不掉了，不喝這杯酒，你就是違背中央刺激消費、拉動內需的號召啊，都上升到政治的高度了，高，實在是高！”唐如風一邊揶揄著高重山，一邊朝四個美女豎起大拇指。
“這些小姑娘實在厲害，我要是不喝，就是破壞社會主義經濟建設，就是與中央的精神背道而馳，那還不成了千古罪人吶。好，這杯酒我喝。但是，領悟中央精神不能囫圇吞棗，要慢慢細細品味，所以，這杯酒我得分三次喝?！备咧厣叫χ鴮ε冋f。
大家為高重山很有水平的對答鼓掌。
歐陽鋒假裝出來做和事佬：“美女，高廳長的意思很明確，你喝三杯他喝一杯。”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連干三杯酒，你說苦不苦？”四個美女齊聲反駁。
“不苦！”不待高重山回答，桌子上幾位客人學著女孩子的口吻，齊聲回答，然后哈哈大笑。
幾個女孩子也笑了。
“如今施新政，女性要尊重，喝酒舉杯碰，領導帶頭動，妹妹肯定滴酒也不剩?！彼膫€女孩齊聲回答。
高重山一時沒有找到合適的反駁詞，有些騎虎難下，剛才暗示要人家三杯敬他一杯，反倒被女孩子扣上破壞男女平等的帽子。
敬酒的小川優子看出了端倪，便用不太標準但還流利的中文主動給高重山打圓場：“這位領導的意思我知道，他是擔心我一口喝下去壞事，感謝領導的關心，來，我分三次感謝領導的好意?！?
“領導，我搞了，您總要舔一舔嘛?！毙〈▋炞优e起杯子，一口喝下去三分之一，含情脈脈地望著高重山。
高重山被小川優子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借機連聲說好，舉杯意思了一下。
“領導，我又搞了，您總要進一半嘛?！毙〈▋炞釉俅闻e杯。
高重山也跟著喝了一口。
“領導，我全光了，您該全進去了嘛?！毙〈▋炞幼龀鲆桓比鰦傻臉幼樱寄總髑?。
“是啊，老高，人家女孩子都全光了，你也該進去了。”唐如風意味深長地說。
全桌的人也跟著催促說：“高廳長快點進去啊，別讓人家日本姑娘等得太久，為了中日友誼你也得快點干了，不能丟我們中國人的丑?！?
宴會廳蕩起一陣曖昧的笑聲。
在大家的一再催促下，高重山高興地舉杯，一飲而盡。
這個回合總算搞完。
當輪到歐陽鋒的時候，說辭又變了，輪到花小曼敬酒，她舉杯來到歐陽鋒跟前：“這位領導，頭發比較卷，天下美女任你選；看上去英雄又虎膽，喝起酒來用大盞，干杯的形象真是帥，怎么樣？換大碗！”
“對頭，拿大碗！”其他三個女孩齊聲呼應。
語畢，包廂里掌聲不斷。餐桌上也有人起哄，要歐陽鋒換大碗，歐陽鋒死活不同意。于是旁人又發動敬酒的花小曼和歐陽鋒喝交杯酒。
花小曼大方地問，大交杯還是小交杯呢？
大家回答說大交杯。歐陽鋒不依，說這喝酒也得講政治，前面的兩位老領導都沒有交杯，我喝交杯就是不講政治。歐陽鋒越是推脫，旁人就越是起哄，敬酒的女孩子也越來勁。
在座的一位客人干脆站起來，走到歐陽鋒面前說：“歐陽廳長，這是你的不對，人家女孩子愿意和你大交杯，你干嘛拒絕呢。往小里說，你是推辭；往大里說，你這是違背婦女意志！”
“對，歐陽廳長你不能違背婦女意志！”大家又起哄。歐陽鋒見有兩位老廳長在座，不敢太放肆，便說：“女人的意志確實不能違背，但是，剛才這些美女早說了，現在提倡男女平等，所以，我這個老男人的意志也不能違背吧。但為了不掃大家的興，我今天就豁出去獻丑了，還是來個小交杯吧?！?
花小曼知道不便勉強，便舉起酒杯，和歐陽鋒來了個小交杯，贏得一陣叫好聲。酒宴被推上一個新高潮。
隨后，女孩們又來到一名女士面前，將酒杯舉起，齊聲說道：“這位美女，美麗壓群芳，善良傳四方，送你一朵吉祥花，年年月月有錢花！”女士被夸得笑靨如花，花枝亂顫，也未推辭，連忙將杯中飲料一飲而盡。
在座的客人中，也有態度主動又精通酒桌文化的。
當四個女孩來到一位處長面前時，他倒是主動站起舉杯相迎：“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舉杯問小姐，我該喝多少？”
這位戴眼鏡的處長向敬酒的四個女孩子發出挑戰，開始了一場斗酒比賽。
幾個女孩棋逢對手，頓時精神抖擻，大聲回答：“會喝一兩的喝二兩，這樣的朋友夠豪爽！會喝二兩的喝五兩，這樣的同志黨培養！會喝半斤的喝壹斤，這樣的干部當市長！會喝壹斤的喝兩瓶，立即提拔當省長！會喝兩瓶的喝一桶，這樣的領導調中央！”
“萬水千山總是情，只喝一杯行不行？”處長自找臺階。
“相聚都是知心友，先喝三杯見面酒。”出列敬酒的南宮楚楚順勢抬轎。
“酒逢知己千杯少，能喝多少喝多少?！碧庨L自圓其說。
“一條大河波浪寬，端起這杯咱就干。”南宮楚楚主動干杯。
“酒逢知己千杯少，話語投機喝一口?！碧庨L只喝了一口，引起一陣哄笑。
“百川到東海，何時再干杯。現在不喝酒，老大徒傷悲。”南宮楚楚使用激將法。
“要讓客人喝好，自家先要喝倒！”處長以守為攻。
“大哥頭發根根站，不是領導就是壞蛋！”南宮楚楚開始發嗲。
眾人大笑不已。
“少小離家老大回，這杯我請小姐陪?！碧庨L步步緊逼。
敬酒的南宮楚楚沒辦法，只好陪著眼鏡又喝了一杯。不過顯得心有不甘，她見處長此時站著，便說：“兩腿一站，喝了不算！”
處長倒也機靈：“屁股一動，表示尊重！”
大家看到這個處長和南宮楚楚相互斗酒，對答如流，妙趣橫生，掌聲與笑聲不斷。宴會的氣氛更加熱烈。
牛枝花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四個美女又輪流敬了幾個回合，客人們喝得很是盡興，唐如風和高重山興致很高，滿臉通紅，喝得已經差不多。
見大家喝得很到位了，牛枝花便讓四個美女出去候著，把話題轉入正題：“各位領導，各位評委，今天招待不周，還望諸位多多擔當，我們莊典地產一直在努力做一個有社會責任感的企業，我們對每一個項目的規劃、設計、施工、質量、售后跟蹤、物業管理等，都非常重視，在高質量做好硬件的同時，對各個樓盤的社區文化建設也非常重視，我們的口號是制造有文化品位的精品樓盤品牌。我們莊典地產在這方面一直在做嘗試，這次東岸名邸申報廣廈獎，就是想得到政府的認可。當然，獲獎并不是目的，但是獲獎可以使我們備受鼓舞，關鍵的是，我們能為東海增光而感到無比自豪。因此，在這里，希望各位多多關照，給我們一個機會，如果這次在大家的關懷下得以心想事成，那就是對我們莊典莫大的鼓勵，我們將心存感激?！?
牛枝花剛說完，東海省建筑設計院副院長老李便開始發言：“我感覺莊典地產的東岸名邸這個項目做得很不錯?？偟膩碚f，項目規劃建設符合城市總體規劃和居住區詳細規劃要求，住宅建筑密度和容積率控制合理，土地資源得到充分利用。項目規劃布局結構清晰，功能分區明確，整體協調有序。住宅布置滿足日照間距要求。項目公共服務設施布局合理，配套齊全，方便居民日常使用。住宅戶型設計適應本地區氣候特點和居民生活習慣。項目景觀設計體現出了所在地域的自然環境特征和歷史文化特色。綠化系統集中與分散布置相結合，小區綠地率達到了百分之四十……”
李副院長是評委中的專家代表，發言自然有分量。
其實，牛枝花事先早就已經私下拜訪過老李，并給了他一個厚實的紅包，就是讓他拋磚引玉，老李自然知道如何配合唱戲。至于其他評委，牛枝花也早已在發給每個人的資料袋里放了一個一萬元的大紅包。大家都心照不宣。
高重山自從退下來之后，很久沒有今天這么愉悅了，便借著酒興，樂得做個順水人情：“老唐啊，作為廣廈獎的初審評委，我將我的這一票投給東岸名邸，今天通過實地考察，感覺這確實是一個有文化品位的精品項目，可以代表我們東海的水平。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的意見，在這方面，唐廳長是行家，他更有發言權?！?
高重山的一番講話滴水不漏，既給了牛枝花面子，又沒有搶唐如風的風頭。
其他幾個評委也紛紛附和兩人的觀點。
按照評選的規矩，當著當事人討論參選項目是不妥的，尤其是當面給予正面肯定，更是不合適。
唐如風以東海省房地產業協會會長的身份表了個態：“看來大家對東岸名邸的印象都不錯，我為?？偢械礁吲d啊。但是，我看酒桌上的主要任務還是喝酒，至于工作，反正回去后，大家會投票表決，結果要不了幾天就出來了，?？偰阋膊灰?，靜候佳音便是。”
唐如風的講話很得體，既突出了自己的中心地位，沒有掃大家的興，又堅持了原則。
牛枝花連連說那是那是。
不過，高重山今天的表態讓牛枝花有些意外。高重山在位的時候，牛枝花就曾經托人找關系拜碼頭，想靠著他這棵掌握著土地資源的大樹，可幾次都被高重山拒絕了。在牛枝花眼里，高重山就是神筆馬良，只要他大筆一畫，就可以變出一座座金山。在高重山退位之后，牛枝花依然沒有放棄他這棵在官場根深葉茂的大樹，他雖然從廳長位子上退下來了，但是他的余威還在，他的人脈還在，他手里的土地評估師協會會長的牌子一樣是塊金字招牌。
高重山今天似乎喝得不錯，有些興奮，對唐如風打開了話匣子：“我說老唐啊，我要感謝你給我這個退下來的老同志提供發揮余熱的機會啊。為革命工作了一輩子，你還甭說，突然閑了下來，還真有點不習慣?？磥砦姨焐褪莻€勞碌命，喜歡忙碌的生活。老唐，我還真想做頭老黃牛，以后你得多給我們制造一起喝酒的機會才是?！?
“老高你就喜歡拿我開玩笑不是？我跟你一樣，也是為革命發揮余熱嘛。我們倆可是一條船上的。老唐你說得對，這人一輩子忙慣了，突然停下來，確實有些不適應。我女兒告訴我這叫‘退休綜合癥’，說是很多人在退休后變得煩躁不安，甚至出現失眠、多夢等反應?！碧迫顼L順著話題說。
“是啊，我以前只有高血壓、高血脂，這下可好了，又多了個什么退休綜合癥。再這樣下去，只怕要加入殘疾人協會啦！”高重山自嘲道。
“聽說得這種綜合癥的還真不少。我老伴單位的副局長老夏，剛退下來的時候，很不習慣，總感覺坐立不安。后來他愛人看出了門道，便將每天買菜的單子拿給他審批，簽字報銷，你猜怎么著，這個老夏的綜合癥馬上消失了，感覺每天有事可做，又變得充實起來?！碧迫顼L給大家說個笑話。
大家一聽都笑了。
“老唐啊，你在家里是不是也每天簽字報銷買菜的費用??？”高重山開起了玩笑。
大家跟著笑。
“老唐不主動向同志們交代問題，這個態度很不端正。我可以坦率地告訴大家，現在我已經淪落到每天給孫女的家庭作業簽字了，嗨，你還甭說，這每天簽一回字，心里就踏實多了?！备咧厣叫χf。
眾人聽了，樂了，說高廳長真會開玩笑。
“老高的這個辦法不錯，值得推廣，我回去也試一試?！碧迫顼L笑著說。
大家也笑，笑過之后，牛枝花插話進來：“高廳長和唐廳長，你們二位領導要是想出來散散心，就打個電話過來，也好讓我有機會安排安排領導的活動。如果肯屈駕的話，就給我們莊典地產做個顧問啊，有了老領導的領駕護航，這樣我們就可以與政府保持高度一致，少犯錯誤啊。”
聽牛枝花這么一說，高重山笑著答道：“?？偅铱茨闶莻€會辦事、能辦事的人，給莊典這樣有實力、有文化的公司當顧問，并不掉價，老唐你覺得怎么樣？”
高重山一邊笑著一邊回答，讓人弄不懂到底是說真話還是開玩笑。明白就里的人，則知道他說的是真話。一方面，章子娥叫他向巴西江學習；另一方面，也是對牛枝花多次游說的答復。唐如風則笑著，既不反對，也未表態。
“高廳長，那這事就這么說定了，我可是認真的，不是開玩笑的，你可不許反悔，今天這么多人都是證人?！迸Ｖǔ韵露ㄐ耐?，卻仍裝出很認真的模樣強調了一遍。
旁人附和著說可以作證。
高重山大笑，并不回答。
牛枝花見酒喝得差不多了，該說的都說了，便招呼候在外面的美女敬酒團進來。四個美女說了一通套話，然后在牛枝花的倡議下，大家喝團圓酒，四位美女唱起了《祝酒歌》：“美酒飄香啊歌聲飛，朋友啊請你干一杯，請你干一杯。勝利的十月永難忘，杯中灑滿幸福淚，來來來，十月里，響春雷，八億神州舉金杯，舒心的酒啊濃又美，千杯萬盞也不醉……”
在美女的歌聲中，在座的人一起舉起酒杯，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