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確定，那個富人區(qū)，當時開盤的時候可是聲勢浩大，不過你們年輕人應該不知道就是。”張一波有些得意地說，似乎對自己對這片地區(qū)的了解感到自豪，“名字嘛，叫‘綺云山莊’，要不是當時流動資金不夠，我也差點就買下一套。”

“既然你對這這么熟，那這座山屬于什么地界？離舒寧市還有多遠？”劉朔又問。

“這里是禪花縣。”張一波不假思索地說，“翻過這座山，就是舒寧市的地界了。”

回歸沉默的十幾分鐘后，幾人驀地嗅到隱約的腐壞氣息，氣息中裹挾著血腥味，如同魔鬼的呼吸一般沖進他們的鼻腔。幾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從腰后取下了匕首和92式手槍，神情變得異常警惕。

“附近有問題。”劉朔沉聲說，他的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四周。

“都稍微散開點，保持警惕。”孫方宏一邊折斷擋住視線的樹枝，一邊環(huán)視。

“那邊……你們看那邊……。”小心戒備地走出一段距離后，張陽首先發(fā)現(xiàn)了異樣，他的聲音已經泛起哭腔，顯然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驚嚇到。

席昌盛聞言，朝他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下一秒便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讓他再繼續(xù)看那恐怖的景象。

十幾米外的一顆枝葉扶疏的大榕樹上，懸吊著八九具被挖空了臟器的尸體，那些早已曬至干硬的尸體如同農家過年前腌制的臘肉一樣，被掛在枝杈間。一陣山風傳林而過，干尸微微搖晃，幾張撲滿蒼蠅的臉孔緩緩轉過來，直勾勾地和佇立在原地的幾人四目相對。

“是……”張一波看著這地獄一般的場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這些，都是鄰村的人……。”

“瑪?shù)拢@山里也不太平。”孫方宏率先邁步離開，踩在浸了血液的濕滑泥土上，那觸感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趕緊走，這山林里視野太差，如果被圍攻就麻煩大了。”

幾人都跟上他的腳步，不再扭頭去看那恐怖的景象，更為謹慎地在林間穿行。然而，那血腥和惡臭味還是若有似無地蔓延在周遭，仿佛那些死亡的氣息一直在追蹤著他們。

驀地，張陽用力一扯他父親的手臂，顫抖著小聲喊道：“樹上有黑影！”

“你踏馬叫什么！”張一波不耐煩地罵道，“趕緊給我走起來！別在這拖拖拉拉的！”

劉朔聽見身后稚嫩而驚恐的聲音，不由自主地頓了頓腳步。他仰起頭，目光在茂密得不見日光的樹冠間來回掃視，試圖尋找那聲音的來源。然而，除了層層疊疊的綠葉和偶爾透過的斑駁光影，他什么都沒有看見。

也許是那孩子神經繃得太緊了，但在這片危機四伏的密林中，幼童的直覺，說不定反而比成年人更為可靠。

正當他思忖之際，幾片樹葉悄無聲息地墜落，緊跟著是幾根斷裂的樹枝重重地掉在地上，伴隨著一陣簌簌的枝杈抖動聲，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迅速接近。

“哎呦!”張一波突然捂住腦袋大嚷一句，一腳猛地踢開方才砸在他頭上的粗壯枝條，卻意外地連帶著踢出了雜草下的一截沾著泥巴的斷掌。

他瞪大眼睛，驚恐地盯著土里的斷掌。還沒等他喊出聲來，一個黑影倏地從樹頂跳落，穩(wěn)穩(wěn)地站在他面前。

張一波大張著嘴，和面前這個滿嘴是血、眼露兇光、笑容扭曲而詭異的瘋子對視了數(shù)秒，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直到那瘋子突然用手掐住張陽的脖子，放肆地發(fā)出詭譎的怪笑聲，張一波才驀地回過神來。他本能地抬腳蹬向那瘋子的肚子，盡管這一腳并不重，但卻直接在它早已潰爛的肚子上開了一個洞，腥臭的液體和內臟碎片四濺。

看著稀里嘩啦掉在地上的腸子，瘋子和張一波同時愣怔了一瞬。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劉朔抓住時機躍步上前，手中的匕首如同閃電般深深扎進了瘋子的后腦。

“你能不能照顧好你兒……”劉朔在瘋子的衣服上擦拭著刀刃上的血跡，話還未說完，又有兩個狂徒如同野獸般從樹上瘋狂地跳了下來。

其中一個直接將半蹲著的劉朔撲倒在地，劉朔的頭頂被狂徒的下巴狠狠磕了一下，登時失去重心。隨后，他的背上便結結實實地挨了一腳，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劉朔忍著疼痛，雙手撐著地轉過身來，還沒等他抬起頭，眼前的另一個瘋子又大笑著飛撲過來。

他勉強側身躲過，緊握著匕首狠狠地扎在那瘋子的小腿上。然而，這一擊并沒有太大的作用，瘋子毫不顧忌腿上的傷勢，瞪著泥地掉頭再次撲過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把短柄斧忽地砍在瘋子的天靈蓋上。隨著血液從它的頭頂流經人中再從下巴滴下，它的兩腿一蹬，充滿瘋狂的眼睛漸漸失去了光彩，奔放的笑容徹底熄滅。

席昌盛用力拔出斧子，抬頭和喘息著的劉朔對視一眼。劉朔轉過頭去，看見另一個狂人已經被李文幾人合力解決，一臉滿足地仰躺在血紅的泥土上。

連續(xù)的殺戮和慘象讓還是孩子的張陽終于忍不住低聲嗚咽起來，稚嫩的哭聲在密林中顯得格外凄涼，但又再次被張一波慌亂地喝止。

沒有任何時間安慰，也不敢做任何修整，眾人繼續(xù)向林中深處走去，茂密的樹林仿佛一個巨大的迷宮，吞噬著他們的體力和意志。

“馬勒戈壁的，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張一波一邊使出競走般的力氣邁著快步，一邊連聲怒罵，“下面的大路走不通，村里老鄉(xiāng)前幾天走得恐怕就是這片林子，大概都被那些會爬樹的猴子弄死在這山上了。”

聞言，其余幾人心里都是沉悶不堪，但又有種莫名習慣的茫然感。親眼目睹的無數(shù)狂徒和喪尸，以及不斷的死亡，讓他們的心受到了極大的沖擊，仿佛有一塊地方已經麻木了。幾人默默地走著，沒有人說話，只有腳步聲和呼吸聲在林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