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重尋骸骨
書名: 平行線(套裝共3冊)作者名: 樊落本章字數: 12849字更新時間: 2024-06-04 10:05:22
舒清揚一語中的了,第二天上午,他們看到了舒清滟熬夜做出的成果——3D復原圖,可惜臉型輪廓和溫美美完全不一樣,除了同為女性外,兩者的差異就連是外行都可以一眼看出來。
傅柏云一看到就傻眼了,又看看舒清揚,想問會不會是哪里搞錯了。舒清揚眉頭也皺緊了,半晌沒說話。
“抱歉,我的技術只能復原到這個程度。”舒清滟看看他們,“要不我讓我的老師給看看,他是這方面的專家,也許可以做出更確切的復原圖。”
“不,這不是你的問題,而是顱骨是別人的。”
因為兩張臉相差太大了,舒清揚想就算有誤差,也不會相差這么大。傅柏云怕舒清滟受打擊,安慰道:“也許是我們推理錯方向了呢,剛好誤打誤撞,遇到了別的案子。啊對,老梁去做DNA鑒定了,說不定那個會有新發現呢。”
也是幸運,他們在溫美美的絨皮腰帶上提取到了DNA,然而結果不盡如人意,腰帶上的DNA與碎骨的DNA不一致。舒清揚說對了,碎骨是另外一個人的,與溫美美案件無關。
他們追著線索調查了一大圈,最后又返回原點了。這時候傅柏云才明白舒清揚昨晚那番話的意思,看來他是高興得太早了。
舒清揚向老梁道了謝,三人從分局出來,蔣玎珰的電話打進來,說查到楊明川醫生的住址了,也是湊巧,他現在就在舒清揚所在的市里,和女兒夫婦住在一起。蔣玎珰說既然他們離得近,可以直接去拜訪,不過讓他別抱期待,因為去年楊醫生突發腦出血,后遺癥很嚴重,大概提供不出什么線索。
“既然這么近,就去問問看吧,咱們這兒剛好有位大夫,說不定能幫上忙呢。”傅柏云說。
舒清揚同意了,照著蔣玎珰給的地址開車過去。
楊家家境不錯,房子獨門獨院,還帶個大草坪,楊明川病倒后,他女兒就請了看護照看,舒清揚登門拜訪時,他女兒也在家,正推著父親在草坪上曬太陽。
舒清揚說明來意,順便觀察楊明川的情況,生病導致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很多,口角歪斜,說話也含混不清。舒清揚向他做了自我介紹,又試著問了他幾個問題,他答非所問,說到一半就不耐煩了,吵著要回去。
楊明川的女兒說他喜歡抽煙喝酒,又是個工作狂,要不是因為太喜歡工作,也不會在被吊銷醫師執照后,還私底下接活。這些都是父親生病后她才知道的,所以有關患者的情況,她完全不了解,父親也從未對她提起這方面的事。
舒清揚拿出溫美美的照片,詢問她或是長得像她的人有沒有來過。楊明川的女兒搖頭說沒有,她還特意問了看護,看護也說沒見過。
“都這么美了,還想怎么整啊。”看護誤會了他們的來意,說,“再說就算想整,也找不到這里來的。楊先生病了后,醫院就關門了,以前的同行也都沒聯系了,沒人知道他和女兒女婿住在一起。”
傅柏云在旁邊看得著急,蹲下來,嘗試著和楊明川溝通。他好像投了楊明川的眼緣,楊明川摸著他的臉,又按動他的骨骼,看那樣子是想給他動手術,至于他問的問題,都被無視了。
舒清滟小聲說:“沒用的,他這是感覺性失語,一種典型的腦出血后遺癥,他現在說話只是一種本能,他其實無法理解話的意思,更別說是溝通了。”
傅柏云只好放棄了,想站起來,楊明川卻不肯放過他,按動他的顴骨和下巴,又揉著他的鼻子,含糊道:“一刀……這里……太圓,得削骨……男的?嗯……女的……這里也得……一刀……圓滑溜溜……”
傅柏云被他說得毛骨悚然,只覺得自己在這位整形醫生面前大概就是個大西瓜,隨時等待被切刀。
他好不容易才從楊明川的手上掙脫出來,三人道了謝,告辭離開,一出門他就說:“那是不是職業病啊?基本思考能力都沒有了,還想著做手術?”
“這就跟警察拿槍一樣,就算失憶了,也不會忘記拿槍的感覺。”舒清滟說。
傅柏云看了眼舒清揚,舒清揚沒留意妹妹的話,低頭沉吟,不知在想什么。
身后傳來腳步聲,看護追上來,說:“我想起來一件事,我剛才說錯了,其實有人知道楊先生住這里的。”
“是誰?”
“是誰不知道,就是個挺奇怪的人。大概是半年多以前吧,那天天氣不錯,我推楊先生去草坪曬太陽。剛好來電話了,我就進屋接電話。等我出來時,看到有個女人在和楊先生聊天。楊先生像剛才對這位警官那樣,在她臉上按按摸摸的,這是他的職業病。我就想楊先生生病這事同行都不知道啊,怎么有患者找到這里來了。”
傅柏云問:“你怎么知道是患者?”
“她戴著帽子和大口罩,還有墨鏡圍巾啥的,簡直把自己包得像粽子。我以前也在整容醫院工作過,通常這種裝束的人都是來整容的,想變漂亮又不想被人知道。那女人看到我來,就慌慌張張地走了。我叫了她兩聲,她也沒理我,這也像是整容患者的反應。”
舒清揚問:“那你沒看到她的長相?”
“沒有,她包得太嚴實了,不過看身材和打扮,她應該挺年輕的。這是唯一一次有患者來找楊先生,我就記住了。對了,她大概167厘米,刨去高跟鞋的高度,也有個162厘米、163厘米吧,穿了呢子大衣,100多斤,屬于稍微豐滿型的,所以肯定不是照片里的女孩,她看起來最多100斤。”
“你觀察力很強啊!”傅柏云衷心贊嘆道。
看護很得意,“都說了我以前在整容醫院工作過嘛,要是連這點眼力介都沒有,還怎么應付那些患者啊。”
三人道了謝,上車后,傅柏云說:“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那就不是白瑛了,白瑛就算不穿鞋也有165厘米,不知道是單純來咨詢整容的患者,還是另有目的。”
舒清滟說:“我還以為白瑛會來找楊醫生,畢竟楊醫生是唯一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人,依照她的個性,一定會想殺他滅口。”
“也許她曾經那樣想過,后來發現楊醫生重病失智,不需要她動手了,或許她當時還覺得自己挺幸運的。”舒清揚說。
不過那個來拜訪的女人,他不認為只是單純的咨詢,要知道醫美技術日益發展,別說開地下醫院的醫生了,就是那些正規大醫院,競爭也非常激烈,除非有特殊情況,否則不會特意來找楊醫生的。楊醫生被吊銷執照,又身患重病,和同行早就不聯系了,能找到這里來,如果不是費了很大的精力調查,那就是追著白瑛的腳步找來的,也就是說那個人是離白瑛非常近的人!
舒清揚沒有馬上開車,而是靠著椅背閉上眼,把魅思整容醫院里接觸過的所有人都想了一遍。耳邊不時傳來笑聲,仿佛在嘲笑他的愚笨,他置若罔聞,捋了一遍后,發現護士們大部分都在162厘米到167厘米的身高范疇內。
這大概是醫院在招聘時特意這樣設定的,為了不給患者在身高上造成壓迫感,但這樣一來,就增加了調查的難度……
傅柏云和舒清滟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都不敢說話,以免打擾到他。就在這時,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舒清揚睜開眼睛,拿出手機。
傅柏云不知道是誰的來電,就見舒清揚聽著電話,臉色越來越難看,說了句馬上回去就掛了電話。
“出了什么事?”
“劉敏死了。”
劉敏就是白瑛的舍友,因為她接觸白瑛的機會最多,家又是廣州的,蔣玎珰和小柯還把她當重要嫌疑人來查。傅柏云沒想到他們才出來一天,劉敏就出事了,問:“是自殺還是他殺?”
“他殺,是王阿姨做的,王阿姨服用了過量的浴鹽,狂性大發,把劉敏從醫院的天臺上推了下去。劉敏當場死亡,王阿姨也想跳樓,被大家制止了,現在在醫院接受治療,玎珰說狀況不樂觀。”
“夜梟食言了,這還不到三天的期限啊!”傅柏云氣憤地說。
“不,是游戲脫離了原有的軌道,畢竟游戲里的人有自己的思維,就算是游戲設計者也未必可以完全掌控。”
舒清揚臉色陰沉,一路風馳電掣,先回分局和老梁說了調查的情況,接著便往回趕。
傍晚,他們到達了市里。三人分開行動,舒清滟先去案發現場,舒清揚和傅柏云去了醫院,蔣玎珰在那兒,帶他們去了王阿姨住的病房。
還沒靠近,他們就聽到一陣吼叫聲。隔著玻璃窗,傅柏云看到幾名醫護人員將王阿姨按住,但她力氣奇大,竟然掙脫了一只手,探身去咬其中一名醫生。要不是大家及時制住她,她就把人咬了。
她沒咬到,很不甘心,又轉而去咬枕頭和被褥。她嘴里吐著白沫,四肢痙攣得厲害,一直叫劉敏是兇手,劉敏要殺她。再看旁邊的醫療儀器,她的心跳速度快到了一個可怕的程度,醫護人員還在努力搶救,不過看情況不是很樂觀。
傅柏云負責過不少吸毒者,但沒一個像王阿姨表現得這么有攻擊性。他問:“她是不是服用了很大劑量的浴鹽?”
“不會比溫美美服用的少。”
蔣玎珰還不了解他們調查到的情況,用了白瑛原來的名字,說:“中間搶救過一次了,她安靜了一陣子,現在又發作了。醫生說她撐不了太久,我們已經聯絡了她的家人,今晚應該能趕到。”
王阿姨的老公和兒子都住在鄉下,她是為了賺錢幫兒子買房,才托朋友的關系出來打工的,除了魅思整容醫院外,她還負責幾棟公寓的清潔工作。
蔣玎珰拿出調查記錄給他們看,王阿姨工作的幾個地方的人對她的評價都不錯,說她勤快有眼色,做事也麻利,就是有時喜歡翻翻垃圾,把大家扔掉的玩具啊小電器啊什么的撿回家。
舒清揚看著記錄,問:“她為什么會攻擊劉敏?”
“這個還不清楚。糟糕的是整容醫院里沒有監控,案發時大家要么是在上班,要么是出去了,宿舍樓層沒其他人。是保安看到有人摔下樓,跑去天臺,才看到王阿姨發狂,他們制服王阿姨時還被咬傷了,幸好她不是真的喪尸,保安受的都是外傷。后來林秘書就報警了,聽王阿姨發狂時的叫喊,她是服用了過量的興奮劑,導致精神錯亂,認為劉敏要害她。至于她為什么會這樣想,那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這些都是蔣玎珰通過大家的講述匯總起來的,舒清揚猜想現場狀況一定激烈得多,沉吟道:“之前我們去問案子時,看王阿姨和劉敏的關系還不錯。”
“哼哼哼,這你就不懂了吧,這種女人扎堆的地方看起來其樂融融,其實里面不知道有多少貓膩呢!我們在王阿姨喝過的飲料瓶里發現了浴鹽成分,就是這個飲料。”
蔣玎珰掏出照片給他們看,傅柏云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不就是魅思醫院自己開發的美容飲料嗎?”
“是啊,有人把里面的東西換成了濃度很高的浴鹽,她喝了,就中招了。還有,我在查王阿姨的工作單位時有個新發現,原來溫美美住的公寓的衛生清潔也是王阿姨負責的,你們說這是巧合嗎?”
“當然不是,”傅柏云立刻看向舒清揚,“我們去打聽下吧。”
“那你們去吧,王科在那邊呢,我守在這兒,有情況再聯絡你們。”
兩人從醫院出來,路上傅柏云買了兩個面包,他們一人一個,權當是晚飯了。
他們先去了兇案現場,那里已被封鎖了。雖然現場清理過了,但借著路燈的光芒,還是可以看到地面上的血跡,想到好端端的一個人就這么沒了,傅柏云有些傷感。
舒清揚可沒被氣氛所感染,戴上手套,蹲下來檢查現場,又仰頭看天臺,眼眸里閃爍著鷹隼般的光芒。
他看完后,進了大廈,來到前臺。
前臺兩位小姐隋圓和李曉君都配合過他們問案,算是熟人了。出了這么大的事,她們都沒精神,看到舒清揚,慌忙站起來。
舒清揚說了聲去天臺,李曉君說通知林秘書,她剛拿起電話,舒清揚已經去了電梯那邊,隋圓急忙跟了上去。
經過大廳圓柱,舒清揚看到了堆在那里的一大堆快遞,他轉頭問隋圓:“今天沒人來拿快遞?”
“沒呢,你們同事說暫時先不要動。再說有人跳樓了,事前約的手術也都取消了,大家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好,哪有心思拿包裹啊。”
電梯到了,舒清揚進去,隋圓猶豫了一下,沒敢打擾他們,又跑回前臺,交代李曉君打電話給林秘書。
兩人來到天臺,這里也被封了,舒清揚舉起警戒線走進去。
天臺上豎著醫院的大招牌,有燈光照明,這里比樓下還要亮堂。舒清揚走到劉敏墜樓的地方,探身往下看,天臺圍欄的高度超過他的腰部,王阿姨原本就比劉敏壯實,神經被毒品刺激后,力氣又出奇地大,她推劉敏下樓輕而易舉。
“笨蛋,哈哈,因為你的自以為是,又害死一個人……啊不對,是兩個,王阿姨也撐不了多久了,她們都是你害死的……”
幻聽又開始惡毒地攻擊他,舒清揚感覺血管在突突地跳,正要反唇相譏,傅柏云說:“你說會不會是這樣?劉敏可能與白瑛被殺有關,被王阿姨發現了,但她為了弄錢,就沒報警,而是勒索劉敏。劉敏便故技重施,用了下毒這招,結果反而害了自己。”
舒清揚沒回答,冷冷地看向他。傅柏云被他的目光瞪著,訕訕地說:“對不起,我不該在還沒有掌握事實根據之前胡亂懷疑人。”
“不,查案需要的不僅是觀察力和分析力,還要有豐富的想象力和聯想力。你可以天馬行空地去想象,只要有邏輯,然后找到可以支持你想象的物證。”
被鼓勵了,傅柏云來了精神,接著說:“我發現那瓶美容飲料是剛過期的。我想加害者如果直接給王阿姨飲料的話,她肯定有戒心,所以她改為扔掉的方式,王阿姨喜歡收集垃圾,她看到飲料剛過期,扔掉太可惜,就拿回去自己喝了。只是加害者是不是劉敏,我們還要繼續找線索。”
門口那邊傳來腳步聲,林秘書趕了過來,在對面看著他們,沒敢走近。還是舒清揚過去了,說:“徐院長好像不在。”
“是啊,接下來一個星期的手術都取消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人命案一件接一件,徐院長也挺頭疼的。他讓我留下來處理后續的事,自己先回家了。”
“說說今天的事吧,劉敏墜樓時你在哪兒?”
“我提供筆錄了啊。”林秘書說完,看看他們的臉色,最后還是選擇了配合,“我在二樓辦公室,聽到底下有人喊叫,我跑出去,就看到劉敏她……王阿姨還在天臺上大喊大叫的。我都快嚇傻了,還是她們催促我趕緊報警,我就報警了。”
“她們是誰?”
“就是前臺的同事,還有幾位同事輪休,約著一起出去玩,剛好也看到了。有個小護士當場嚇得暈倒了。劉敏真的是……王阿姨推下來的?”
“為什么這么問?”
“不知道,就是覺得王阿姨平時除了喜歡嘮叨外,人挺好的,而且和大家的接觸也不多,不至于恨到把人推下樓吧。”
“關于劉敏,你了解多少?”
“我家就是本市的,所以我沒住在醫院,和她不熟。她剛進醫院時挺土氣的,后來才慢慢學著化妝。聽同事說她出身單親家庭,工作以前可能生活不是太好吧。”
舒清揚道謝離開,林秘書跟在后面,問:“這案子和溫美美的案子是不是有關系?”
舒清揚看了她一眼,“你好像很關心這個案子啊。”
“都是我們醫院的職工出了事,我當然在意了。希望你們早點找出兇手,我真怕再這樣下去,會影響到醫院的聲譽。”
林秘書說得很淡定,但是給傅柏云的感覺,比起醫院的聲譽,她更對案子本身感興趣。
上了車,他對舒清揚說:“她應該還知道什么內情,所以看到我們,才急著來打探消息。倒是徐院長本人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這樣覺得。走,先回局里,看他們有沒有查到新情報。”
又出了新案,王玖先撤回來了,留下馬超一個人監視徐太太。
劉敏的詳細資料也都調出來了:她廣州出身,單親家庭,童年過得很拮據,高中時母親再婚,又有了弟弟,她在家里的處境就更微妙了。護校畢業后她就一個人出來住,后來進了魅思整容醫院,平時幾乎不跟家人聯絡,母女關系冷淡。
王科調查了劉敏的母親,她是廣州市人,與溫母完全沒關系,也就是說真的溫美美的家人發現她被白瑛殺害,所以找機會和她住進一個宿舍,再伺機復仇的這個推論不成立。
傅柏云一聽就蔫了。這還不算,凌晨時蔣玎珰回來了,她告訴了大家一個很糟糕的消息:王阿姨醫治無效過世了。
當晚大家都睡在辦公室,聽了這個消息,都沉默不語。傅柏云一點睡意都沒有,他把舒清揚寫的人物關系圖謄寫到大白板上,相關人物之間畫了箭頭,又把自己覺得有疑問的地方寫了貼紙,貼在上面。
正寫著,舒清揚的筆記本電腦響了,傅柏云對那聲音太熟悉了,立刻躥了過去。
舒清揚像是早有心理準備似的,從沙發上坐起來,打開筆記本電腦,點開了對話軟件。
夜梟的頭像亮了,丟過來一張動圖。
同樣是一組小綠人,這次是一個小人把另一個推下樓的圖,推人的小綠人還手舞足蹈,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
舒清揚看完,敲了一句話。
——還不到約定時間,你違反了游戲規則。
——沒辦法,這件事在我的預料之外,只能說人性永遠比想象中更黑暗。
——那就把你計劃中的案子說出來!
——套用你的第一句話,還不到約定的時間,這樣做就違反了游戲規則。
舒清揚抬起手想打字,半路又停下了,像是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傅柏云在旁邊看不下去了,上前敲了一句話。
——你這個變態!
——這句話是你那個頭腦簡單的搭檔打的吧?
舒清揚回了——不,是我,你就是個變態沒錯!
——那為了證明我是在認真地和你做這個游戲,友情提醒下……
舒清揚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誰知半晌過后,夜梟的頭像變黑了,就在舒清揚以為他下了線時,他的頭像又重新亮起來。
——我想了想,還是算了,畢竟我現在會的都是曾經你教我的,我最初對罪案的了解也是通過你……喜歡我設計的小綠人嗎?我自己還挺滿意的……
舒清揚的回應是直接下線。
但是在點動按鍵的那一瞬間,他心頭猛跳,腦海中電光石火般地閃現某個畫面——那是個夏季炎熱的午后,靠在教室窗前的兩個少年面對面地聊天。窗外樹間知了吵得厲害,像是他講解案子時的伴奏。他拿著筆在紙上畫著圖,也是一組組胖胖的小人,為了講故事不無聊,他用畫小人打比方,葉盛驍在對面聽得津津有味……
原來夜梟沒說錯,這些的確是自己教給他的!
舒清揚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失重感讓他有些眩暈,周圍人的說話聲像是隔了層厚厚的墻壁,聽起來沉悶而遙遠。
對話框關掉了,特調科的成員們看他反應不對勁,相互對望一眼,蔣玎珰說:“這家伙真夠囂張的,他說了這么多有的沒的,是故意誘導咱們的吧?”
——不,夜梟不會把時間浪費在無用的事情上,他剛才一定是想說什么,卻半路改了主意……
舒清揚微合雙目,琢磨著剛才的對話,又把這兩天他們的調查重新捋了一遍,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
“玎珰,你明天再查下溫美美……不,應該說調查白瑛住的公寓的監控。”
“為什么?那邊的監控我和王科都看過了,沒問題啊。”
“或許有遺漏的地方,你再重新看一遍。”
“那好,明天一早我再去公寓查,現在我得先睡一會兒了。”
舒清揚像是沒聽到她的嘮叨,盯著白板上的圖發著呆。
傅柏云把夜梟傳的小綠人也打印了下來,一并貼到白板上。
舒清揚看著白板,思緒卻依舊沉浸在那個炎夏的午后,他正靠在書桌前畫小人。當時他跟葉盛驍講了個什么案子已經無從記起,閉上眼睛,只記得一只手在紙上靈活地滑動,他說:“我們假設加害人是X,被害人是Y,可是不管怎么計算,這兩者都無法組成一個完整的方程式,這是因為我們陷入了一個誤區——習慣了二元一次方程,理所當然地就認為該用這種方程來解題。但其實我們可以引入一個未知數Z來形成三元一次方程,這樣做,所有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
“你的意思是這個謎題里除了X和Y以外,還有個未知數Z的存在?”
“是的,任何事情的結果只有一個,但促成這個結果的因素卻有很多種,解方程式是這樣,解謎也是這樣。比如導致X犯罪的原因、引發X殺機的因素以及與X和Y有關的人,而這個未知數Z就是能聯系上X和Y的那個人。就像這枚硬幣,乍看上去它只有正面和反面,但是當你把它轉起來之后,你就會發現它會變化出很多你意想不到的圖案……”
他隨手從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幣,隨著手指的活動,硬幣在指間靈活地翻轉起來,正如他所說的,硬幣每次轉動的圖案都不盡相同。他后面還說了很多話,卻記不清都說了什么,只記得少年葉盛驍抬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興奮和崇拜。他得意極了,仿佛化身為神探,只需要寥寥幾句話,疑案便迎刃而解。
然而那完全是出于少年的虛榮心,他對探案根本不了解,那只是他看了眾多探案故事后理所當然的猜想,他萬萬沒想到曾經的信口開河會被人這么深刻地記住……
耳邊突然傳來夜梟的聲音,打斷了舒清揚的回憶,調侃道:“你總算是想起來了,神探,所以你該明白,沒有曾經的你,就沒有現在的我,我只是把你教給我的再告訴你而已——你們之前的推理都錯了,而且錯得離譜。一群笨蛋,要打回重練才行啊。”
“不,你別聽他亂說,你們調查的大方向沒錯,只是在細節上稍有偏差而已。”
“呵呵,所謂的魔鬼藏在細節里嗎?可惜他到現在連第三個未知的人都沒發現!”
“什么第三個人?”
“蠢貨,你簡直就是蠢貨,當然就是Z啊,你自己做過的方程式都不記得了嗎!”
腦子里兩個不同的聲音一直在吵鬧,舒清揚覺得頭都快炸開了。他拿筆在白板上寫了個Z,遵循推理的思緒,一邊寫一邊說:“加害人王阿姨是X,受害人劉敏是Y的話,這個方程式不成立,應該還有個Z。一個是未知數Z,還有個是實際策劃者的Z,那個Z在哪里……”
他拿著筆喃喃自語,傅柏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問:“什么X、Y,什么Z啊?”
“沒什么……我怎么就沒想到這第三個人……該死!”
舒清揚感覺手癢,胡亂摸索口袋,找到了兩枚硬幣。隨著他的擺弄,硬幣發出清脆的撞擊聲,聽著一聲聲輕響,他的靈感來了。他扔開硬幣,又提筆在白板上一通亂畫。傅柏云更糊涂了,轉頭問王玖:“我是不是說了什么,刺激到他了?”
王玖聳聳肩,傅柏云再看舒清揚,他在白板上寫了好多字,龍飛鳳舞的看不清都寫了什么。他還想再仔細看,王玖提醒道:“你不用努力了,我剛進警隊時就被前輩耳提面命,說不用試圖看懂這位罪案專家的書法,那不是給正常人看的。”
“你們不用看懂,聽得懂就行了!”
舒清揚寫完,用筆相互連了幾下,說:“三年前,被白瑛殺害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一個是溫美美,還有一個是從沒出現的Z,所以舒法醫做出的顱骨復原才會是完全不同的一個人!”
傅柏云的嘴巴張大了,“也或許是其他案件的受害人吧,畢竟白瑛一個女人同時殺兩個人……”
不能說絕對做不到,但傅柏云還是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舒清揚看向他,冷聲說:“有什么奇怪的?在這之前,白瑛已經殺過兩個人了。一個人第一次行兇時或許會感到害怕,但是在第二次第三次之后,她就會習慣,并且理所應當地認為這是唯一的解決辦法。她對待王勇不也是這樣嗎?當有人妨礙到她的時候,她會沒有絲毫躊躇地選擇殺了對方。你們看這四組圖,我們都搞錯了,夜梟傳的小綠人不是在預知犯罪,而是舊案重演——第一組是白瑛中毒后咬人;第二組是兩個月前王勇被白瑛所殺;第三組則是三年前白瑛殺害溫美美;第四組是白瑛在肢解棄尸。她有醫學知識,肢解對她來說難度不大,最大的困難是棄尸,所以她將尸體一塊塊分別埋葬,這樣,即使有一部分尸塊被找到,也查不到她身上。”
傅柏云直聽得毛骨悚然,喃喃道:“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么那個女人的心理素質就不是一般的強大。”
“她不會感到愧疚的,反而會認為是那些擋她路的人不對,有些人本性里就沒有什么善惡觀念,就比如夜梟……對,這就是為什么夜梟會拿這個案子來做游戲的開始,因為白瑛這個女人正是他的投影!”
“你的意思是這次的兇手Z之所以費盡心機殺害白瑛,就是想以牙還牙,將她曾經犯下的罪行如數奉還嗎?”
“不錯,所以白瑛的被殺還是與三年前的案子有關聯,只是兇手不是溫美美的家人,而是未知數Z的家人!”
“舒隊,你大概說中了。”王玖像是發現了什么,從椅子上跳下來,推開傅柏云,盯著那幾組小綠人喃喃地說。隨后,他伸手指著第四組肢解的圖片,說:“你們看,這些骸骨是兩個人的。”
傅柏云仔細看去,那些凌亂的骨頭當中有三處疑似大腿骨。傅柏云馬上明白剛才為什么夜梟特意提到自己中意這些圖片了,因為他比警察更早地發覺了兇手殺人的真相,他一定對此感到非常自滿。
舒清揚二話不說,拿起電話打出去,被傅柏云一把按住。
舒清揚不悅地看他,傅柏云說:“咱們可以整宿不睡覺,人家老梁他們可是要休息的啊,你明早聯絡也不遲,現在打,人家現在也不能連夜上山找骨頭不是?”
“誰說我要打給老梁的?”
“那你打給誰?”
舒清揚不說話了,想了想,把電話放下,也拖過幾把椅子一拼,把衣服往頭上一蒙,開始睡覺。
傅柏云看向王玖,王玖沖他豎起大拇指。
“可以猜到舒隊的想法,新人你挺厲害的嘛。”
“不,我只是弄懂了一件事——這家伙除了查案外,沒有一點正常人的思維。”
大家在辦公室窩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一到上班時間,舒清揚就打電話給老梁,說了他的懷疑,請老梁帶隊重新搜山,重點放在曾經發現骸骨的地方,做深層挖掘。
和老梁通完電話,他又打電話給溫美美以前的房東,詢問當時除了一位和溫美美長得像的女生外,是不是還有另一個女孩子在出租屋進出過。房東想了半天,說沒有印象,記憶中溫美美很少帶人回去,那個同鄉是個例外。
他剛打完電話,小柯就來了,還帶來了一大堆資料,一進來就用大嗓門問:“你們猜我在劉敏的房間找到了什么?”
傅柏云剛起來,還迷迷糊糊的,問:“劉敏的犯罪證據?”
“不是,是不少溫美美……啊不,應該說是白瑛的東西。”
大家一聽,都湊了過來。小柯把鑒定資料一字排開,擺到了桌子上,照片里既有內衣,也有香水,還有不少用了一半的口紅。
小柯說:“這些東西都是在劉敏的床頭柜里找到的,柜子上了鎖,里面卻放了些不是很重要的小東西,我覺得奇怪,就重點檢查了。這些東西上面既有白瑛的DNA,也有劉敏的DNA,也就是說兩者共用一件物品。”
舒清揚馬上說:“照白瑛的個性,除非有某種目的,否則她不會和人共用這些東西。”
王科說:“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這些都是劉敏偷的。白瑛雖然狠毒,卻不擅長打理,她又是購物狂,東西多了后,少了一部分,她也未必會注意到。”
他說著,打開投影機,里面依次放出白瑛臥室的圖片。傅柏云親眼見識過她宿舍的凌亂程度,再聯想到劉敏出身不好,一直挺拮據的,每天看著白瑛奢侈的生活,她會羨慕、進而想據為己有的心態可以理解,所以王科的話的可信度很高。
舒清揚點點頭,也同意王科的觀點。
“白瑛有著作為罪犯的一個明顯的心理特征,她先后殺過五個人,有著凌駕于普通人之上的優越感。這種人是狂妄自大的,認為周圍的人都是白癡,自己可以掌控他們的命運,所以這樣的人反而會忽略某些細節……”
蔣玎珰一聽,坐不住了,叫上王科,說:“看來劉敏還是有謀殺白瑛的嫌疑啊,說不定是她偷東西時被白瑛看到,被白瑛威脅了,只好鋌而走險殺人。走,我們去查白瑛公寓的監控。”
王科被她拉走了,小柯也告辭離開。
“我只負責提供鑒定結果,其他的得你們自己去查。”
王玖也拿起手機出去了。傅柏云看看舒清揚,“你好像不是很同意蔣玎珰的說法啊。”
“嗯,那丫頭是個急脾氣,我后面的話還沒說完,她就跑掉了。白瑛的犯罪心理側寫是她這個人擅長利用對方的長處和弱點,所以我的推斷是——即使她發現劉敏偷自己的東西,也不會馬上挑明甚至是威脅她,而是在必要的時候,比如她在利用劉敏做某些事的時候講出來,讓劉敏不得不聽從她的調遣,這種玩弄人心的手段和夜梟異曲同工。”
“所以那個一直沒出現的第三個人Z還是存在的。”
鈴聲打斷了傅柏云的話,舒清揚拿起手機,笑了。
“肖老板真是及時雨,她找到了這么多照片,傅柏云,你有事做了。”
幾分鐘后,傅柏云吃著早飯,把肖老板傳來的舞廳時期的照片都傳到了電腦里。
肖老板當初用的手機丟了,她找到的都是當初別人幫忙拍的照片。過了三年多,照片又沒有好好保存,邊角都泛黃了。一百多張照片她全傳給他們了,里面有她和溫美美的合照,也有一大群人的合照。因為照片都是復制過來的,清晰度太差,傅柏云不得不用專用軟件調整,再一張張地做對比。
肖老板也是個聰明人,不用舒清揚說,她就把自己記得的那些人的名字都寫在照片里了,雖說這些名字都是化名,但至少有個名字,也方便做調查。
整整一上午,傅柏云把自己關在小房間里,和這些舊照片“親密接觸”,到中午總算看完了一遍,找到了一個和顱骨復原圖最近似的女人。
其實她更應該說是少女,臉盤稚嫩,只拍了半邊臉,但傅柏云一眼看到她,就想起了復原圖像,直覺告訴他她們是同一人。
舒清揚去了醫院,重新詢問了王阿姨的情況,中午才回來。傅柏云正想說自己的發現,他先開了口:“徐太太被捕了,她交代了偷氰化鈉害人的罪行。”
“啊!”傅柏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問,“什么時候的事?”
“就是你窩在小黑屋里看照片的時候。”
據馬超的匯報,徐太太自從看了劉敏和王阿姨出事的新聞后,就表現得非常慌張,拿了旅行箱要出門。馬超堵住她,故意用話試探,誰知她特別不經詐唬,沒說兩句就痛哭流涕,自己交代了。馬超就把她帶回來審問,她也沒再隱瞞,全都講了。
傅柏云跟隨舒清揚來到審訊室外,徐太太還在里面哭呢,妝都花了,看起來特別凄慘。
傅柏云看了審訊記錄,原來徐太太是打算拿了錢和公司股份后就離婚的,可后來她從林秘書那兒聽說了白瑛去鍍金廠色誘她哥哥,還讓他帶自己去藥品庫偷藥,她就想到白瑛大概是不甘心徐院長把股份讓給自己,想找機會害死自己。
更讓她無法忍受的是那女人搶了她的老公不算,還對她哥哥有想法,是個女人都咽不下這口氣。再說白瑛想殺她,她也不能坐以待斃,就開始盤算著怎么回擊。
劉敏就是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她的,她當時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竅了,聽了劉敏的一番話后,就想那女人都是自找的,既然她想毒殺自己,那就讓她嘗嘗被毒殺的滋味吧。
于是她一氣之下偷了氰化鈉,放在了劉敏指定的地方。劉敏說一切都交給自己,讓她當什么都不知道,置身事外就行。
當時她還忙著兒子的高考,回頭就把這事給忘了。直到幾天前白瑛突然打電話約她出來,把她罵了一頓,她當時還很生氣,沒想到白瑛沒多久就暴死了。她看了新聞,才后知后覺地想到白瑛的死是氰化鈉造成的。她當時一邊認為白瑛是害人終害己,一邊又擔心連累到自己,所以猶豫之后放棄了旅行。
“你確定打電話給你的人是劉敏嗎?”
“是的,她自稱是醫院的劉護士。院里的護士我都認識,劉敏又是白瑛的舍友,我就肯定是她了。”
“你不知道殺人是犯法的嗎?為什么還會同意她的建議?”
“我當時大概是鬼迷心竅了吧,可那女人也是咎由自取啊!劉敏告訴我說她妹妹也是被那狐貍精害死的,所以這種人活著只會害人,而且狐貍精要殺我這事也是真的,劉敏知道,林秘書也知道,我還試探了我哥哥,所以我絕對不會弄錯的。可是就算我知道她要殺我,但事件還沒發生,我去報警,警察也不會受理的,所以我只能自己采取行動,偷了氰化鈉給劉敏,我這是正當防衛對不對?”
以上是王婧交代的證詞。她說她也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么大,劉敏死了,還連累了王阿姨,想到無辜的人因為她的報復而死,她就受不了良心的譴責,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現在把真相都說出來了,她心里的大石頭反而放下了。
因為兇手是打公用電話給她的,又是兩個多月前的事,她們之間也沒有金錢交易,要不是徐太太主動交代,這事還真不好查。
傅柏云看完記錄,對徐太太說不上是憐憫還是痛恨,說:“太蠢了,連兇手的面都沒見,就偷了氰化鈉給她,她在做事前就沒過下腦子嗎?”
“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么想,這世上就沒有犯罪了。他們不是沒想過犯罪的后果,而是被一時的憤怒沖昏了頭腦。”
“從證詞來看,劉敏的嫌疑更大了。”看看舒清揚的表情,傅柏云追加一句,“也許該說Z在設計這個連環案的一開始,就打算把所有罪名都推給劉敏。”
“聽你的意思,好像確定劉敏是百分百沒問題了。”
“對,我的人物核對有結果了,跟我來。”
傅柏云把舒清揚帶去小屋子里,王玖和馬超出于好奇,也跟過來了。傅柏云在幾個和顱骨復原圖相似的頭像上畫了圈,重點放在那個只露半邊臉的女生上面,說:“我覺得這個人的吻合度最高,我已經給肖老板發消息了,問她關于這個女孩的詳細情況。”
馬超和王玖對著女生和顱骨復原圖看了半天,馬超連連搖頭說不像,王玖也覺得不像,不過他說:“我相信你的專業,你可以在幾百人當中一眼找出逃犯來,你的判斷肯定比我們強。”
下午,肖老板打電話給傅柏云,她說那女孩叫小陶還是小桃來著,反正不管哪個都是假名。當時看她的樣子應該還沒成年,但她堅持說自己成年了,再加上是朋友帶來的,肖老板只好收下了。
后來肖老板才聽說小陶是和男朋友私奔出來的,可是出來沒多久男朋友就和她分了手,她又不想回家,就出來做事了。她沒做多久就不做了,也沒跟肖老板打招呼,這是常有的事,肖老板也沒在意。
“她離開的時間和溫馨離開的時間是不是很接近?”
肖老板想了想,“你還別說,是挺近的,當時我這兒一下子少了好多人,害得我都應付不過來呢。”
她把介紹小陶去舞廳的那個人的聯絡方式給了舒清揚,舒清揚連同小陶的資料一起轉給了老梁,請他幫忙尋找。
要說老梁做事也是挺快的,一天時間,他不僅找到了介紹小陶入行的人,還通過那個人問到了小陶的家庭情況,帶著她的照片去家里一問,終于了解了三年前她入行的前因后果。
小陶的父母都是從事教育工作的。小陶從小就長得漂亮,可她性格叛逆,青春期和一些不良少年來往,還墮過胎。父母管得越嚴,她的反抗心就越強,最后關系越來越糟糕。某天她留書出走,說有了喜歡的人,要和他在一起,她母親氣得都住院了,又覺得這事太不光彩,就沒有報警。
后來他們打了幾次電話給小陶都打不通,就徹底死心了,反正他們還有個讓他們自豪的大女兒,索性便放棄了小女兒。他們做夢也沒想到在小陶出走的幾個月后,她就遇害了,到現在尸骨都沒找到。
老梁還傳來了小陶的全家福,一家四口都笑得很開心,聯想到現實情況,傅柏云感覺到了諷刺,舒清揚卻神色平靜,仿佛早就想到了這個結果。他淡淡地說:“這個Z終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