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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 日珥
  • 既零
  • 3520字
  • 2024-06-08 00:21:52

德潤媳婦從德潤他二叔家往家走的路上,眼皮子沒來由跳得厲害。她心里又開始跳的響起來。

自從德潤走后,有一段日子了,沒見著巨野那邊再有啥動靜。她那顆心像繃到最直了的腳尖總算碰到了地面。

可是這幾天說來也奇怪,她突然覺得總有眼睛在暗里盯著她們娘仨。

想看看是什么人吧,又連半個影子也沒見著。

這讓她的心又提了起來,跟德潤二叔一說吧,二叔叫她只管放心,這里地屬鄆城,又是劉家人的地面,何況德潤也不在,不怕人來作妖。她一聽覺得也在理,不好再多說個啥。

她心里頭一路上都在東一竄,西一跳的亂想,人糊里糊涂就走到了住的地方。

門開著。

屋里是空的,德潤他娘和自己閨女都不在。

她心里一咯噔,她們娘仨在這里住了幾個月了,德潤他娘和自己閨女并不常出去走動。

哎呀!路上那些在想象中亂竄的壞事像一下子被一股旋風旋到了一起,在她被折磨慣了的腦子里打著圈的起舞。

她一剎那就像失了魂。

德潤媳婦跌跌撞撞跑到外面,東張西望了半天也沒見個人影。她想喊,自己的嗓子卻像是粘到了一起。

她嘴里碎碎叨叨,也不出聲音,不知道在念些什么。德潤媳婦這一下成了一具蟬蛻般的軀殼,仿佛只是被風吹著,在村子里茫無目的的轉。

人呢?人去哪里了呢?!她的心里還有一個自己在拉扯她。把她往壞處拉。

她的眼里似乎沒有旁的物象,只有她想要尋到的目標。

她的兩只腳只是根據(jù)自己的習慣在往前竄。

在德潤他娘和自己閨女的身影出現(xiàn)之前,這個世界對她而言是不存在的,毫無意義。

“媳婦!德潤媳婦!”

咦!有人在喊她!

“德潤媳婦!”

這聲音很飄渺。然而是的,是叫她!像喊魂竟然奏效了一般,把她從迷離中喊回了現(xiàn)實。

她這才發(fā)覺,自己走出村子一兩里地了。

德潤媳婦循著聲音望去,那個身影!?。∈堑聺櫵飭??!

她的巴掌胡亂揉了揉眼睛,一陣朦朧之后,真是德潤他娘!

她甩開兩只大腳趕忙迎上去,德潤他娘頭發(fā)也散了,干透了的白沫兒在兩個嘴角結成了白色的垢。身上一身泥,衣袖也撕開了個大口子。

“咋了,這是咋了,娘?!”她一把攙住德潤他娘,德潤他娘好在身板夠硬朗,眼見得沒啥大礙。

她有些高興又有些失望,眼睛在四周搜尋。

“德潤媳婦,快!快!”

“咋了,娘?翠呢?”

“快去找你二叔!”老太太佝下身子,兩只手撐在膝蓋上喘了半天氣,“翠被他們抓走了!”

這真是頭上的一聲炸雷,眼前的一道霹靂!

德潤媳婦那一下木立在了原地。

“姓魏的!你個挨千刀的,是真喪德啊!俺的翠還是個黃花閨女?。ó敃r婦女入訟是大辱,何況她女兒還是未出嫁的黃花閨女。)!”她一聲嘶嚎,不管不顧就屁股往地上一坐,沒聲的拍著大腿,德潤的娘看著她兒媳的背在抽搐,很快,大顆的淚珠子掉在地上,把干澀的塵土洇濕,德潤媳婦突然“哇”的一聲,嘔出一灘清水,她抹了下嘴邊的清涎,放聲大哭起來,“劉德潤!你是個啥爺們!惹了事自己拍屁股一跑沒了影,留下俺們娘們替你背鍋!俺的翠也!你要是出了啥事,俺這做娘的也不能活了·······”

“德潤媳婦!”德潤他娘剛才看著她這剛被嚇丟了魂,一下又發(fā)起瘋撒潑打滾的兒媳,怕她真出個好歹來,沒敢動她。只好先由著她,等眼看她一輪哭的沒了勁兒,這才狠命搖了搖她,“德潤媳婦!這可不是時候!得趕緊去找你二叔想法子!”

德潤媳婦這才回過了神,攙著老太太去了德潤他二叔家。

“有這樣的事?!”他二叔怒得脖子上那粒棗核般的喉結上下的抖著,“要受了這樣的欺負都不作聲,那姓劉的以后在這里還有活路嗎?!”

老頭兒低著頭來回的走,像一只著急卻無處下嘴的豺。

“你娘倆在這里坐著!”他二叔突然停下腳,“俺去去就來!”

他二叔說完話匆匆出了門。

只兩袋煙的工夫,他二叔又回來了。身后還有十好幾個劉氏族人。

“德潤他娘,你今晚就住俺家,”他一轉臉,對德潤媳婦道:“德潤家的!你跟俺們走!”他看著哭哭啼啼的德潤媳婦,不耐煩的到:“哎呀!在這里哭有啥用!一會兒到了衙門你再死勁的哭!”

一行人風風火火趕到了鄆城縣,地保約著縣里的師爺在縣衙外的茶莊見了,德潤他二叔把事情來龍去脈給師爺講了一遍,又遞上了個十兩的包封。

“這個事情不難?!蹦菐煚斨皇悄醚劢瞧沉似匙郎系募t包,“巨野縣也太不像話!這事兒要講給老爺聽,他也會發(fā)火的!俺今天就可以擬份函,請老爺用了印,就去巨野縣要人!”

“那就太謝謝大老爺了!”

“不過這個事情只是拿份公函交涉怕還不夠?!蹦菐煚斈橹鴰赘欢嗟捻氉樱f道:“你們中間有誰認識孫道隆孫爺?shù)膯幔俊?

“就是在北京城給皇爺做過侍衛(wèi)的孫爺?”

“正是他。”那師爺昂著首,眼睛一虛,道:“若由他出面,這個事就是十成把握了。”

“俺去找他!”一個中年漢子道:“俺知道是誰!他還夸過俺通臂拳打的地道呢!”

“那得準備多少······”德潤二叔畏畏縮縮的問。

“嘁!”師爺條件反射的用鄙夷的眼光看了老頭一眼,道:“人家是在皇爺身邊待過的人,啥沒見過?會拿眼睛看你那兩個!”那師爺以一種只有他全知道,他全明白的態(tài)度道:“這位爺是個急公好義的人。可以試試。你把你二叔帶上,備份厚點的禮才是正經。錢興許不要,禮數(shù)不能少了。是這話不?興許成!”

“緝拿會黨也就罷了,拿人姑娘算怎么回事!”事情果然不出鄆城縣師爺?shù)念A料,鄆城令升堂后大怒:“許廷瑞(巨野縣令)欺人太甚!到我鄆城拿人,竟然連招呼都不打一個!以后還不騎到老子脖頸上拉矢!混賬!混賬透頂!”

他讓師爺擬了個語氣極其嚴厲的公函,自己就守在身邊。等稿子擬好后他看了一遍,馬上謄清,親自用了印,封了口,交給捕快頭兒:“你告訴巨野令,他要不給老爺我把人交出來,老子這個官司跟他一直打到北京城!”

“豈有此理!”他仍然余怒未消。

師爺告退出衙,捕快正在衙門外等他。

兩人一起來到茶館,一眼就見著孫道隆已然在座。

師爺知道孫道隆必是應允此事了,趕忙跟他見了禮,道了久仰,又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孫道隆本是血性武人,回家后日子過得淡出鳥。遇著這么個事,心里正開著花呢!現(xiàn)在聽衙門師爺把這個事又說了一遍,知道不管往哪說,巨野縣也占不到理。他二話沒說就應承了下來。

坐在“正大光明”牌匾下的許廷瑞兩手叉在一起,郁悶壞了。

他右手邊是今早鄆城縣捕快送來的公函。

他還沒全看完,已經被那些措辭惹得心里直冒火,背上的痱子炸得噼啪的響。

緊接著又報有客訪,他一看名刺,不敢怠慢,趕緊把客人迎進縣衙,嘴里一迭聲的道了久仰,心頭卻掠過一絲不祥。

果然,那份公函和這位不速一前一后出現(xiàn)在眼前,事情卻都是同一樁:要人。

單單是鄆城令的公函,他許廷瑞是完全不怕的。哪怕如鄆城令的揚言,他也不怕。緝拿會黨么,當然要窮究極治!事機往往稍縱即逝。上峰和朝廷難道連這點都不能體諒一下下面的難處嗎?只要事情過去,許廷瑞相信,兩把稀泥就和過去了。鄆城令再大的怒火,又能奈我何?前些年毓賢毓佐臣在曹州不也是用霹靂手段么!多少人罵他的娘,可他不還是照樣升官?

眼前坐著這位就不同了。

雖說眼下這位孫爺不過是個鄉(xiāng)紳,可濟寧府打著鑼提著燈籠找,有幾個這樣的鄉(xiāng)紳?人家曾是紫禁城里天子的身邊人!這種看不見、說不明卻又真實存在的壓力,不在官場的人真的,唉!

巨野令體內的溫度迅速從沸騰降了下來。這就讓他的腦子能冷靜的計算了。要是個小子倒還有點分量,抓了劉德潤的女兒其實并沒有幾成把握能把她爹換到手。姓劉的要在乎他家里那幾個女人,還能一個人跑嗎?

他看了眼坐在堂下的孫道隆。

唉!自己除授知縣,也不過望闕叩拜罷了。眼前這位可好!見皇帝跟端起碗吃飯沒兩樣!

“操!”他在心里罵了句娘。

有些事要較起真來,還真不是事情本身了,而是胳臂與大腿。

那陣邪火過了后,巨野令回過頭一想,同樣一件事,就看怎么說,看誰說,先說前面還是先說后面,甚或干脆只取一截說。誰愿意聽哪些人怎么說。何況自己這事辦的的確也有點欠考慮。真要說起理來,這辮子還真就能讓人揪著!

一捋清了思路,他許廷瑞沒了開始的自信。

緝盜的初衷,固然有綏靖地方的成分,也是他作為地方父母的首責。可地方上的事,并不是書生幾句不知深淺的話就能做到的。于公于私,一切都要反復掂量。謀國以忠,不管不顧,搭上自己前途甚至身家性命的人有,但不是他。他許廷瑞可沒想過要以這樣的代價青史留名。原本是有樣學樣,指望緝捕會黨會使自己在每年的銓敘團甲時候得個優(yōu)等,即便不能跟毓賢一般,再往上混個四、五品的知府總不至于沒一點希望。

他基本想通了。

然而看著坐對面的孫道隆,許廷瑞心里又有些不甘。

就像咬上口的王八,舍不得松口。

唉!這個姓劉的根蔓怎么伸的這么遠,連孫道隆這樣的角色都肯親自出面呢?

人就坐在那里。

說的話句句都可以光明正大擺在臺面。

再不就著這個臺階下,以后會怎么樣可真不好說。

許廷瑞腦子里反復算了好幾遍,唉!只怪劉德潤這個餌上的香油抹得太重,起意的時候沒想到會成今天的局面。

唉!算了!這個軟得服,這口氣還得吞下去。

孫道隆拜訪的第二天,許廷瑞把劉喜翠從獄里提出來,開枷,由劉家人領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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